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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云的神白须终于回过神来,等他转过身来,身着黄衣绿裙的金簪似乎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她浅浅一笑,走向一旁,同神白须并肩。

“先生真是这天底下最负心最心狠之人了,倘若天都府一场议政直接判了小姐的罪,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多大得仇都一笔勾销了,更何况为政者本就一身清白,只是纵横捭阖的阴谋见不得光。”

“可先生这么一顿掺和,折腾的小姐那般生不如死,委实是无妄之灾,您说,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残酷更残忍的惩罚了吗?”

“您真是草木之心,心如铁石吗?”

难得能见到金簪这般苦笑,而神白须也只是苦涩一笑。

他自然有他的苦衷,可,他的确也不应该那么做,更何况,还是他来做。

可换做别人,出云就是死路一条。

委实是抉择太难,放弃又太懦弱,他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神骁有太多人想要出云死了,要她生不如死的人也只会更多。

神白须这么一做,狠心到底,也就省了别人的事了。

一劳永逸,也算是一件“美事”吧…

“我拜托银簪姑娘的事如何了?”

神白须轻轻问了一句,金簪却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您见过哪个被伤了心的女子还会念着负心郎的好的?纵是先生这般人也不能免俗。”

“小姐不想见您,连听到您的名字都一点不想。”

神白须以为,理所当然,只是他还有未尽的心事,在离开神骁之前,这些事如果能早早了结,能让他肩上的担子轻不少,轻太多。

“我能再争取争取吗?”

神白须苦笑着说,那感觉就像是清冷雨后的下午,刚刚睡醒后点的一杯咖啡,从里到外都是苦的,甚至还有一点酸。

可这苦味却刺醒了睡意,让本来心事重重还有些惺忪的人揉着太阳穴咋舌。

“虽然这是先生自己的事,但小女子还是要多嘴一句,先生和小姐,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前不是,以后更不是,彼此的纠缠再是缘分也是痛苦。”

“只是从现在开始,先生就不能再把她看做那个高高在上的盘龙会长上御出云了。”

神白须怎么可能不懂金簪话里的意思,保下出云的理由本就强人所难,而他的鲁莽行径也确实带来了难以弥补的错误与代价。

他自然晓得这份要偿还的代价只能是出云开价,他神白须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要他还心中有着愧疚。

其实说愧疚但也不尽然,神白须这趟神骁之行说白了其实与任何人无关,如果一定要追究个因果,一开始错的应该是巴伦尔斯,而为之要心怀愧疚的,应该是神骁的现任总代理上御执。

神白须作为一个推动者,只是以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利益而已,说到底,他的所作所为都合理。

在金簪的透露下,神白须最终还是争取到了那个他想要的机会,他本以为在天都府议政结束之后,他将出云托付给金簪,出云本人也本应该安置在盘龙会内部。

只是,在银簪的建议下,再结合出云的现状与需求,她们最终将出云安置在了一个特别的地方,一个有别于现实世界的地方。

小千界。

这个称呼在神骁擅用乾坤术修者的耳中并不陌生,乃是一种凭借大长生术拟写提炼的一种别于当下世界与空间与物质的一种虚世界架构。

又称,默世界,又或者,里世界,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衍生术。

“先生不是我神骁本地人,自然不知道这洞天福地的妙处。”

“当然了,先生也算不上凡夫俗子就是,只是这洞天不同于先生在书传上看到理解的那般神乎其神,只不过是一种栖身之所的演变。”

“这其中的架构并不是那么的牢固而至伟,比不得那些擅使大天地级别乾坤术的天师们所拟写的洞天。”

“接手银簪的事务之后,我可要与先生约法三章。”

“洞天之内,切记不可调动您那凶悍的魔力,更不可使用任何有关魔力与魔导术一切有关的符术,这小洞天本就有所缺失,经不住您这上天入地的大神通者的刁难。”

在金簪的调用下,于伏云龙庭召出的那洞天神庭门的入口时闪时烁,一道神光直通天穹,眼前的别生门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这洞天的妙处,大概就在神白须这种级别的至强者都无法感知这点上了,也的确,他对这方面并不怎么了解,如果一定要说,他大致会觉得这个领域这种东西相同。

可事实是,领域可要比所谓的洞天离谱太多了。

神白须笑着说了声知道了,便准备走近那洞天,只是下一刻不知是什么拽住了他的袖袍。

神白须转身回望,金簪愁眉不展的望着神白须,看着他阴沉沉的双目,看着他如星月明希的眼眸。

“先生是外地人,又是了不起的大才德,纵读史书胸有沟壑,饶是名传至理的圣贤也不遑多让,可小姐她不是啊。”

“金簪一介婢女,比起先生来说是高攀了,却也知道何为感恩戴德,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道理金簪不是没听过。”

“金簪只是想着小姐能知足常乐,哪怕碌碌无为,可小姐是那般不笃天命的人,先生又是那般洞穿世俗的清明之人,到了这里委实是一物降一物。”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以为是多遥远的大道理,只是现在却也近在眼前,先生来之便是万幸,小女子不敢苟求,只求先生莫要负了小姐痴心。”

“在时,还望先生高抬贵手。”

金簪整个人几乎是匍匐在地的恳求神白须,这在神骁,是莫大的礼仪了。

在神骁,天底下没有再次这份礼更大的恳求了,需知神骁九千年,神骁人双膝拜天拜地拜父母,这跪人的礼仪,就是在古代的君主制度也不曾有过。

而也唯有文人良仕师徒之间的生死相托才有这跪拜之礼。

神白须见状,躬身左手提住金簪的左肩,右手牵住她的手掌,那本就好似娇生贵养的纤纤玉手在他手里更显的柔弱。

他扶起金簪,用衣袖扫了扫她裙摆上的灰尘,金簪见状微微后退,说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说什么,受不起这么大的礼,我一介外人,如此受人敬待,已是为人礼遇之极致,就是皇帝,怕也没我的命好。”

“你们神骁人,太重恩,可我就是个普通人,跟你们一样两个肩膀顶着一个脑袋的普通人,不爱权也不攀富贵,不过有些固执,有些执着。”

“这般争先恐后的拥戴不是你们神骁人的为人风范,而我也以那千古仁君千朝子所操持为标榜,倘若人人都能以善待彼,又何须人间多磨难。”

“金簪姑娘,我神白须受不起你这么拜。”

这个男人无论外表如何的阴沉阴戾,可给人的感觉,明明就是那种下午两三点的和煦阳光,照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

恰似春风吹动碧湖,绿柳乘风而起。

金簪没有说话,只是紧咬红唇,她微微低着头,眼睛看向别处,皱着眉头,仅仅如此的春色,直叫惹人怜爱。

神白须却屈指点了点女子眉心,提起袖子擦了擦女子脸颊,可哪里有什么泪水?

女子“破涕为笑”,退一步施身万福,神白须拱手一揖。

而随着一道白虹冲天而起,在百步朗庭的另一处,碧湖桥端的尽头处,一位盘发戴着两枚剑簪,有着堪称天倾之资的白衣女子隔水而望。

春风吹动她缕缕青丝,她一双烁金双眸好似望穿秋水。

在她一侧,凭栏处一位青衣女子叠腿而坐,一只手搭在凭栏,靠着手臂睡着了。

洞天内,别是另一方世界了。

饶是这盛世繁华的千里山河也比不得这人间最浓郁的红尘烟火,这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延绵小路,细细长长,侧畔小溪,清水潺潺,远眺青山,郁郁葱葱,转目人家,错落有致,有亭有廊,百步人家,屋舍静然。

神白须走进了这古风古韵的古镇,一路去,路人古衣古色。

镇子算得上繁华二字,真正的安宴盛世之下的天下百态,在这里,他看到的所有人脸上都有一种前所未见的从容与悠然。

屋舍下晒着和煦阳光的老伯,手中针线穿织不停的老婆婆,置弄果干农物的妇人,挑着担子步履蹒跚却稳稳当当的汉子,团团嬉闹却不嘈杂的孩童。

一眼望去,人间百态,尽在眼中,恐怕再没有比这眼前更美的净土了,以至于神白须这么一个瑕疵的匆忙之风,都悠悠然停了下来。

走过并不那么喧嚣的闹市,神白须来到那传来朗朗读书声的学堂,学府大门敞开,上挂有教无类教可成才两块牌匾。

左提“青有云木枝有芽”,走势刚直,蔚然壮阔。

右续“路有高山人有志”,落款大方,意味深长。

上横批,“学无止境”四字,委实师之以长,好不高然雅阔,哪怕是神白须这种粗人也都看得清读得懂,委实是大学之堂。

大致上头一次见陌生人,学堂之内皆是一个个的弹出小脑袋,瞪着眼睛瞧神白须。

见他一身黑袍,似是想起了谁,和身边的一些个玩伴聊了起来,说的要多大有多大,样子可爱,笑着淳朴,招人疼。

直至一位儒雅随和的老夫子走入学堂之后,即可好似不怒自威的夫子轻咳一声,孩子们各个端坐如松。

老夫子看向神白须,拱手作揖而一拜,神白须还礼也是一拜,老夫子笑着点了点头。

转身后,学堂里传来《为人》一书的句句经典,神白须听着朗朗上口,步态从容,清风在身,流云在旁。

一路行至小镇尽头,顺着那河流不断向上,远处,一座竹林渐行渐近,顺着那竹林幽径,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绿意盎然的尽头是一座木庄林园,宽厚的大宅子,门庭敞开,门庭之内一座参天柳树招枝迎风,在这方天地的春季里生机蓬勃。

在它之后的中庭,更是一棵参天大的银杏树,嫩绿色的叶子风一吹哗啦啦的响,中庭与门庭双拱门对穿,一览无余那欣欣向荣的景色。

踏上石阶,微风徐来,吹拂神白须的长发,吹拂他的衣袖,款款缕缕,成丝成线。

门院前千娇百媚的争芳夺艳,是令人百花缭乱的芬芳扑鼻。

如此人间净土,如此与世隔绝,如此郁郁葱葱,如此不染凡尘。

而在那门庭后的廊台,有一青衫女子跪坐端庄。

她双眸犹如明星夜幕中的月,闪烁着灵光与灵泽,气态如岚。

一双柳眉皱着,这一皱,好似天底下再美好的事都愁的发霉,开不出花来。

她犹如这世间最美玉无瑕的璞玉,如出水芙蓉的妖濯,说美也雅,说清也灵,身段更是玲珑之态,如群山般多娇。

她眼前桌案,有书有画,有文房四宝,可这般清雅,却在她眼前都好似俗物。

她右手提着一支笔,却莫名握的很吃力也很短,四根手指竟握不住那晃动的笔杆,而真正在颤抖的,却是她自己的手,空中笔墨滴撒,迟迟无法下笔。

到了最后,竟是咔哒一声,笔连同墨水一并砸在那澄净不染的宣纸上。

青衫女子眉头皱着,有些忧叹,那宣纸上的黑点,好似越来越大,以至于到了最后,她竟好似气愤般的一甩。

长袖抽动砚台,墨水倾洒,落在绿墨色的地板上,点墨在她青色的长裙,愈来愈深。

到了最后,她好似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垂着头拉耸着,病恹恹的。

“先生?”

拾阶而上的神白须早就驻足那青衫女子好一段时间了,这才好不容易在他人的呼唤中回过神来。

神白须转身,有人在拉扯他的衣角,是位国色天香的清雅姑娘,盘发上系着一枚银簪。

女子微微笑,拉着神白须的衣袖,将他带到门庭一旁。

“银簪已经听了姐姐的吩咐在这里侯着,听先生要来,闻过则喜,见先生门前久驻,不忍上前打扰,却又碍于姐姐的吩咐,扫了先生的兴。”

难得,这位银簪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冷冷清清,清清玉玉,今天能一口气说出来这么多话,神白须笑着回了句无妨。

“姐姐前有约法三章,银簪这里也为先生备下了三条准则,不敢奢求先生遵从,只是开卷有益,给先生提个醒。”

“小姐的眼睛看不见了,但耳朵更伶俐了,平日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小姐也说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谁也不见,先生的心意,怕是淋冷水了。”

“至于这三条准则,也不过小姐说的。”

“不想见你,不想听你,不想说你。”

哪怕再是善解人意的银簪,到了这里也有些不解风情,难得说出了这些个字眼,对于平日里的她,可谓判若两人。

当然她不敢隐瞒就是,无论是对出云还是对神白须。

“另外,这片天地与现实世界是两个空间,用先生西方人的话说来便是,超脱于物质世界的虚拟空间,是李世卿李先生在世前亲手编织的一座领域。”

“在这里,外界一日,洞天十年,而人的寿命状态却与外界相同,只是这片天地的时间运转与物质变化不同尔。”

“先生有什么规划,心事,在这,或许能寻到答案,至于小姐……”

说到这里,这位能说会道的姑娘也哑了舌,看着神白须眉头微皱。

她当然不会阻拦神白须从中做些什么,她也知道那都是他必须做的,无论是什么在她心中提醒她,她都还是想告诉神白须一句,都可以去做。

但这份大胆在神白须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实行,至少,他这遵从自我原则去活着的人不会。

而神白须只是笑着说了句知道了。

转身后,银簪犹豫不决,还是又转过身来,看着那人的背影。

“银簪姑娘是和金簪姑娘一样善解人意的女子,体贴的无微不至,像有读心术似的,在下那点想法在两位这里可谓是澄如明镜了。”

“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么一个的,能上天入地的大人物,也会有需要抬头去看的时候?”

神白须转身笑道,他看向银簪,同她对视,后者感受到这视线后,竟破天荒觉得有些炽热,浑身上下都涌动着一股热浪。

“先生有心如此便好,小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懂。”

她将额发别在耳后,浅浅笑着,风一吹,她身后的竹林飘零,伴着竹打声,声声悦耳,风也吹来她身上的清淡,令神白须好似忘忧无尘。

女子女子,自然是纯白无瑕最是高洁,也往往因为一尘不染而尽褪铅华,在这红尘中,少有这般历经波澜以后仍旧无波无澜的碧水,只叫人如沐春风。

“云有聚散,人有悲欢,先生,赠您。”

这如皎月剔透的璞玉倾身一躬,叠着双手的模样好似一位小家碧玉。

春风徐来,吹动她及腰的三千青丝,人间之美不胜收,不过如此。

而神白须,回的礼相当松散,他只是笑着轻轻躬身,可在银簪的眼中,却那样的卓尔不群,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女子弯成月牙的眼眸看着醉人。

在这之后,银簪离开了,仅剩神白须只身此间矗立。

春色里,他身着黑衣,于这庭院中的枫树下飘然而动,望着那中庭的青衫女子,好似入了神。

风吹簌簌,绿柳成荫,云自摇。

幽径塘溪,清水如玉,风卷画。

再回过神来,柳条已经搭在神白须的肩膀,那掉落的枫叶也有一两片停在他的头顶,他就像入了定,再也没动。

轰隆————

雷声滚滚,已是夜幕,乌云压顶,不见群星,狂风涛涛,如大浪拍,大雨倾盆,淅淅沥沥,风卷落叶,吹拂山岗。

绿柳随着风雨飘摇,枫树哗啦啦的落叶四处飞散,雨中,那人一身衣袖凌乱,如风中残烛,如风中孤萍,只是一双明目望眼欲穿。

而庭院阁楼内,悠悠琴扬,女子拨琴两三弦,漂着雨声,打着雷声。

烛火在风中微颤,透过明镜映不出月亮的影子,阁下碧湖,风吹褶皱,好似某人的心,乱如麻。

雨停,风卷残云,万里碧空如洗,艳阳高照,已是晴空照拂,人间再迎澄澈。

亭楼有钟声,三三两两,引得湖中游鱼探望。

阁楼有笛吹,悠悠长长,招得黄鹤展翅唳鸣。

中庭的银杏树花开,硕果累累,金黄色的飘曳,铺在地上好似一张金毯,被风吹上屋瓦,只觉人间天上。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照射在青石地板上,嫩绿的青苔诉说着时光荏苒。

学府堂大院内的那颗参天大的枣子树熟透了,学童轻两摇,便可得数之不尽,一棵大树下,几个孩童与夫子坐着抬头看,不一会就有枣子滴答落地。

风吹动金黄色的麦浪,灿烂的阳光照着一个个头戴斗笠手拿镰刀皮肤黝黑的庄稼人,地里头一弯一直,金黄色的穗子一抖,硕大饱满的麦粒铮亮喜人。

落叶无情,风来更无情,却吹走思乡人的忧愁。

转眼间,一夜无声,再醒来,已是白雪皑皑,万万里青山银装素裹,延绵的曲线是不知名的远方。

凛冽的隆冬吹着刺骨寒风,被雪掩盖的庭院格外凄凉。

冻上的碧湖像是封上心的笼子,隔着模糊的冰层祈望天上的太阳。

忽地一夜又是暴雪来临,门庭前的那人风雪中料峭,乌云中的滚滚雷声惊醒的又不知是谁的梦,桌案上的纸墨怎么看也都零零散散,诉说谁的心事。

辗转四季,春夏秋冬,来的人不曾走,心如死水的望。

日月颠倒,时日月年,在的人不曾来,心如槁木的等。

又一年春,柳条新发芽,难得有人拾掇了那郁郁葱葱的枝干,再看,这柳树粗枝壮叶,舍去本来簇拥起来的团团柳枝,只剩下干净利落的巨大躯干,待到来年春,就又是一抹新绿。

不知百千年无人问津的青石板路,青苔终于褪去,在那泠泠河岸,原本畅通无阻一路奔驰的汩汩湍流架起了水车,而远处,一座木拱桥不知何时立起,在这别院撑起另一片天地。

那金黄色的银杏树终于不再孤独,飘落的杏叶被人拾起,连串成了一把风铃,挂在阁楼的屋檐下,风一吹,落叶的声音就在耳旁。

而那些吹落的枫叶,也都一一被人清理,满园春光,却是旧时光,而有了人,才有了生气。

不知名的,前堂庭院别处莫名多出了一座葡萄架,绿茎已经发芽,拔地而起,攀上竹架,缠缠绕绕。

茁壮以至于有些野蛮的竹林放肆生长,以至于这片林园曲径通幽的太过静谧,而时不时在竹林间砰砰的砍伐声不觉响起。

从东到南,从左到右,莫名的,林间深处立起一座竹屋,偶有清茶香气远道而来。

春去夏来,碧湖之上有人搭了一座玉亭,廊道长有数十米,久来无人问津的锦鲤鱼群,在这座好似没有主人的林园中终于有了第一个玩伴。

每到中午阁楼顶钟声响起,群鲤扑食,湖中的扑腾百步以外都能清晰听到。

而到了晚上,便有人提着夜烛,走近那竹林深处,在另一片耕耘出来的田埂中,照顾着一片不大也不小的菜园,瓜果累累,有花有草。

仲夏夜里,群星璀璨,伴着夜鸣,又待秋来。

今年,金色麦浪中多了个精壮汉子,他来往如常,轻车熟路,路过之人无不热情以待。

更难得的,是在这小镇里出了名玩闹的孩童愿意听他的驱使走进那年少不知苦的麦地。

粒粒皆辛苦,镰刀挥的固然笨拙却也勤奋,一弯一直,也算是位小大人了。

黄昏后,孩童抱着比自己还要高出半截的金穗跑到双亲面前,众人脸上的喜悦像是菜园里熟透的瓜果,人间里再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

银杏树枯,又是一年隆冬,而今年的隆冬,比上一年来的太晚也太轻。

曾经会被厚雪覆盖的林园,在一阵阵狂澜吹拂后如换新装,厚厚的积雪叠了一层又一层,被人有意扫开。

冬日里的地龙莫名升腾云雾,每一个寒夜都是平安夜

咔哒————

神白须回望,望向阶梯之上见时青衫现今白衣的那女子,她闭着眼伸手四下摸索,怎么也找不见那只掉了的画笔。

就在她顺着阶梯向下摸索,不便的身体过于累赘,一个跟头栽下去时,随后被一双大手接住。

她疑惑的抬头,转身侧脸听着那人的呼吸,又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说不出是谁也猜不出来是谁。

待到神白须将她扶起,她端坐原处,神白须将画笔放在她手上,她趁机摁住,顺着画笔摩挲那手指。

直至触碰那粗糙的质感,她好看的眉头就是一皱,她睁开眼,青绿色的眸子像是翡翠,她看向神白须,两人对视。

一转两个冬夏,神白须已是长发如飘及腰,他身着灰色布衣,就真的和那隐世不出的隐者一般朴素。

神白须知道,她看不见,可心,却不瞎。

可若心真的不瞎,又怎么会看不清他?她知道。

所以,她才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握住那只画笔,凭着感觉落款,在神白须的手上颤颤巍巍的写了几个字。

不觉春已晓。

神白须瞳孔一收,转而眉头一抬,向后一退。

出云不去看他,也什么都不说。

现在的她就像是已经走过了那片黑暗的阴影,她已经选择接受现在的自己。

所以她的意思是,神白须可以不必心怀愧疚的呆在这里。

神骁一场风云局,她上御出云一败涂地却也无怨无悔,他神白须是彼方的岸,遥远而触不可及,自始至终不过是她一厢情愿,作茧自缚。

而这也是神白须以为的。

听着神白须走下阶梯的脚步声,直至最后再也听不见,出云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画笔,她转头看向神白须离开的地方,翡翠色的眸子闪动着泪光。

咔————

只是下一刻,那白衣女子莫名慌了神,她下意识的用手在四下摸了摸,怎么也判定不到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咔————

又是一声,这一次她听清楚了,像是某人在用某种东西劈砍什么东西。

而在远处,神白须手握玉剑,一下下砍在那葡萄架上,本就锐不可当的玉剑三两下就把整个葡萄架拆的散架。

汹————

神白须收起玉剑,抬手间准备召出死之火又突然想到银簪之前的叮嘱,急匆匆走去后庭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盏油灯,啪叽一声就砸在那破败的葡萄架上。

那白衣女子皱着眉头,听着烈火的灼烧与噼里啪啦的焚竹声,看向远处的神白须。

咔哒————

突然,神白须伸脚挑起一根烧的碳黑的干竹竿,猛的一踢砸在远处那白衣女子的桌案上,吓得她连忙仓促后退。

因为残疾,她只能狼狈的爬开,用手撑着做拐杖。

而那燃烧着的干竹竿直接就点燃了那桌案上所有的书卷与画笔,一时间感受到火焰焚烧的白衣女子心急如焚,竟伸手想要火中取栗。

奈何火烧的实在大,她就是把手灼伤的淌血也没能保存一件。

嘁————

神白须从塘溪舀了一盆水猛的泼在燃烧的桌案上,火焰顷刻间熄灭,只剩下腾腾升起而呛人的白烟与余温。

那些书卷与白衣女子凭借印象画的画卷一并被烧的不剩一点,黑糊糊的一片,什么都没了。

砰————

而神白须就好像无理取闹的生气似的,拿着手里的盆子直接把整个桌案砸翻了,吓得那白衣女子伸手抱头抵挡,以为接下来他要再来一次天都府议政那时的事。

可神白须什么都没做,只是几声脚步声渐行渐远,留下白衣女子一人风中凌乱,她皱着眉头,她不懂。

看着眼前一幕幕,那些烧成黑炭的画卷,她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气愤,她还有些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是自己活该,觉得是自己不知好歹。

桌案翻了,烧的黑糊的画卷哪里都是,白衣女子趴在地上只能用手勉强摸索,摸索着那些黑糊残余宣纸褶皱的表面,凭此判断哪些还没有被完全烧掉。

忙碌了很久,才勉强收集一些,而她不知道的是,眼下的她,浑身满脸黑糊糊的,都是碳黑的污渍,一身白裙腌臜不堪,黑白轻重不同,格外凌乱。

她端坐,将残余的书卷放在大腿上叠好,凭着印象转头,看向那被他拆的稀巴烂的葡萄架,有些怔怔出神。

已经没有焚烧的那种噼里啪啦的声音了,火堆似乎已经熄灭了,而那股灰烬与焚烧过后竹子的清香仍旧刺鼻,她本就天生灵感,自然感受的极为清晰。

她不知道神白须还会不会回来,大抵是不会再回了。

也对,毕竟他那样的人,天大地大,再加上他本就不属于这方土地,他还有自己的追求,怎么可能会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在驱使她,她将叠好的书卷放在一旁,捋了捋袖子,将裙摆系了一个结,用手摸索着地板向右,直至摸到栏杆,一路顺着向下。

凭着双手拖着残疾的双腿,顺着栏杆,慢慢爬到阶梯旁。

扑通————

谁知道那栏杆和台阶是分开的,本来靠着的触碰感突然没了,出云直接一个跟头栽了下来,好在台阶不高,可那青石板地,摔一下也不轻。

她凭着印象,寻着焦糊的气味爬到了那片烧焦的葡萄架旁,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扒拉。

或许是因为神白须搭竹架的时候选的是一些都已经茁壮的成年竹子,耐热比较高,还没有彻底烧成渣子,剩下一些残破的枝干。

她摸着那些外表烧的焦脆的竹竿,用手抠下那些焦炭,用袖子擦拭,实在顽固的焦炭就只能在地上摔几下,清理一下还算干净,整理好放在一旁,又转身去灰烬堆里头摸索。

嘶————

挑了几根比较完整的竹竿之后出云突然触电似的收回手掌,原来是扒拉灰烬堆的时候用过了力,手掌撞在残片而尖锐的竹条上了。

她伸手摸了摸,有红色湿润的触感,流血了。

她却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是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扒拉着那废墟。

她浑身黑漆漆的,就像是被家里赶出来了一样,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

直至她一直忙到黄昏日落,那灰烬堆竟也被整理好了,而在另一侧,一个不足膝盖高的小葡萄架搭成了,不算多大也不算太小,就那么立在那里。

有些简陋却也精心。

而在那些或灰色黑色的被焚烧过的竹竿上,有那么几处殷红色的血污,那是出云被刺破手掌的血迹。

眼下出云的手,可谓遍体鳞伤而又脏兮兮的,有已经凝固的血污,也有新流血的伤口,有感觉麻麻的,有感觉刺痛的。

可她摸着那葡萄架,却意外的心满意足,只觉得心安,以至于再去伸手抚摸,又添了些混黑与猩红。

哒————

她突然抬头,脚步声很近,以至于她能清晰的嗅到那人身上的味道,感受到来自他身上吹来的微风。

她又突然低下头,有些心慌,两只手抓着大腿的裙摆,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可就是忍不住。

那人就跟没有心一样,根本不在意她在那灰烬堆里头弄得怎样满手是伤,也不在乎她被碳灰沾满的衣裳,而是掠过她,走向台阶的桌案旁。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踩在心口上,而在背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她就更心慌。

噗通————

有什么东西被他扔到远处的塘溪里了,而她最希望的是他不要扔掉那些画卷。

呼————

下一刻,那灰烬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散了,只是她却好似飘在空中一样。

她的腿感受不到,可她的背却能清晰感受到那人臂弯的温度,以至于她惊的一颤,有些抗拒。

他那一身白色的布衣袖口衣襟也都粘上了那碳灰,黑糊糊的,走过那灰烬堆之后鞋子与袍底也都是黑糊糊的。

那台阶被他收拾干净,桌案被重新扶了起来,她偷偷的去摸索,画卷还在,可除了画卷,其他的一干二净。

他扔的是那只画笔。

眼下,庭院里,除了风声,就只有那人拿着扫帚清扫的沙沙声。

而这,是她这一生第一次用心听声音,第一次那样的小心翼翼,第一次害怕一样东西会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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