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大军,围城。
城中的将士,心惊胆战的防守。
然而最可怕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一个站岗的士兵,猛然栽倒。
世玉扶起他时,只闻的小兵口里,念叨着,“怎么不放盐呢?”
一个不好的信息,涌进了世玉的头脑中。
断粮了。
派出去求救的人马,没有一路是有消息的。
世玉无可奈何,将自己的口粮,分给了站岗的众人。
城中早有士卒忍受不了饥饿,开始强抢百姓的口粮。
更有刀口相向,互相残杀的现象出现。
战场的凶残,不是与敌人的厮杀,而是只剩下厮杀的念头。
世玉没有资格,去指责任何一个,绝境下,为了生存,而去不择手段的人。
不过,只有怀揣着希望,才有可能遇到希望。
为了安定军心,世玉赶去了总兵府。
尚未进入总兵府,一股浓浓的香味,飘了出来。
这是煮熟的肉香,伴随着香料的味道飘洒出来。
进入门庭,还有歌舞管弦,不绝于耳。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世玉一声不吭,直入门庭,见到吃的就吃,见到值钱的就拿,而一旁的赵卿并未阻拦。
“严大人,喜欢什么,随便拿。反正没几天可高兴了。”
待到世玉吃饱了,拿够了,叹了口气,“赵总兵,本地最高长官,你这是何意?”
赵卿并没有因为世玉的无礼而生气,反而将一个半裸的小姑娘推到了世玉的怀中。
小姑娘,十几岁,娇弱的身子骨,让世玉不忍心责怪她一下。
在小姑娘退到一边后,世玉摇了摇头,“赵大人,天无绝人之路啊,何故这般颓废。”
赵卿呷了一口酒,叹了口气。
“严大人,久居京师,不懂边关情况,戍守边关的将领,常年得不到军饷。”
“而且,边关除了战事,还有天灾,光是生存,都很费功夫。”
“如今,俺答大举入侵,宣府早已经朝不保夕。”
此等惑乱军心的谣言,依照军法,本该斩首,可毕竟是笼中困兽,不适宜多添杀戮。
世玉按下了心中怒火,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
“赵将军,不必灰心。”
早已看惯了贪官污吏的世玉,此时此刻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并非,他有什么更好的计谋,只是在总兵府,四周坐着的,皆是领兵的千总,把总,指挥,游击,四十余人。
而且千总黄良的三位幕僚,居然全在当场。
而且齐有陵似乎与赵卿,交情莫逆。
一刹那间,世玉想起了前时,真言道长,曾说,田存禄将布防图交给他。
那这布防图,从何而来?
看似人畜无害的齐有陵,做事滴水不漏,虽有善言,不见善行。
想起他的侄儿,正是县令的师爷,齐存德,一副贼眉鼠眼。
看这样子,这齐先生,也不是普通的教书先生。
原本怒气冲冲,想来问罪的世玉,压住了胸中滔天的怒气,离开了总兵府。
世玉也在这一刻,成为了宣府镇的主心骨。
为了缓解城中居民的饥渴,世玉不惜亲自带头,抓捕老鼠。
用老鼠肉,熬汤,就着树皮,充饥。
可成千上万人,不到三天的功夫,将宣府镇的地皮,翻了一遍。
不仅如此,仅有的水井,也打不出水了。
六月的天气,晒得人们没有一丝的生机。
看着军士,疲惫不堪地晒着盔甲,世玉警觉地巡察城防。
看向城外时,是与发现蒙古兵,更加肆无忌惮地赤裸上身,对着城池指指点点。
蒙古人,一向没有什么耐心,能够围而不攻,僵持一个月,蒙古军中,必有高人坐镇。
但是再厉害的高人,也无法估量人性的本质。
蒙古兵,这般懈怠,想来必定是在等着城里人,开门纳降。
大明军士,历来都有宁死不降的传统。
若要城中人开门投降,必有奸细在城中为内应,到时打开城门,必定不费吹灰之力。
城中军士,已经疲累不堪,想必奸细早已按耐不住。
如今断水,缺粮,想必近日内,城内必有异动。
世玉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一条妙计,涌入头脑中。
何不来个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于是乎,世玉找到了滕冲,授以密计。
不多时,宣府镇的角落里,便出现了三三两两,身着戎装的蒙古兵。
他们好似虚心小贼一般,十分警惕,然而虚弱的守城兵,对其视而不见。
这群蒙古兵,十分古怪,只在街头巷尾,鬼鬼祟祟地出现,对于民宅,更是不敢靠近。
在濒临死寂的宣府镇中,这些蒙古兵,显得格外惹眼。
只不过,士卒早已饿的只剩半条命了,有没有上峰指令,故此蒙古奸细入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
临近黄昏时,宣府的县衙中,跑出了一个瘦干巴的身披斗篷的黑衣人。
这人身形笨拙,一步三颠,脚步虚浮,但是目标明确,贴墙而行,十分小心。
这道黑影,跑了没几步,早已气喘吁吁。
他以最快的速度,从怀中取出竹筒,喝上一口水,继续前进。
一路急行,在一口枯井前,停了下来。
随着辘轳声响起,片刻之后,三个蒙古兵,从井中爬出。
爬出的士兵,生龙活虎,没有半点疲累。
四人小声低语后,朝着小巷中跑去。
不多时,四人遇到了潜入城中的蒙古兵。
披斗篷的那人,取出怀中的竹筒,交给带头人。
那带头人,长得膘肥体壮,虎背熊腰,光亮的脑门上梳着一条大长辫子,一直随到后肩部。
看到递来的竹筒,猛喝一大口。
“好,好水。”
“不知,兄弟是受了谁的指示来的!”披斗篷的人颤颤巍巍地问道。
壮汉抖了抖肩膀,“哼,我当然是自个来的,谁还能指示我!”
话音雄壮有力,不过,说完了,壮汉心思似乎觉得不妥,于是继续道,“别他娘的废话了,这天热死个人,早点交差。”
看着壮汉这般作风,四人丝毫没有怀疑。
披斗篷的那人,吹了四声竹哨,片刻之后,又来了二十几人。
几人合成一伙,似有大事要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