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推荐bgm:不死之身——林俊杰)
周余臣再次回到厂区,回到他熟悉的漫天绿光。
“该死,为什么祖师不传下《仁义》?”
虽然孔子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他不认为现在这个时代需要他的《仁义》,周余臣也知道至少除了极个别人,许多人真觉得自己生活在地上天国。
如果人们已经生活在地上天国了,《仁义》是否流传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对他周余臣来说,关系很大啊。
他哪怕已经七级了,还是没法斩到大圜力场,明明自己甚至不需要造成任何伤害,只要大圜力场被自己的溯源剑击中一下就行了。
如果自己有《仁义》的话,不说一定能够得手。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对雷驰汽车公司的产品没有办法,周余臣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能反馈宛若坐太空电梯一般飞速下降了。
“但是力量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传授而来的,它来自你的心。
你究竟多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究竟能够为改变这个世界付出什么代价?”
正在因为担忧心能下降可能会导致任务失败而彷徨的周余臣,脑海里突然回响起孔子的这句话。
他又想起,当初基督武慧问他的,究竟为什么,想要挥出璀璨的一刀。
“为什么呢?”
周余臣的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多年以前,那个时候他还叫做仁。
“……啊,又是吃土豆啊,院长姐姐,为什么今天还是要吃土豆啊,我每天都在放屁,肚子就没停过。
哪怕你把土豆丝换成土豆片,明天再炒糖醋白菜,只要一想到后天还要吃土豆我就吃不下饭……”
孤儿院其实不太缺正常经费,因为国家机构的拨款和社会人士捐赠的善款一直都有,而孤儿院常住的就是院长孔凤君和仁义礼智信五个小孩。
所以如果说是养活六个人,以及其他会在孤儿院待上一段时间的儿童,经费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是架不住他们五个受训的儿童不是普通人啊,最初的仁义礼智信小队,是儒教试图插入帝国心脏的尖刀,是一个以可以执行任何特种任务,必要时甚至可以帮助儒教成功刺杀大日皇帝为目标培养的存在。
五人小队中的每一人,都可以算是儒教圣子一级的人物,每个人都掌握着教主嫡传的功法,或者是可以与其比拟的异能。
而周余臣他们,同样也以一个合格的儒教继承人自居,虽然现在所谓的儒教,因为被定义为国际恐怖组织,多少有些过街老鼠的感觉。
但是那也是有格调的国际恐怖组织,不说是大日皇帝的心腹之患,也该是痢疾之藓吧,一般人哪有资格当藓呢?
等到他们成长起来,也能骄傲地宣称自己是大日皇帝的对手,致力于给帝国寻找麻烦。
而普通人呢?只能说自己目前最大的对手是高数模拟三号卷连三十分都考不上,半年后考不上就二战。
所以至少此时还是仁的周余臣,对于自己的身份是欣然接受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孤儿,孤儿还能要求什么呢?
总的来说,孤儿院的日子对于仁来说是不错的,是未来可期的,但同时也是痛苦的。
究其根底还是因为经费的问题,儒教不会亏待自己的嫡系传人,功法和教学器材等等一系列一次性的东西,孤儿院都是备足了的。
但是作为一群小学生,正需要长身体的时候,加上庞大的训练量,五人必不可少地需要用到各种补剂。
诸如快速消除疲劳补充精力的精力剂,可以让人高效进入深度睡眠的安睡剂,可以让人快速进入学习状态的专注剂……
这些药剂都是不会出现在市面上的违禁品,虽说严格控制用量不会把五个孩子扎到脑袋尖尖,但是要搞到日常使用的量也足够孤儿院长孔凤君头痛的了。
偏偏这种药剂,儒教这边是没法一直供应的,因为孤儿院可是在帝下之都,这里是帝国的心脏,可能十个路人中就有一个是告死鸦的眼线。
突击几次送来功法等资源,对于儒教来说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要建立一条稳定的,可以无限提供后勤资源的走私线路。
儒教 要是有这本事就别想着培养小队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想让大日皇帝死,儒教直接大力开展走私业务,一天送上一个死士潜伏到帝下之都。
运个十多年,就能射日除虫了,估计耗费还比培养仁义礼智信小队更少。
所以这些日常消耗的药剂,以及五个孩子进行日常训练,射击格斗的消耗品,都得孔凤君自己想办法。
还能怎么想办法,靠黑市呗,上了黑市价格可就不是正常价格了。
往往钱不够的时候,孔凤君就会挪用孤儿院的经费,那个时候伙食就会很差。
一个蛋炒出来三人份蛋炒饭的技术,就是孔凤君这样练出来的,多少也能算个荤菜。
然后就只需要解决素菜,至少明面上就能做到荤素搭配了。
所以孤儿院的院子里,种满了土豆,豆角,白菜这些好养活又高产的蔬菜。
孤儿院的食谱往往是豆角汤配蛋炒饭,然后是炒土豆丝与糖醋白菜轮换。
酸甜苦辣样样都有,也算是吃的有模有样有盐有味了。
可就算是这样欺骗自己,肚子里的寡淡也是没法骗人的。
成年人还能用强大的意志强行忍耐,而五个孩子可就没法忍受这样苦刑一般的日子。
孩子们往往是单纯的,他们的抱怨哪怕总是会被大人们插科打诨,用这样那样的言语搪塞过去,其实在心中对于某些事物的感观早已成型。
他们过得日子就是不好,感觉就是过得非常的苦。
为什么他们过得那么苦呢?因为帝国打压儒教,甚至公然罔顾儒家传承在这个国度已经流传几千年,儒家文化已然深深地刻进了华夏人血脉之中的事实,将这样一个群体粗暴地捏合审判成为了一个叛国团体。
更是在儒教被动反抗后,将其定性为试图颠覆国家的恐怖组织。
而他们仁义礼智信五人小队,就是为了拨乱反正才必须要成长起来的队伍,他们肩负的是儒教的希望。
自然,他们遭受的所有苦难,都被孩子们归咎到了一切的始作俑者——大日皇帝身上。
“如果不是大日皇帝,我们不会受苦的。”
这不仅仅是五个孩子们养成的潜意识,更是许多儒教中人的共识。
凭什么呢?凭什么你一当皇帝,我们就成叛国的罕见了?
是,你是前闵宗室,前闵烈帝殉国前确实说过‘君非亡国之君,臣实乃亡国之臣’。
确实,在前闵时,南方士大夫阶级是生活糜烂,私盐泛滥挖国家墙角也不缴税,还要拖国家边防政策的后腿。
但是我们北方士大夫,也是在忠心为国啊,甚至于南方不也出了许多为了国家鞠躬尽瘁的首辅吗?
我们士大夫,已经为了前闵流血流到最后一刻了,蛮庆入关以后拥护前闵王爷们继续抵抗的不也是我们儒家士大夫吗?
我们已经为了前闵战斗至最后一刻,这还不够吗?
而且就算你要反攻倒算,你也不是前闵正统啊,你要真是把自己当闵人,不如把皇帝的位置让给南宫家坐。
你别忘了,我们儒家对这个国度的贡献!
春秋战国礼崩乐坏的时候,是我们儒家宣扬仁义之师,在列国奔走试图将漫无边际的战争约束。
前秦轰然崩塌的时候,也是我们儒家坚持贯彻了郡县制,向汉高祖痛陈称帝宰割天下重订天子礼制的利害,才没有让华夏文明重归分封制的倒车。
更是在王霸之道陷入对抗时,连续贡献了数代传人,终于定下独尊儒术的国策,才堪堪压住了帝国的分裂主义思想。
等到魏晋南北朝之后,国民思想混乱,老庄谈玄风气盛行,民不聊生之际,又是我儒家重塑世人思想,再次确立了华夏正朔。
如果不是我儒家,今天的华夏不知道是否已经行了那身毒婆罗门的旧制,满是坛胡的腥膻。
经过五代乱世的人间炼狱,又是我儒家殚精竭虑将那些乱世的吃人魔鬼封印,从此再无武魔乱世的机会。
这些,都是我儒家的功劳,是我儒门弟子世世代代用生命和血汗搭建起来的功勋。
怎么到了你大日皇帝那里,就成了我儒家是守户之犬,腐朽枯枝须得铲除方可萌生新芽?
当初蛮庆入关以后,大庆就是正朔,吾等儒门弟子尊奉正朔又有什么错?
为了你们大闵,我儒门难道吝啬了力量吗?我儒门最强大的燕云十六骑不是尽数死在了茂山之战,为你大闵尽忠了吗?
我儒门的至高经典《义》也至此失传,这难道不是我儒门的奉献吗?
凭什么,你一当皇帝,我们就要成为过街老鼠?
你当初造反的时候,你是反贼,我们镇压你有错吗?
你造反成功了,你是正朔,我们不是立马又归顺了吗?
说什么天下大同的新时代,不需要我们。
白清羽,你别忘了,天下大同的口号我们比你早喊了两千年,这个华夏文明的脊梁一直是我们在扛着。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说我们不配?
你别忘了,上一个自诩太阳的人,他可是夏桀!
这就是儒教许多人的内心写照,仁义礼智信五个小孩在日常生活中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仇恨大日皇帝。
不过孔凤君不一样,她好像真的挺崇拜大日皇帝的,一有空就在和五小只们科普大日皇帝的丰功伟绩,告诉大家如果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在大日皇帝庇佑的阳光下该是多么的幸福。
至少在孔凤君眼里,至少在明帝国的国境内,确确实实大日皇帝真的在朝着他宣扬的新时代努力。
或许孔凤君是真的投胎错了人家,作为孔家后代的她,生来就是叛贼的一份子,实则她并不反感大日皇帝。
这样扭曲的处境,不知道孔凤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该是多么的难受,又在多少次午夜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如果是院长姐姐喜欢的人,就算我很讨厌,但是看在院长姐姐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喜欢一下好了。
年幼的周余臣,对于大日皇帝就是这样一个态度。
成长的日子依旧很苦,孤儿院外的世界对于儒教分子还是处于人人喊打的情况。
他们是注定要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这辈子都没有资格享受太阳的照耀,他们唯一能够面对阳光的时候,要么是他们成功刺杀掉太阳,要么是他们被太阳热烈的光烧为灰烬。
但是这样的日子并不可怕,阴暗的未来也不需要担忧,因为他们有足以反射阳光的月亮。
因为有月亮在,所以再痛苦的生活也可以忍受,再昏暗的未来也抱有希望。
周余臣始终相信着,如果自己顺利长大的话,总有一天可以找到办法,会让院长姐姐摆脱这样扭曲的处境获得幸福的。
“我们注定是地沟里的老鼠,没有未来,自然也没有梦想。
但是没有关系,如果姐姐想要生活在阳光下的话,那么我的梦想就是实现姐姐的梦想!”
但是一切伴随着孤儿院的屠杀,都灰飞烟灭了。
其实对于自己的下场,哪怕当时的周余臣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也已经有过预案了。
不过他其实无所谓的,他们这种人,总有一天是要死的。
但是唯一让他不能接受的,却是院长姐姐的死亡,甚至其死亡的原因还和告死鸦有关。
作为大日皇帝的爪牙,告死鸦击杀反贼当然没有问题。
“但是院长姐姐明明那么崇拜你,你不是自诩太阳吗?你不是要让所有人都得到你的爱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们呢?凭什么作为阴沟里的老鼠,我们不能生活在你的阳光之下?”
周余臣你到底为什么要挥刀?
这个问题回荡在周余臣的内心,他突然想到自己好像从姐姐死后就变得浑浑噩噩了,连自己之前所有的境界突破,都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想要改变世界,而是因为他走了捷径。
其实探究姐姐的死因,当初的那个告死鸦到底是谁根本不重要。
究其根底,自己最大的仇人不就是大日皇帝吗?
无论那个告死鸦是真是假,都是大日皇帝的错。
所以如果自己真的想要晋级到七级超凡者,只要找到自己内心最迫切的愿望就对了吧?
所以自己内心最终极的渴望到底是什么呢?
周余臣拷问着自己,下一刻他想通了,与此同时一股别样心境诞生,他掌握了高级超凡者该有的心。
“我要成为高级超凡者,至少要达到九级。
我要为这个帝国鞠躬尽瘁,一次又一次立下大大的功劳,至少要让我成为一次劳动节表彰大会的劳动模范。
在会上,大日皇帝会亲手为所有劳动模范颁发徽章。
而我也将迎来作为老鼠该有的结局。
我要在劳动节表彰大会上……
亲手杀死所有人的……
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