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影从冥界返回天界的途中,突然遭遇一阵迷障,待将其驱散后,他惊觉自己置身于一处熟悉的乱葬岗。
他不禁眉头微蹙,稍作沉思,便朝着记忆中藏色散人和魏长泽遗体所在的地方走去,果不其然,见到了两人的遗体,旁边还有一朵早已经枯萎的孕灵花。
时影将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的遗体收好之后,旋即,直接前往天道空间,却发现天道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他只得自行推演,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眉头愈发紧蹙,只因推演过程中,诸多事情皆被遮蔽,只知道他是因为魏无羡才会出现在此地。
既然推演无果,他便也不再纠结,准备先出去探探外界情况,而后,再去见魏无羡。
他悄无声息地现身于夷陵街头,从百姓的交谈中知道大致时间点,心中暗自推算,须臾便得出结果,此刻节点正是魏无羡前往姑苏蓝氏听学的时候。
时影隐匿身形前往了云深不知处,见魏无羡在一众学子中混的如鱼得水,便又悄然离去。
他需要先了解一下这方世界的状况,以及魏无羡在云梦江氏的处境,再决定以何种方式与对方相认。
从百晓生处得知如今修真界的情形后,时影敛去气息前后前往了岐山温氏、清河聂氏、兰陵金氏查探情况,最终才抵达云梦江氏。
虽然早有预感魏无羡的处境不佳,否则也不会从未听闻他提及在云梦江氏的生活,但在云梦街头听闻有关藏色散人和魏无羡的流言蜚语,仍是让时影面色黑沉至极,又在莲花坞听到虞紫鸢的恶言秽语,他对云梦江氏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极点。
离开云梦之后,他便开始思考怎样将魏无羡从云梦江氏捞出来,才不会损害对方的声誉。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时影决定先创立一个宗门,以免魏无羡离开云梦江氏之后,因为身份问题低那些世家子弟一头。
他重新折返夷陵,在一座人迹罕至的深山布下一层结界,信手拈来一座殿宇,又从洞府中点化了一些灵兽灵植,将宗门布置一番,待一切安排妥当后,把被他命名为天衍宗的宗门,交由化形的灵兽灵植们管理,才再度踏上前往姑苏蓝氏的征程。
鉴于魏无羡目前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时影也在容貌上略作调整,看上去同样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为了表达敬意,他并没有直接现身在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处,而是从山脚开始,一步步向山上迈进。
守山门的蓝氏弟子见到他时,皆是面露诧异之色,原因无他,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太过出名了,同辈之中鲜少有人不认识对方。
“在下时影,是藏色散人与魏长泽次子,特来拜谒蓝启仁先生,还望几位通传一声。”时影递上拜帖,声音和煦的说道。
“你……你是魏无羡魏公子的兄弟?”一名蓝氏弟子按捺不住好奇,出言问道。
来人与魏无羡虽然气质迥异,但容貌有八九分相似,显然是兄弟无疑。
“嗯,他是我兄长。”时影语气温和的说道。
“从未听魏公子说起他有弟弟啊?”另一名蓝氏弟子不禁面露狐疑之色,说道。
“我们自幼因为一些缘由分开了。”时影语气和缓的说道,“烦请几位通传一下。”
“抱歉,我这就去告知蓝先生,公子请稍候。”一名蓝氏弟子回过神来,赶忙致歉道。
“无妨,多谢了。”时影向他拱手一礼,感激道。
那名蓝氏弟子还了一礼后,便步履匆匆朝雅室而去。
不多时,那名蓝氏弟子便与蓝曦臣一同回来了。
蓝曦臣看清时影面容的瞬间,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但是面上却毫无波澜。
“时影公子,这位是泽芜君,蓝氏的少宗主。”那名蓝氏弟子介绍道。
“泽芜君。”时影闻言,向蓝曦臣行了一礼。
“时影公子。”蓝曦臣还礼后,方才缓缓开口道,“叔父此刻有事,遣我来接你,时影公子请。”
“有劳泽芜君了。”时影客气的说道。
在天界的时候,他虽然与蓝曦臣多有往来,但彼时对方是个极为沉稳且通透之人,不似现在看似沉稳,实则隐隐透出一丝单纯,心思稍微深之人,便能轻易看透对方沉稳之下那没多少心机的本质。
“时影公子,在下冒昧一问,此前从未听闻过藏色散人和魏长泽前辈除了魏公子外还有其他子女,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蓝曦臣试探着询问道。
“我生来羸弱,母亲本想将我送回师门,求师祖施救,然而途中偶遇我师父,师父说我与他有缘,遂与母亲商议,待治愈我之弱症后,我拜入其门下,母亲欣然应允,师父疗愈我后,母亲确定了师门所在,便将我托于师父抚养。”时影徐徐解释道,“她与师父约定每隔三年去师门探望我一次,可到约定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赴约,师父猜测他们是出了意外,曾外出寻觅,却无果。”
“抱歉。”蓝曦臣闻言,心怀愧疚地致歉道。
“无妨。”时影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接着说道,“不久前,师父偶然在夷陵乱葬岗寻到父亲、母亲的尸身,这才将身世告知于我,我此次前来,一是拜会蓝先生,二是想与兄长一同安葬父母。”
“理应如此。”蓝曦臣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旋即,皱起眉头,面露疑惑的问道,“两位前辈的尸身缘何会出现在乱葬岗?据传当年他们在夜猎中遇难,怎么会出现在乱葬岗?”
时影不禁微微一愣,是呀,此前他怎么就忽略了这个问题?这里面显然有些不对劲啊!
“蓝氏有一门绝技,名曰问灵之术,既然已经寻到两位前辈的尸身,届时不妨请叔父帮忙问一下灵。”蓝曦臣见此情形,缓声提议道。
“也好,届时便要劳烦蓝先生了。”时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应道。
“叔父与两位前辈乃是同窗,定然不会拒绝相助。”蓝曦臣声音和悦地说道。
“嗯。”时影闻言,微微颔首,随口应了一声。
说话间,他们二人已经来到了雅室前,与刚回来的蓝启仁不期而遇。
“叔父。”蓝曦臣恭敬同他见礼道。
“蓝先生。”时影微微躬身,向他行了一个晚辈礼,语含歉意的说道,“今日贸然来访,多有失礼。”
“无妨,无需多礼。”蓝启仁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语气沉稳道,“先进去再谈,老夫已经让人去唤魏无羡过来了。”
“好,有劳了。”时影感激的说道。
随后,与蓝曦臣一同跟在蓝启仁身后,进入了雅室。
三人姿态端正的围坐在桌前,蓝启仁为每人各倒一杯茶,目光落在时影身上时,暗自点了点头,相较于魏无羡那上蹿下跳的顽皮之态,时影显得稳重了许多,想必是继承了魏长泽沉稳的性子。
时影将刚才与蓝曦臣所说的来意,又向蓝启仁复述了一遍,同时提及请他帮忙问灵的事情。
“乱葬岗?”蓝启仁也不禁有些诧异的问道。
“正是,母亲身上带有师祖给的法宝,故而,她与父亲的尸身保存完好,未受损伤。”时影声音温和地回应道。
“他们的尸身现在在何处?”蓝启仁皱眉询问道。
“在我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之中,我本打算寻到兄长后,与他一起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让他们入土为安。”时影解释道。
蓝启仁虽然对他随身携带着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的尸身,略感诧异,却未多言,点了点头,说道,“待魏无羡过来后,我们一同前往冥室,老夫试试能否问到他们二人的灵。”
“多谢蓝先生!”时影站起身,向他行了一礼,语带感激的说道。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坐下吧!”蓝启仁对他知礼守礼的态度,甚为满意,语气也不由得随之和缓了几分。
“蓝先生,听闻你与我父母曾是同窗,不知你对他们的事情了解多少?”时影重新落座后,语气迟疑地问道。
“你所指何事?”蓝启仁开口问道。
“我父亲、母亲与云梦江氏江宗主之间的关系。”时影微微蹙眉,面带愁容的说道。
“为何如此问?可是发生了何事?”蓝启仁眉头微皱,关切的问道。
“晚辈来云深不知处之前,曾经去过云梦,本想拜会江宗主,了解一下兄长的情况,未料在云梦街头听到……”时影故意停顿,眼眶适时微微泛红,脸上也浮现隐忍之色。
“听到了什么?”蓝启仁见状,当即追问道。
“听到了母亲和兄长的流言蜚语,说母亲与江宗主……不清不楚,兄长是江宗主的私生子,父亲是江氏的家仆等等。”时影声音哽咽的说道,“父母离世之时,我们兄弟年纪尚幼,对他们的事情知之甚少,虽然相信母亲的为人,但却无法……”
“荒唐!纯属一派胡言!”蓝启仁听出了他的话中未尽之意,当即怒不可遏,斥道,“魏长泽当年听学是以云梦江氏客卿的身份,与藏色散人伉俪情深,二人成婚之后便离开了云梦江氏,再没有回过莲花坞,与江宗主的事情,更是无稽之谈!”
“那为何云梦会流传如此不堪的流言?晚辈暗中查探过,这些流言是从兄长被江宗主接入莲花坞后,便在云梦大街小巷传开了。”时影疑惑的说道。
“这……”蓝启仁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他向来不与人是非,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咳,想必问题出在……江氏的宗主夫人身上,我曾听闻些许关于那位夫人的传言,对方对魏公子多有偏见。”蓝曦臣轻咳一声,缓缓说道。
“江夫人?”时影故作疑惑,随即,似有所悟,既而气愤的说道,“即便江夫人不喜兄长,也应与江宗主说清楚,将兄长送走或另行安置都可,何必传出来这般诋毁亡故之人名声的流言!”
“罔顾人伦,不知所谓!”蓝启仁也反应过来了,顷刻间,脸上神色沉凝,沉声说道,“之前老夫曾去信询问过江宗主,魏无羡在莲花坞的情况,若是他在云梦江氏不适应,可以将其送来云深不知处,江宗主回信说他已经适应了江氏的生活,与江氏姐弟相处甚为融洽,老夫也就作罢了,近些年来,屡屡听闻魏无羡顽劣不堪,不听管教,老夫才再度去信莲花坞,让江宗主此次务必将他送来听学,想要掰掰他的性子!”
“我能来听学不是江叔叔特意为我求得的名额吗?”魏无羡跟着蓝忘机来到雅室门口,刚好听到这么一番话,不禁很是诧异,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什么?!”蓝启仁循声望去,就看到他们二人站在门口,听完魏无羡的话,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谁告诉你的?江枫眠吗?”
“是啊,江叔叔在我们出发前告诉我,让我好好听学,莫要胡闹。”魏无羡被他样子吓了一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讷讷的说道。
“好一个江枫眠!”蓝启仁拍案而起,愤声道。
“叔父,先让忘机与魏公子进来吧。”蓝曦臣提醒道。
他虽然也对江枫眠的操作,深感无语,却并未忘却尚有正事待办。
“你们先进来再说。”蓝启仁勉强抑制心中怒气,平复一番情绪,招呼道。
魏无羡与蓝忘机在门口同他行了一礼,方才抬脚迈入雅室,待看清背对他们之人时,皆不禁怔在原地。
“你……你……我……”魏无羡指着时影,震惊得一时语无伦次。
“兄长、蓝二公子。”时影起身,向他们二人见礼。
“你,你叫我兄长?!”魏无羡瞪大双眸,难以置信地说道。
蓝忘机凝视他片刻,又将目光移向时影,眉头微皱,有些疑惑,但还是谨遵礼数,回以一礼,随后,默默站在魏无羡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