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秦可卿已经睡下。
房中母亲尤氏,带着吴昕还有贾惜春,还守在外间。
毕竟受了惊吓,还动了胎气,蔡氏很不放心的。
对此,吴发还是很感动的。
这一世的母亲不是一个擅长言谈的女人,却是最温暖人心的母亲。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吴发身受重伤,就是蔡氏衣不解带的在床边照顾。蔡氏不知道儿子已经换了灵魂,至始至终不抱怨一言。
还有妹妹吴昕,看到他就双眼放光,对他很是依赖。
吴发为什么对吴昕这个妹妹这样疼爱?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吴昕在吴发还没有完全醒来的时候,因为伤势太重,昏迷中无法自己吃饭,就算是饭到了嘴里都咽不下去。
最后,还是吴昕用嘴喂他吃饭。
不要说这个世界,就算是前世...那个开放的年代,兄妹之间未必能够做到这一步。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男尊女卑,男女大防,是可以要人命的!
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吴昕这一辈子别想嫁出去,甚至无尽的闲言碎语,还有指责谩骂,能让吴昕付出生命代价。
母亲因为有病,有很多时候,不愿意靠近吴发,伺候吴发大小便,可都是吴昕。
这让前世孤独,没有感受到家庭温暖的吴发,发誓一辈子要让她们幸福,要她们安康快乐。
“儿子拜见母亲。”
吴发进入房内,就行了礼。
看到吴发进来,吴昕永远都是最激动的。好歹也是半年多没见,吴昕还是十分想念兄长的:“兄长...”
“王爷...”
贾惜春也见了礼,但是没有吴昕那样,已经伸手抓住了吴发的衣袖:“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吴发苦笑着摇头。
将手中的圣旨晃了晃:“明日就不得清闲了,陛下任命我为禁军都督,还要担任外事总理,负责与夷邦谈判...”
这兴许就是惩罚吧。
另类的惩罚。
作为王爵,吴发享有无边富贵,不论有没有实权职位,都会过的很潇洒。不,有了实权职务,就没有时间潇洒了:“所以,以后我就算是在京城当差,也要到休沐时候,才能回来。”
“呀...”
吴昕撅起嘴,有些不满:“兄长南下公干,又苦又累,这才刚回来,陛下又要兄长不得闲。”
“闭嘴!”
蔡氏脸色一冷,呵斥了吴昕一声,这才柔声对吴发说道:“我儿,我是一个寻常老太太,但是我知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我儿为大晋臣子,承蒙我皇看重,我儿理应忠心侍君,为陛下分忧。”
吴发歪了歪嘴,自家老太太...是一个传统的妇人。
忠君思想,早已经深入骨髓。
能够说出这种言论,吴发也不想要反驳...怎么反驳?
老太太说得对。
也正是有如此一个母亲,当年做青皮的吴发,才没有成为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反而是一个义气很重,颇有侠义之心之人。
“儿子知道了。”
知道?
知道怎么被革职。
吴发咧嘴,老太太不知道,他的儿子,根本不在乎这些官职。
不过,对于母亲蔡氏,吴发内心有些怂的。
正所谓慈母多败儿。
岳母刺字有了一个民族英雄。
母亲蔡氏,就差在吴发背后刺字那种。
“好了...”
蔡氏起身:“我们离开吧,发哥儿明日还要去点卯,要早早休息。”
今天这一天这么一折腾,就到了亥时,即将子时。
蔡氏还是很心疼儿子的。
吴昕还想要听一听兄长,今天街上审判义明王,国子监为秦钟钟大爷讨回公道的故事呢。
但是母亲发话,不得不离开。
贾惜春眨眨眼,在老太太面前,这个小丫头异常乖巧讨喜,跟在蔡氏身边,扶着蔡氏左手。
“对了...”
蔡氏快要出门的时候,回首说道:“可卿这眼看着就要生产,我已经寻到了几个有名气的稳婆,还有几个太医...家中之事,我儿无需操心。”
王府打理,基本上是秦可卿打理的。
但是蔡氏也并非什么都不过问,特别是秦可卿有了身孕之后,蔡氏也开始着手,管理着王府的事情。
除非不懂的地方,才会去询问秦可卿。
反正,儿媳现在需要好好休养,养好身子好生产,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吴发点头,威仪是有了身份地位之后,日积月累积累起来的。这并非天生就有,蔡氏就是如此。
这几年,蔡氏可是见过太后的人,同样自身也是北平郡王之母,亡夫也得到了王爵册封,这是实打实的老王妃。
所以,蔡氏老王妃,也有了自己的威严。
吴发这次回来,本就在打听,神京城有名的稳婆名医,没想到母亲早已经安排好。
“有劳母亲操持王府事物,可儿如今身怀六甲,不能过度劳累,儿子不在府上的时候,母亲要多多担待。”
秦可卿这里,吴发是不担心的。
毕竟秦可卿这个儿媳,可是老太太最喜欢的。
甚至曾经对吴发发出过狠话,不准许他纳妃。
看看如今秦可卿吃喝营养过剩,胖成了肉球就可以知道,秦可卿被照顾的很好。
如果是以往,蔡氏老王妃,真的想要挖苦自己儿子几句。
儿子实在是太不老实,也太惹是生非。
今日在王府,外面的事情一件件报过来的时候,蔡氏老王妃,也是心脏砰砰直跳,差点旧嫉复发。
不过想一想,儿子好歹是王爷,做事也不是没有分寸。
在这王府,不能让儿子这个王爷难堪丢面,也就没有多说:“好好照顾可卿。我们走...”
等着人都走了,吴发这才来到床边。
让宝珠瑞珠离开,吴发掀开床帏。
秦可卿今日真的被吓着了,还动了胎气,疲惫不堪之下,这个时候睡得正香。
吴发沐浴之后,躺在外侧,也睡了过去。
感觉这才刚刚躺下,宝珠就在床边呼喊:“王爷,到寅时了。”
睡了一觉,吴发还是感觉有些困,转身想要继续睡的时候,猛然一激灵,这才不情不愿起身。
感受怀中的温软,再看看还在熟睡的秦可卿,吴发在秦可卿额头一吻。
穿戴之后,吴发临走前告诉宝珠:“王妃醒了,告诉王妃,本王这几日未必能够回来,要是有事,直接去禁军大营,持本王令牌去寻本王。”
“对了...”
临出门前,吴发又吩咐宝珠:“等着平王府、博望侯府的人,送来银子的时候,其中一半,要留下,本王要送往陛下内帑,剩下的一半,要王妃送往秦府。告诉王妃,那一半被陛下讹走了...”
嘴里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吴发很是不情不愿的往外走:“狗...额,皇帝陛下,真是会折腾人。”
抱歉,从一开始,北平王爷,对于皇帝陛下,就是欠缺敬畏之心,只是当成了合作伙伴一般。
寅时,也就是早上四点。
在这昼短夜长的冬季,要到辰时天才亮,可以说顶着星夜就要起床办公。
吩咐亲兵守护王府,吴发只是带着赵大壮,前往禁军大营。
禁军大营,就在皇宫附近,一部分就在皇宫,吴发作为皇帝亲封都督,自然不会有畏惧。
哪怕对方有了反心,北平郡王也不怕。
骨子里,吴发就喜欢冒险。
本想要只身前往,最终还是带上了赵大壮与一个叫丁猛的亲兵。
这两个亲兵,都不是简单的亲兵,都是三等威烈将军,实打实的勋爵。
谁有如此威风?
三等威烈将军做亲兵?
带着两个亲兵策马狂奔,这个时候,街道上能够出现的人,要么就是有些部门官宦,要么就是上朝的朝臣。看书溂
但是...
今日大街上与往日不同,今日大街上多了一些肃杀之意。
街道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军卒,不过这个时候,宵禁已经解除,五城兵马司还真是敬业。
继续往前走,几匹快马,出现在吴发面前不远处。骑士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在马前跪下:“末将裘良,拜见王爷...”
裘良,其祖是景田侯。
景田侯,可是追随太祖起兵的元老之一,只是后来,因伤缘故,后来大晋太祖东征西讨,后续功勋没赚到。
饶是如此,依旧还是被封了侯爵。
只是可惜,只是一世侯。
裘良这一代...
当初的侯爵,大多都还有余荫于子孙,比如定城侯之后,就是二等男谢鲸,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
裘良并没有承袭爵位,仅仅是一个五城兵马司提督。
而且,原本的五城兵马司提督,还是被吴发搞下去的,裘良这才有了机会。
打量着裘良,人高马大,看上去极其壮硕。
与其他的勋贵子弟,满脸风尘和月,或是带有浪荡气息不同,裘良算是一个猛将的架子。
不过,裘良毕竟属于四王八公一脉,四王八公一脉,对吴发都没有好感,吴发对他们也没有好感。
所以,对裘良吴发也没什么好感。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进了茅房没有不臭的。一个个敲髓吸血,民脂民膏鱼肉百姓的勋贵,有几个好东西?
“你见本王有何事?”
吴发俯视裘良。
裘良抿了抿嘴:“首先末将要感谢王爷提醒,末将有了底气,整治宵禁不严之风。其次...”
底气?
怕是狐假虎威?
借助本王名头,赚取名头?
吴发斜睨着裘良,也不发话。
裘良没有注意这些,他就是这么做的。拿出一封书信,双手高举:“有人托末将,送来一封书信。”
赵大壮接过书信,检查一番,没有毒药,没有机关,没有危险之后,这才交给吴发:“王爷。”
吴发点点头,当着裘良的面拆开书信。
吴发有些惊讶的是,给他书信的,竟然会是西宁侯金铭。
且,告诉他,四王八公一脉意图暗中查探吴发罪证...并且告诉无法,王子腾回京,就是四王八公一脉力量的影响...
西宁侯?
吴发有些意外,四王八公一脉,并非铁板一块。
西宁侯出卖四王八公一脉其他人,而这个时候交好他,必然是有自己需要的利益,或是交换,或者干脆直接靠过来。
只是可惜,吴发一切讲究随缘,别人越是靠过来,吴发也是小心。
这个年头,这个时代,这个时候吴发的身份地位,朋友不宜多,甚至不应该有朋友。
有时候,出卖自己的,就是朋友。
西宁侯这个时候,主动靠过来,万一要是阴谋呢?
靠近、交好、刺探...
所以,贫贱之时,能够与自己交心的,或者能够关心自己的,与自己不离不弃的才是真心朋友。
而在富贵的道路上,这种朋友都有可能逐渐远去,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逐渐成为陌路人。
就好比,吴发带着剿匪之后,那些青皮兄弟,如今也大多不往来了。
富贵之时,靠近你的,都是汲取利益者。
这与感情也差不多,前世吴发最刻骨铭心的一句话,就是那群姑娘们,与有钱人谈感情,与贫穷人谈钱。
贫贱不相移的夫妻,才是最尊贵的。
就好比秦可卿,在他仅仅是一个百户的时候,嫁给了他。
现在,吴发都是带着尊敬,带着与别的女人所没有的情感,一直宠爱着。
“你回去吧...”
吴发看了书信之后,收起书信,挥了挥手策马而走。
裘良擦了一把冷汗,面对北平郡王,他本能内心发怵,这个名动天下,蛮横霸道与其军功相提并论的王爷,可是性情不定,说不准就要打你的神经病。
好在。
他没有挨打。
“嘿...”
等着吴发走远,裘良起身。
不论如何,借助北平郡王之名,他昨晚可以说大大的整治了五城兵马司军纪,更是不惜借助北平郡王名头,威风了一把。
“宵禁问题一直存在,陛下一直都想要整治,昨晚我的作为,陛下一定看在眼中,到时候...”
升官发财,绝对少不了。
虽然可能因此得罪北平郡王,现在看来,他没做错。
要是可以混一个勋爵,恢复祖上荣光...
看向吴发远去背影,裘良心里不断衡量利弊:“如今,我算是擅自做主,站在了北平郡王一方...跟随北平郡王,绝对会有好处,不过,这要好好利用...”
......
裘良怎么想吴发不管这些,路过教坊司的时候,吴发有些意外。
教坊司外,还有一些军卒,抓住了一些票客,教坊司与以往这个时候灯光亮起,客人们分分起床离开不同,今天一片昏暗。
不过,吴发对这个地方,向来是敬而远之,不谈论,不贬低,不进入...
并没有停留,吴发就要从这里离开。
“北平郡王...王爷...”
吴发本就没有停留,要路过教坊司门前的时候,有人喊他:“姑丈...”
嗯嗯?
吴发先是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目前为止,神京城中,有资格叫他一声姑丈的...也就是有贾蓉。
不过,严格意义上讲,贾惜春只是侧妃,要不是吴发是王爵,侧妃名义上尊贵无比,贾蓉可以称呼他一声姑丈,哪怕吴发是一个国公,国公的妾,娘家人也没资格叫他一声姑丈的。
这就是等级森严的时代。
身份不够,存在感都很低。
吴发勒马而立,转头看到有些狼狈的贾蓉。
不用问,这货昨晚就在教坊司,或者违反宵禁规定而被抓,在这里冻了一夜?
“看样子,裘良才是给了投名状,想要投靠我。”
作为四王八公一脉中的一员,裘良在四王八公一脉中,存在感并不是很强。而且,四王八公一脉,现在基本上没了一半。
西宁侯暗中想要与他交好,裘良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之人,要是还傻傻的,跟着四王八公一脉当炮灰,就只能说是傻,愚蠢。
所以,裘良一狠心,向来交好的贾家子弟,贾蓉都直接被抓了。
看到吴发勒马而立,贾蓉脸上一喜:“看到没,看到没,我可是北平郡王内侄,亲的!你们敢抓我?”
在这里的军卒,一个个傻了眼。
恰巧,这里领头的,就是赵兴。
赵兴脸色漆黑,心里不断大骂。
这个莽夫!
不是传闻,这莽夫向来不会早起?
很少会出府门?
昨晚回去那么晚,这么早就起来了?
你特酿都是王爵了,还这么努力做什么?
关键是,抓了贾蓉不是他,是他们提督的命令,他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这下好了,提督不见,而他要背锅。
吴发来到贾蓉身边,俯视贾蓉。
贾蓉身边的军卒纷纷散开,以免待会儿沾染一身血。
这个莽夫来了...这位小蓉大爷,绝对落不了好。昨晚提督大人可是说了,北平郡王吩咐,违反宵禁之人都要抓起来的。
再有,这位小蓉大爷,北平郡王或许并不认可他的身份。
以前北平郡王,可是缕缕教训小蓉大爷的。
“狗东西...”
看到贾蓉,吴发气不打一处来:“昨天本王替你出头,你竟然跑了?”
是的,审判义明王的时候,吴发想要找贾蓉的时候,贾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
这可是一个人证,幸好吴发审案,人证并不是特别重要。
要不然,吴发绝对会很被动。
这货可以与之共富贵,不能与之共患难...所以,吴发恼了:“将他抓起来,送王府关起来,本王得闲了,好好教导教导他。”
这货,很明显就是借着他的名,招摇拐骗的:“回去后,通知侧妃,这件事情要她看着办。”
侧妃娘娘的娘家人,绝对不能打着他的名头做坏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贾惜春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吴发根本不操心。
王府可还有秦可卿呢,贾惜春可是处处以秦可卿为首,岂能不去请教,极其了解吴发,几乎成了吴发肚子里蛔虫的秦可卿?
贾蓉大喜...
“多谢姑丈...”
贾蓉以为,这是北平郡王变相的救他。
但是吴发根本不理他,看着有些神色僵硬,目光躲闪,一个员外打扮的中年,再有一个同样神色僵硬的中年护持身边,吴发心神一跳。
倒抽一口冷气,睁大眼睛瞪着这两个中年:“这两个人,本王带走了...”
肏特酿...
我不会眼花了?
皇帝陛下逛教坊司?
真的假的?
看向中年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吴发揉了揉眼,装作困得不行:“回来告诉裘良一声就行...”
老裘啊...本王可是救了你。
你...在教坊司抓了皇帝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