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时元来到白知延给的地址前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坐了两站公交又搭了一程地铁,最后打车进入这个在江南着名的富人区。
刚下车时小区的保安看到他以为是什么可疑人员,一直在赶他离开。
“小鬼,你是干嘛的?”
“我来、我来找同学……”
徐时元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来找朋友的,他觉得自己就算是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保安确实没有相信,他上下打量了徐时元一番,看着他的穿着打扮更认定了这是个来找麻烦的家伙,嗤笑一声轻蔑的看着他。
“同学?哪个同学?我们这里住的户主们都在贵族学校上学,你跟他们会是同学?”
“真的是同学……”
保安看着他因为窘迫涨红的脸以为是在心虚,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甚至动手推搡徐时元。
“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我劝你别在这里找事,趁我还没动手之前赶紧滚!”
徐时元一个不稳被推的踉跄了一下,他别无选择,最后只得给白知延打了一个电话。
不出三分钟,他看到接电话的保安一脸惊慌的放下电话一路小跑到自己身边,开始点头哈腰的对自己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同学,我不知道您是白小少爷的朋友,这就请您进去。”
看到前一秒还对自己气焰嚣张的人现在正对自己卑躬屈膝的道歉,徐时元心里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看别人眼色行事,总是小心翼翼的不引人注意,他第一次体验到身在高位的感觉,这种感受令他脆弱却高贵是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白知延说了我是他的朋友?”
“对对对,刚才白小少爷给我打电话了,说您是他的朋友。”
朋友,徐时元很满意这个称呼。
“可你不久前还说我不可能跟这里的人认识。”
保安听到他的话知道他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住在这里的人,无论是谁他都惹不起,要是被眼前的这个学生吹了耳边风,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就全都完蛋了。
“对不起!请您原谅我,是我眼拙,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乱说话,刚才的事请您千万别跟白小少爷说!”
原来这就是成为上位者的滋味吗?这样高高在上只能看着别人头顶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徐时元冷哼一声没有理他,径直走进小区内,按照白知延发给他的门牌号走去。
白知延的家门前有两个穿着黑衣戴着墨镜的保镖站岗,徐时元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黑社会。
刚一靠近,两个复制粘贴一样的保镖齐刷刷对徐时元来了个三十度鞠躬。
“请问您是知延少爷的朋友吗?少爷让我带您过去。”
“是……我是……”
徐时元有被吓到,倒也不必这么隆重吧……
穿过一条彩色石子铺成的长路,两旁都是精心照顾的花草,院落中央还有一个天使雕像的喷泉,这一切落在徐时元眼里都觉得很新奇。
原来这就是富人区,他做梦都想生活在这里。
“班长,你终于到了!”
徐时元被保镖送到门口,白知延很热情的开门迎接他。
今天白知延换下了银星的制服穿着自己的居家服,纯黑色圆领上衣黑白格棉质长裤,头发似乎是刚刚洗完,看起来蓬松柔软,就连平时一直戴着的大框眼镜也终于摘下去了。
“嗯,我家离得有些远,所以就来的有点晚。”
徐时元喉头一滚,有些紧张的绞动着不知如何安放的双手。
他昨夜费尽九牛二虎才找到一件还算新的浅蓝色衬衫,裤子还是之前去一家较好的餐厅打工时老板统一定制的西裤。
“不晚,是我太想见到你了,先进来再说吧。”
只是进去之后徐时元更加不安了,这栋别墅的装修是按照白济泰的风格来的,无一不显示着主人骄奢淫逸的性格,大到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小到茶几上摆放的玉器摆件,就算是再没品的人都能看出其物不俗。
徐时元只觉得这房子里到处都金灿灿亮晶晶的,闪得他睁不开眼,于是他选择低头只看着自己脚下的空地,到处乱看会让人觉得不礼貌,他也不想让白知延认为自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狗。
“你先喝点东西,食材我还没准备好。”
白知延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沙发上,转身去冰箱拿了一瓶他再眼熟不过的牛奶。
“草莓味的。”
白知延笑着对他眨眨眼。
“谢谢。”
看到熟悉的东西徐时元这才有些放松,神情没那么紧绷了。
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牛奶冰冰凉凉的,一下子就驱散了徐时元这一路过来的不良情绪,然后他跟着白知延一起去了厨房。
“先从简单的牛肉萝卜汤开始吧。”
白知延很利落的系上围裙,不知道是谁的品味,家里只有一条粉色带花边的围裙,不过徐时元觉得白知延配上粉色也很好看。
“要先把牛肉和萝卜切块,你会用刀的吧?”
白知延拿着刀转头问徐时元,徐时元看着他拿刀的模样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了某些画面,还不等他捕捉就立马消散了。
“我可以的,让我来吧。”
他接过刀,对着牛肉和萝卜宛如上手术台的病人,一丝不苟的神态还真有点在做手术的意味。
“我再做一个炒猪肉和泡菜五花肉,你切好了过来看我做就好。”
白知延一边说一边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十分麻利的把东西一一摆好。
徐时元看他的动作实在是好奇,一个金枝玉叶的小少爷性格脾气好也就算了,怎么连做菜都这么拿手?真的是为了耍人玩才学的这些吗?
“那个知延啊……”
徐时元犹豫了半天才终于叫出白知延的名字,但是白知延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怎么了班长?”
“你为什么会做这么多东西啊?就连我在家也没做过这么多东西。”
徐时元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贫,虽然他有意想为母亲分担家务,但他的母亲更希望他把时间用在学习上,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亲力亲为,徐时元会做饭,但是水平只到吃不死人的程度。
“这个嘛,我从小就会,已经做了快十年了。”
徐时元听他语气轻松似乎是在开玩笑,可白知延的表情却告诉他,他没有在撒谎。
“哎呀锅开了,班长你快点下牛肉!”
……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两个人终于吃上了饭。
“知延你的手艺真的好厉害,等我回家了也要试一下这几道菜。”
徐时元一路辗转多次早就饿的不行,不消几下一碗饭就见底了。
“你喜欢吃就好,还有许……”
“天呐,这屋子里是什么味?”
白知延的声音被打断,他回头想要看清是哪个不礼貌的家伙。
“我们知延这是又做了饭菜啊,家里明明有佣人的,为什么会喜欢干别人的工作呢?”
白济泰从门口慢慢走过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仔细听还带了些鼻音,似乎是生病了。
“我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
白知延不想当着外人的面与白济泰争吵,回过头只当没有他这个人。
但是徐时元就没那么自在了,他不知道这个人与白知延是什么关系,而且看白知延的样子好像是很不喜欢这个人。
“家里来客人了干嘛不吃点好的啊。”
白济泰注意到了一旁的徐时元,他用一种很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冷哼。
徐时元身体不禁一颤,白济泰身上的戾气太重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惹到了这位大少爷。
“您好,我是知延的同学,我叫徐时元。”
“是吗?看样子我们知延在学校与同学们相处的很好啊,这样的话哥就放心了。”
哥……?
眼前这个身形高大气势压迫感强烈的男人居然是白知延的哥哥?这两人无论是外表气质还是性格,似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你要是没事了可以离开了吗?我们还要继续吃饭。”
白知延无视掉他言语中的阴阳怪气,准备继续夹菜,但是在徐时元眼里却变成了长期受兄长欺负不敢轻易反抗的形象。
原来他在家过的也不是很好啊,想到这里他心情莫名好了一些,还以为作为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没什么苦恼呢。
“干嘛这么无情?”
这俩人相处模式是什么情况,徐时元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白知延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见他面色不善白济泰倒也不恼,咧开嘴脸颊两侧露出浅浅的酒窝,拉开白知延旁边的椅子大刀阔斧坐下。
“刚好哥也没吃饭,借徐同学你的光了,我也吃上一口。”
说着他拿起碗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白知延这边早已没了吃饭的心情,他看徐时元浑身不自在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也很想继续让他不痛快,但如果代价是要和白济泰坐在一起,那他宁愿继续和徐时元虚与委蛇。
“班长,吃好了吗?先去我房间坐一会吧。”
“啊?哦,我吃好了。”
徐时元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去他房间的邀请,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快意。
“那就走吧。”
说完白知延不再看白济泰,拉着徐时元转头上楼。
白济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不自觉捏紧了筷子。
居然随随便便就让这种身份低下的人进到家门甚至还让他自己的卧室,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货色,真是贫民窟出生的破烂穷鬼,就算是做了白家少爷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卑贱味。
看来今天有必要大扫除一番了。
“随便坐。”
进入白知延房间后,徐时元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房间内的布局,白知延的卧室简洁大方,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一张床一个一个书柜一张书桌,他虽然说了随便坐,但其实这里就只有一把椅子,与楼下的装修来比,根本无法想象这是在同一个房子里。
白知延看出了他的疑惑,没多解释。
“谢谢你邀请我来你家玩。”
见过白济泰之后徐时元变得有些拘谨,他虽然想问他与他哥哥的关系如何,但又觉得冒昧,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刚才你哥哥……”
“别在意他,我跟他是同父异母。”
“原来是这样啊。”
看白知延毫不在意的样子徐时元也没再多问,因为他今天已经收获太多了,他吃了白知延亲手做的菜,进了他的私人领域,甚至还知道了关于他的家庭情况。
一直到太阳落山徐时元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他与白知延在房间里一起看书学习,偶尔会学习时偶尔也会聊上几句,虽然看起来有些无聊,但徐时元觉得在这个别墅里多待一秒,他也会有种自己属于这里的心动。
与白知延告别后徐时元的心依旧无法安静下来,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兴奋,因为白知延说了以后还欢迎他来家里玩。
如果这样一点点靠近他,等时机成熟了是不是就可以向他诉说自己的打算了呢?
周司机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少爷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很客气的开车将人送去车站。
看来我们知延少爷在学校里过得确实很不错呢,周司机心中暗喜。
有人欢喜有人愁,圣安教堂里,车京灿的脸色随着天色一起越来越暗,他从早上到达教堂后就守在忏悔室门前等待着白知延的到来。
他本想着再见到白知延时一定要抓住他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再也不敢用那种轻蔑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他以后见到自己再也不敢逃跑,最好是可以让他向自己乖乖求饶,看着那张愤愤的脸向自己求饶的样子,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可从白日至日落,白知延都没有再出现。
这狗崽子肯定是害怕了,车京灿觉得肯定是上周自己的话吓到他了,让他再也不敢来教堂了。
“哼,不过如此,用那么凶的眼神瞪着我还以为有什么本事,不还是废物一个。”
话虽这么说,但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让车京灿本就不多的耐心全部消耗殆尽,他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立马把那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车京灿怒不可遏,他站起身快步离开教堂,心中怒火难消,将这星期修女们重新摆好的花盆又踢个粉碎。
发泄过后,车京灿丢掉了手中的烟揉了揉额角,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他想起上周说的话。
“妈的,我说别让我再看见你就真的消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