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振收敛了些方才的警觉,弯下身子故作尊敬。
“禀王妃,属下受王爷的命令,去送一封关于粮草的信给张副将。这粮草之事关系重大,乃是军中机密,还望王妃莫要声张。”
他的语气严肃而庄重,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口中又继续说,“张副将正是王爷此次派遣去渝州办事的人。”
“张副将?”唐绾低声念叨一句,这个人于她而言,完全是个陌生的存在,因此也激不起她丝毫的兴趣。
她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段振方才所说的渝州粮草官之事上,脑海中恍然浮现出景桢前几日所说的话语,她深知,他此刻应当已经奔赴渝州。
段振听到唐绾的轻声呢喃,以为她是对张副将此人充满好奇。然而,他很快又意识到,唐绾定然是不认识此人的。
于是,段振淡笑着开口解释道:“王妃应当不知道他。”
“此人乃是王爷在城外私兵的副将,其英勇非凡,骁勇善战。但凡王爷有任何行动安排,总是优先派遣此人去操办。”
段振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他刻意控制着音量,确保仅有眼前的几人能够听见。
对于此事,他表现得异常谨慎,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只要声音稍大一点,就会被旁人暗中听了去。
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被景桓知晓,自己必将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从此万劫不复。
不过,唐绾此刻也掌握着自己的命运命脉,是自己万万不可得罪的。在景桓和唐绾二人之间,他内心的天平自然是更倾向于帮助唐绾。
毕竟,自己在王府度过的这些年里,唐绾一直是个心地纯善之人。而景桓失踪的那几年,他对于景桓如今的品行也无法做到完全信任。
唐绾听到他的话语,留意到他此刻极度的谨慎,聪慧如她,当下便不再多问什么了,此刻的事情她已然了然于胸。
“本妃知道了。”唐绾淡淡的应了一句。
“看来此人应当对王爷的用处很大啊。”唐绾淡笑着说道,那笑容之中看不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平静而又温和。
段振默默地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却突然起了变化。他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某种异样的情绪瞬间浮现在他的面庞之上。
眼前人的这细微变化,在唐绾的眼中被清晰地捕捉到。唐绾挑起眉梢,目光中带着几分认真和探究,直直地看向他。
“段侍卫,心中可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唐绾声音温和,那轻柔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询问。
段振方才还在出神,听到唐绾的疑问,他猛然间回过神来。
唐绾清楚地瞧见他眼神中的闪躲,那模样仿佛是怀揣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刻意想要隐瞒住自己。
只是,唐绾也不能确切地确认他心中所藏的究竟是何事。
她只是隐隐觉得,眼前的人此刻显得十分心虚,方才那自信的神情此刻已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惶恐与不安。
“没....没有。”段振磕磕绊绊地丢出几个字。他看着唐绾此刻淡笑着望向自己,那看似温和的笑容,却让他的心神下意识地虚了些。
“哦?那段侍卫应当是需要休息了,脸色这般难看。”唐绾轻笑着说道。
那语气依旧轻柔,却让段振的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段振带着些许笑容,忙附和着唐绾说道:“是,王妃说的是。属下失礼了。”
唐绾再次开口,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段侍卫应当是今日太累了。所以才这般的。”
“是”段振轻声应和着唐绾的话,他刚欲再言,却又听见唐绾继续说道:“总不能是有什么事情瞒住了本妃吧。”
段振听见这话,心中猛地咯噔一下,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些许冷汗。
要知道,他面对那威严无比的景桓王爷时,都未曾有这般紧张的情绪。
只是眼前的唐绾,知晓他全部的底细,他实在是无法在她面前耍任何的花样。
此刻听见唐绾如此质问,他急忙抬眸,强定了定慌乱的心思,赶忙说道:“属下不敢欺瞒王妃。”
段振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只是.....只是今日去寻张副将之时。张副将让属下禀报个消息给王爷。”
唐绾挑起眉头,眼中颇有意味地看着段振,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只等着他回应自己的问题。
“什么消息?”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段振眼神闪躲了一些,垂下头静静地站在唐绾眼前。
他咬咬牙,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张副将让属下禀报王爷,安王殿下不在上京,悄悄去了渝州。”
听见这话,唐绾方才悠闲的情绪瞬间收起。
她眉心微微拧起,面上的波澜虽不大,但心中却紧张了一瞬。安王殿下此番私自离京,其中的意味可着实令人深思。
“所以,段侍卫应当已经告知王爷了。”唐绾淡淡的问出一句,那语气看似平静,却暗藏着锋芒。
段振听闻,脸上顿时慌了一下,双腿一软,急忙跪了下来,“王妃恕罪,属下....属下不得不禀报王爷。”
段振面上有些隐隐的自责,他心中自然是知道景桢和唐绾有些联系的。
只是他并没没有完全的明白唐绾和景桢究竟是什么关系。
“段侍卫这是做什么,你尽职而已,不必这般紧张。”唐绾说着,起身上前伸出了手去搀扶段振。
段振暗暗抬眸之间瞥见唐绾伸出的手,他身子微微颤抖,愣是不敢伸出手去接受唐绾的搀扶。
唐绾轻笑一下,收回了方才伸出的手,又继续道:“不必这般在意,段侍卫放心。本妃是守诺之人。知道该如何。”
她的目光坚定而又深邃,仿佛能看穿段振内心的每一丝恐惧和忧虑。
“所以,本妃也希望,段侍卫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唐绾说话的声音严肃了一些,那语气中的警示意味不言而喻。
听见周围的环境安静了下来,段振这才缓缓地抬头去看。
他抬头正对上唐绾注视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中充满了威严和期许,让他不由得心中一紧。
段振怯生生地与唐绾对视一眼后,旋即迅速低下了头,“王妃放心,属下知道如何,定然会安心做事。”
唐绾微微颔首,淡淡笑了笑,而后转身自然且优雅地坐在了身后的软榻之上。
“行了,段侍卫起身吧。日后也不必这般客气了。”唐绾淡笑着丢出这句话,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的目光逐渐深邃起来,思绪仿佛飘向了远方,丝毫未曾注意到段振已经起身。
此刻的唐绾,心中隐隐想到了景桢。若是景桓已经知晓景桢不在上京,以景桓那深沉叵测的心机,必然会想尽办法危害景桢的性命。
而另一边,景桢正带着人马快马加鞭地朝着渝州城赶来。
“王爷,前方就是渝州了。只是此刻城门已经落锁,我们今夜应当进不了城的。”青羽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景桢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丝忧虑。
景桢顺着他的眼神望向前方的渝州城,这座在夜色中显得肃穆而安静的城池,此刻却成为了他们前进的阻碍。
昨日下了朝会,景桢便去见了景泽。景泽原本是不允许自己离开上京的。
若不是自己再三地要求,想来景泽也不会放人呢,自己离开皇宫前,景泽更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自己。
若是实在不敌景桓那些人,便不必拼命,定然要安然无恙的回到上京城。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不敢再去通知沈凝,急匆匆的便出了皇宫。
从宫中出来时,已然是晌午时分。
景桢未敢有半分耽误,回府匆匆带了些暗卫和杀手,便紧急地踏上了前往渝州城的路途。
好在先前已经告知了唐绾自己会离开上京一些时间。
景桢带着人快马加鞭行了一天一夜,此刻终于来到了渝州城外。然而,紧闭的城门却让他们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
“今夜不必进城,在城外守着吧。”景桢低声说了一句,声音中透着疲惫却又坚定无比。
他恍然间想到了些什么,转头看向青羽开口道:“明日天一亮我带着一队人马进城,你带着剩下的人守在城外的官道上。”
“他应当还有两日才能入城,好生守住了他。景桓这只麻雀,我定然要好好捉住他!”
景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紧握的拳头彰显着他的决心。
“是”青羽低声答应一句,声音虽低,却满是忠诚。
景桢的目光隐隐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渝州城门,心中思绪万千。
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在上京,景桓应当会有所发觉。或者说,景桓此刻应当已经发觉了。只是不知道景桓派出的人此刻到了哪里。
景桢沉思着,心中恍然想到了唐绾。再过几日便是新年,自己必然要早些解决这里的事,赶着回去参加除夕宫宴。
一想到唐绾那温婉的笑容和深情的目光,景桢的心中便涌起一股温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