第271章 圣物归还
“叽！”
小蛾子双爪举着流光溢彩的玻璃珠，兴奋地叫了一声，继而余光看到身下的青年粉红的眼中倒映这玻璃珠，如同火苗一样，点燃了贪婪的求生欲。
“叽？”小蛾子忽然感觉到身下身体抖了抖，正觉得不太对劲，却没料到一只苍白枯瘦的手猛地升起，并朝着自己抓来！
小蛾子身形不稳，爪中的玻璃珠一下就被那只手抓住了半边，但因为力量太小，没能彻底抢走。
“叽叽！”小蛾子现在顾不得吐不吐的了，立刻大声尖叫起来，并抓牢了玻璃珠拼命扇动翅膀起飞。
“给、我……圣物！”
银铃叮铃碰撞，圣子双眸布满了血丝，最后的力量都全部积蓄在了手上，小蛾子被吓得起飞，直将他带得歪出了石台，身子半吊在了空中。
但悲剧的是，小蛾子因恐惧用力过猛，结果直接岔气，整个虫顿时从空中摔落，连带着圣子也跟着重重摔下石台，发出骨骼撞在石板上的脆响。
继而是清脆的“咔嚓”声——玻璃珠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碎了，里面流动的金色光点顿了一顿，然后猛地如同洪水般喷涌而出，并凶猛地涌进了圣子的身体里。
小蛾子大吃一惊，当即一口咬在了圣子细瘦的脖上，不管不顾地发动了自己吸毒的能力。
……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然后弑血老祖就做了一些安排，并为了成功抽取了未来所有血殿之主的‘气运’，并留下：‘假如老子成功，血殿就不必存在了，假如老子回不来，那老子的后人要么想办法来救老子，并规规矩矩磕三个响头拜师！要么就自认倒霉吧！’作为遗言。”
公书非充满感情地念完，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不觉得这里说的很奇怪吗？”
没得到任何回应，公书非疑惑转身，发现赤练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脖上手臂上挂满了金银项链与成串的宝石，呆愣愣看着他。
公子星舒注意力半途就被飞雪拉跑了，此刻没什么话说，飞雪想了想后诚恳地道：“什么奇怪？自恋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吗？没关系的，现在没人会在意弑血老祖以前是不是个吹牛皮的了，反正他都死在碧梧魔宫了，现在血殿也绝后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公书非顿时哭笑不得，然后仔细解释：“弑血真君当时已是真仙……为什么要去找凤凰求长生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公子星舒终于反应了过来：“也对啊，若按照传说，真仙理应与天地共存，那他还去招惹凤凰做什么？”
“说不定是贪婪凤凰的尾巴呢？”赤练机灵地道：“人类自己没有尾巴，所以生了贪念，就想要杀了我们抢过来，不奇怪的，不是还有一句俗话叫‘吃啥补啥’吗？”
飞雪对赤练的话表示赞同道：“再说了，现在又没有真仙，加上弑血真君是个自大狂，他的话能信吗？”
公书非无奈得还想要说什么，原本安静的环境里却突然冒出一声鸡叫，公书非思路一下被打断，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还有……嗯你俩干什么去？！”公书非话没说完，就见飞雪和公子星舒同时脸色一变，瞬间消失，迷茫了几秒后，公书非才想起来刚才那声鸡叫来自那只黑色异兽！
小飞蛾出事了！
公书非匆匆来到下一层，原本圣子所在的那一间往外汹涌地流出奇异的液体，液体当中闪着光芒并奇异地往天上流动，飞雪和公子星舒都被这股液体挡在了门外。
“蛾子！！”
飞雪紧张地在外头大喊，然而液体完全将视线挡住，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放出的白雾与任何攻击手段甚至都会被这股诡异的液体吸走。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公书非捞出差点儿被裹挟进液体里飞走的赤练蛇，发现自己竟不知这种液体是什么来历，完全束手无策。
幸而这股液体没过多久就流尽了，几人冲进宫殿内，看见石台面前滚做一团的两人之时又齐齐呆住。
被压在底下的，一头白发的是圣子，因为先前众人见过他躺在石床上的模样，但此刻他的黑衣被完全扒到了腰上，赤裸着上半身，胸口和脖颈上还有着明显的咬痕……而他上方的黑色短发少年亦浑身赤裸，正从圣子脖上松口，并缓缓地撑起身体。
教养良好如公子星舒和公书非一下子都失了声，飞雪则凭气味直接判断出了“小蛾子”，几步上前吧黑发少年揪了起来。
“你你你……”飞雪两手扶着少年的肩膀，不可置信，语无伦次地道：“蛾子，你化形了？！”
“咳咳，先……穿上衣服。”公子星舒最先回神，然后连忙找出一件衣服给黑发的少年披上，这时才看清了少年的面容——比常人要大一些的杏仁眼，漆黑的瞳孔，略有一些圆的脸，挺翘的鼻梁和红润小嘴，端的是有些雌雄莫辨，但稍有一些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某处之时，总带着一股令人背后发毛的惊悚感。
公子星舒正因这股非人的感觉生出些不妙，少年的脸庞却立刻生动地动了起来，却是眼一眯，嘴一张，就委屈地大喊：“父王——爹爹——！”继而扑进飞雪怀里开始呜呜呜地哭。
飞雪瞬间呆住，心里莫名生出柔软酸涩的情绪，不知所措地回抱住少年拍他的背摸他的头，然后茫然地视线与公子星舒对视。
“……”公子星舒被两个称呼给喊懵了，也一副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神情。
原先小蛾子是一团毛球的时候，天天抱着走来走去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一化形变成了人，这感觉突然就变了。
幸而还有一个外人在场，公书非惊诧的三个字立刻就把“喜当爹”的两只妖王给喊回魂来：“你没死？！”
小蛾子浑身一僵，飞雪和公子星舒的视线则立刻转向了石床旁边挣扎着坐起来的血殿圣子，并充满了敌意。
飞雪冷冷地看向地上的圣子，白雾瞬间蔓延而上将地上那人围住，然而飞雪刚一动念，小蛾子就立刻发出了痛苦的大叫。
“怎么了？”飞雪连忙低头，只见小蛾子眼泪汪汪，迷茫地举起手来看，发现手腕上莫名少了一片皮肉，正往外渗血。
飞雪一呆，这伤口却正是自己刚才动念咬了圣子的地方，疑惑顿时涌上心头，飞雪一时间顾不得解释，撤了白雾果真看见圣子手上同样的地方也开始流血。
公子星舒与公书非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楚，也都同时一愣，然而公书非仅在几秒后就当机立断，幻化出扇子并喊：“不行！血殿圣子不能留！”
然而就在同时，公子星舒直接果断一掌，直将公书非脸朝下拍晕在了地上，刚出现在手里扇子也摔在了一边。
“……”
大殿之内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赤练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跟上刚才发生的一切，沉默地站在门口，看一会儿公子星舒，又看飞雪，最后去看倒地的公书非，浑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紧接着他思考了一秒后，就机灵地转身静悄悄退了出去，并带着所有的妖兽们远离此处，留下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接下来陛下和王后肯定要决定杀谁，赤练想，他最好还是回避回避，免得知道太多被有心人盯上给陛下带来麻烦……
飞雪皱眉，终于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公子星舒扶额，显得很头疼。
“所以为什么……”飞雪冷静了一些，整理着所有发生的事情，并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最有可能导致这一切事情发生的源头。
“小蛾子。”飞雪冷酷地将少年从胸前撕开。
小蛾子头上立刻熟练地直立起两根触须来，一看这熟悉的犯错后表现，飞雪顿时气笑了：“给我站在这里说清楚！怎么回事！”
公子星舒则在同时冷然扫向正缓慢穿好衣服的圣子：“我盯着你的，休要妄动。”
圣子：“……”
小蛾子哭丧着脸：“我说，父王别生气，是这样的……”
一炷香后——
听小蛾子说完，飞雪和公子星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头顶幻视出一堆问号。
飞雪【所以那颗玻璃球还真的是‘圣物’！孙恬这是什么狗屎运！】
飞雪【小蛾子又为什么和圣子同体同感了啊？这可怎么办？】
公子星舒【只能推测是因为在‘气运’归还给圣子的那一刻，小蛾子吸血的行为导致自己也吸取到了‘气运’，无论如何，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公子星舒【糟糕的是，正道宗门定会想方设法清除魔族的余孽。】
飞雪的目光落到了公书非身上，却觉得要对这倒霉家伙下手也不好，先不说他们关系也算是朋友，要是公书非死了，那接下来找他们麻烦的大概就是星机阁阁老了。
飞雪【公书非动不得，但我更不放心的是圣子，他可是这百年来最有天赋的一个，我怕小蛾子压不住他……虽然我始终厌恶‘控兽咒’一类的控制手段，但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会想要用到圣子身上。】
【……】公子星舒陷入思考，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圣子已经穿好了衣服，沉默地和干尸坐在一处，面上始终阴沉沉地，刚开始时还偷瞄小蛾子，后来就收回了视线，只盯着自己面前的苍白的石板。
小蛾子无措地站在旁边，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了，也知道此时飞雪和公子星舒正背着他，在识海里商量该怎么办。
但他一转头，发现那个白发单薄的人独自蜷缩着，青石板冰冰凉凉，寒冷从脚上一直蔓延到全身，明明这么难受，他却仿佛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好像很可怜。
小蛾子知道血殿残酷的传承情况，心里同情并理解地想：恐怕他也只是想拼命活下来吧。
“父、父王……”
安静的空间里，小蛾子怯生生地喊出声。
飞雪和公子星舒都看了过来，就连缩在一旁的圣子也看了过来，目光麻木，仿佛在等待一种宣判再次降临在自己身上。
“要不，反正都这样了，就，就留下他吧，我会负责看住他的。”
小蛾子鼓起勇气，然后坚定地说道：“父王，爹爹，我的意思是，反正我需要吃毒才能修炼，他在的话父王和爹爹也不用辛苦给我做饭了，他浑身都带着剧毒，我吸一口管父王和爹爹给我做饭做一天……”
圣子：“……”
公子星舒：“……”
飞雪气得叉腰，睁大眼睛没好气道：“你还嫌弃上了？”
小蛾子发动撒娇技能，再次一扑，将自己整个挂在了飞雪身上，并不断蹭来蹭去。
“别杀他了，求你了父王！我知道你一向对我最好了，其实我能化形还要感谢他呢，他算不算我的恩人？咱们是知恩图报的好兽，不能恩将仇报，爹爹你说是不是？”
虽然不像兽形那样小小的了，但依旧软软的绒绒的，飞雪本来还坚硬的心被蹭蹭就软了，几度色厉内荏想教训一下小蛾子，但现在缓过劲儿来，小蛾子终于化形成功这件事是真的令他很高兴。
小蛾子蹭完飞雪又试图去蹭公子星舒，但规矩许多，只是牵了他的手摇晃撒娇，公子星舒显然还没能良好的适应突然变成“爹”的身份，表情僵硬，尴尬得不行。
……于是在小蛾子的软磨硬泡下，万兽宗的小妖王陛下喜提了一个血殿的伙伴——虽然目前仅小蛾子承认。
为了防止公书非醒来后找麻烦，最终他们还是决定让他一直睡着，公子星舒捡了扇子，叫来赤练搬运他，然后带着圣子离开了血殿。
“小蛾子跟着赤练，直接去凌空山码头，找驻守在那的余道分，我已经提前传信让他去请虞夫人，她会将你们从水下安全送回万兽宗。”
公子星舒叮嘱完小蛾子，唤出云朵飞舟来给赤练，接着叮嘱他：“你将他们送到就必须立刻回来，尽量避开正道眼线，免得引起怀疑。”
在场的所有兽修都明白，想瞒住星机阁的眼线保住小蛾子和圣子的命，需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躲进万兽宗里。
“……你叫什么名字？”小蛾子看向圣子，心想总不能圣子圣子的叫来叫去，还容易暴露身份，只见白发青年缓慢摇头，小声说了什么，小蛾子没听清，凑过去正想再问，却被飞雪连声催促。
“什么时候了就不要纠结这些啦，有人问起来就说是蛇妖！”
飞雪先将小蛾子推上装满了黄金珠宝和灵石的云朵飞舟，继而把圣子也丢上去，赤练不敢耽误，架云马上就飞走。
“哼，便宜这小子了。”飞雪看看公书非，接着摇身一变成为大凤凰，驮上公子星舒与公书非，展翅向凌空山方向而去。
……
公书非猛地睁开眼，接着嘶声摸着自己的后脖，在竹椅上痛苦扭曲。
“……下手真重！”公书非此时才在肩膀后脖颈的疼痛之中注意到周围茂密的竹林，瞬间收了声，这是哪儿？
公书非紧接着扫视周围，发现遥远的竹林外有个白衣的女子身影动了动，接着耳边响起一声娇软的“喵呜”，公书非立刻回头，眼前出现一只黑黄白三花的长毛大猫。
大猫蹲在他身边的木柜上用绿眼睛和他对视，大尾巴尖尖一摇一摇，忽地张嘴发出个粗狂男人的声音：“总算是睡醒了噶！”
公书非吓了一跳，然而那大猫下一秒直接把他的肚子当做踏板一跃下地，公书非的惊呼顿时变成声“噗！”地闷哼，外面正走进来的叶夙见状也吃了一惊，赶紧跑过来关心病人。
叶夙：“没事吧？肥猫是有一点重，但喊他减肥也喊不动。”
大猫见人醒后就竖着尾巴跑走了，公书非动作又改为捂着肚子，痛苦地摆了摆手躬身，气若游丝地问：“没事、没事……这里是哪儿？”
叶夙松了口气，过来捏了公书非的手腕，回答道：“这里是凌空山主峰后的竹林，公子星舒说你在血殿不慎中了毒昏迷了，于是我和无情剑主宵乐儿赶紧将你带来竹林疗伤驱毒，嗯……看你脉搏平稳，应当是将毒都驱干净了。”
公书非无语片刻，也没做争辩，只问：“那公子星舒人呢？”
“剑主请他和飞雪去剑冢叙话感谢了，泽野师兄也去了。”
叶夙忽然兴奋起来，惊叹地说：“哎，公子星舒居然养了凤凰哎！蛟龙养凤凰，好奇妙的故事！还有，飞雪变化好大啊！他现在的模样过于好看了吧！哎哟虽然故事书里面的美人桥段我都看腻了，但现实见到和书里面就是不一样啊，我真的忽然就理解那些美人一笑倾国的剧情了！有的人就是长得惊天动地哎我的天……”
“……叶夙。”
公书非理解叶夙是因被关在主峰太久，没人说话所以一讲起来就激动，但他现下觉得不能错过剑主和万兽宗的对话，于是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问：“我现已无大碍，需去见一见凌空山剑主，烦请带我去。”
“啊，本来剑主也邀请你去的，那你跟我来吧。”叶夙顿住，似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收声点头带路。
一路上叶夙都没再多话，文静中……又透着一股孤寂之感。公书非稍加一想就能知道原因：纵使凌空山道法依存，可这一次实在死了太多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山腰的竹林，周围地上蓦然出现许多林立的石碑。
叶夙感知到公书非的视线，轻笑着解释起来：“是在被围攻后丧生的同门，大家出不去，只好死后都葬在了这里……啊，底下也不是全埋了人的，有些同门只是出任务前提前在这占个好位置罢了，你看，我的就在那个角落。”
一边说着，叶夙一边俏皮对一个最外侧的石碑指去，公书非简直哭笑不得：“真不愧是二峰亲传啊哈哈，处变不惊心脏强，二峰主不找你们掌门表扬表扬？”
叶夙神情不对，低了头没说话，公书非骤然意识到怎么出面的变成了剑主，发现情况不对，咳嗽了两声尴尬地展开了扇子，话没再继续。
“到了，你进去吧，剑主会拉你进密藏空间的。”叶夙将公书非领到了剑冢门外后就站住了，公书非对着叶夙认真规矩地行了礼，抬眸有些歉意地说：“对不住。”
叶夙摇摇头冲公书非笑，让他快进去，公书非临走前忽地想起一事，发觉不对又转头说：“那个……你见了顾裴之了吗？”
“顾……裴之？”叶夙嘴唇发着抖，呆呆道：“他来了？”
“他没来？”公书非也奇怪：“不对呀，他虽负责澜江城的傀儡药人清扫收尾，但也不用非要自己干啊，按理说……凤凰都来了，他应当也到了才对，他没来找你？”
叶夙脸色一变，转身匆匆就走了。
公书非略感奇怪，但现在他也没空八卦这个，回过头来看着通往地下的剑冢，桃花眼中满是严肃，深吸一口气后迈步进入剑冢。
霎时间眼前一花，公书非在瞬间的空间变化后一脚踏入一片竹林。
就好像是凌空山第五峰上成片种植的竹林。
但不同的是，这片竹林则是完全由凌空剑主的记忆幻化而来，里面的万物都可以随着剑主想法和意愿变化——正如出现在公书非面前的小女孩宵乐儿。
“星机阁的公书非小友，这边请。”宵乐儿笑眯眯地，为公书非带路，看起来完全不符合外界认知的无情峰峰主小宵。
公书非无意识地打开了扇子轻轻摇晃，跟着宵乐儿踏在葱郁竹林中的小道上，听见小女孩开心地说：“剑主的灵界内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多人和妖，真开心呢。”
“到啦！”
公书非越过小宵朝内看去，但见一茅屋，一茶桌，围坐四五人。
竹海声声，剑主抬眸看向他，淡然伸手对着空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