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日,拿开,快把这玩意儿拿开!”
刘慕捏着鼻子,让阿泠赶紧把他面前那颗小红丸拿开,能离他多远是多远。
他觉得这小红丸很臭——并不是进入鼻腔的那种“臭味”,而是从心底让他觉得厌恶无比,就像面对放了仨月的泔水。
阿泠没想到刘慕反应这么大,不过一想到他自己也觉得这东西有点恶心,便又收入了魂树空间,由刀鬼用「毁灭」看管着,一旦不对就彻底销毁。
“有个问题,”刘慕还是觉得那股味道还在,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你说过蕴种是个血红血红的蠕虫模样,如今得了个这么个‘丹’,这玩意你真觉得是成了吗?”
这一点阿泠很笃定,他坚定回道:“必定能行,虽然形不似,我敢保证内在和蕴种没什么不同,那玩意绝对是活的。”
“要不再拿出来给你看看?”说罢,他有些犹豫地问道。
刘慕连忙摆手,阿泠笑了笑离他远了些。
“怎么用呢?”
刘慕想着,这玩意虽说看着是药丹样子,但那味儿闻上去属实让人难以接受,难不成阿泠还真要下咽?
那和端着泔水桶喝有啥区别啊?
这一问便轮到阿泠疑惑了,歪头道:“不是刘兄说的,丹就是给人吃的吗?”
“别别别,你好生琢磨琢磨,研究一下再说...”
琢磨来琢磨去,阿泠回忆了一下以往经历,发现好像自己真是基本靠吞的。
哭脸面具也好,芒神残躯也罢,每次都是他张嘴一口一口撕咬下咽,之后便有了收获。
刘慕这么一说倒是让他细究起了原理,他自己是习惯了,可其中又是个什么道理?
“我虽然灵修阶级不高,但是也知道肉身和灵魂之法则;吞咽进胃里的东西,我一直以为最终会...呃,到茅厕里去?”
阿泠想了想,这话粗理不粗,但事实就是他吃了哭脸面具和芒神之后,其血肉和灵蕴便一块儿“融入”了他体内。
他说出了口让刘慕听了也是一头雾水,只得摇头道:“难不成你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丹炉’,假如你生吃了一个活人,还能全自动炼化的?”
这是玩笑话,但阿泠笑不出来,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究竟是只有他阿泠是这样的,还是所有的灵修都遵循此理?若是前者,他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口吞神躯血肉便能获取灵蕴及天道,连原处之木都会被很好保留到魂树空间里。
刘慕渐渐发觉自己这玩笑或许开得不合适,便立马打岔道:“好了别想了,或许是因为你那棵魂树导致的——”
说到这,他也想起了自己收藏的那本游记里,记载关于大食国的见闻,“又或许之后可以去一趟大食国,或者找个大食国灵修来,咱们观摩研究一下那烹食之法,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阿泠点了点头,决定还是先将自己这事儿放在一边,把眼前如何处置蕴种的问题解决。
蕴种腥臭难闻,但眼下除了直接生吞也没有其他办法。
索性他让刘慕退远些,剑鬼和刀鬼负责刘慕的安全,若最后蕴种失控将他吞噬成为“次神”,双魂起码还能有时间将刘慕送出去,而他自己将蕴种直接咽下。
气氛紧张,阿泠吞咽的咕咚声便格外响亮,随后刘慕等待了许久,却只见到他双眼发直呆愣,一句话也不说。
刘慕急得来回转头,对身旁杵着的两个魂儿喊道:“倒是说句话啊?不行出去把老李摇进来帮你——”
剑鬼朝他递了个“安心”的眼神,这才让他放松。
丹一入腹,阿泠只觉得喉中腥辣无比,远要比刘慕酿制的烈酒还要刺喉,紧随其后反上嘴里的腥味更是让他痛苦不已。
刀鬼做了个恶心的表情,对刘慕苦笑道:“妈的,说不定泔水真是这味儿!”
刘慕甚至都没来得及笑两下缓解气氛,阿泠身体便发生了异变。
丝线几乎是从刘慕能够看到的、阿泠身上的任何地方刺破肌皮生出,使得他浑身上下衣物都布满了细洞,暗灰色的麻布衣裳很快就被鲜血染透成暗红。
“不、不对劲!”刘慕赶紧大叫道,让刀鬼送他出魂树空间找老李来帮忙。
可他无论怎么喊,剑鬼和刀鬼都死死盯着自己的肉身而没有回应他,他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传音玉佩来。
“老李!老李!快!泠兄不行了——”
恐怕为时已晚,刺破阿泠肉身的丝线数之不尽密密麻麻,它们蠕动着相互交缠拥挤,以极快的速度为他“织”好了一身如血般猩红的长袍。
噗嗤——
阿泠脖颈被破皮而出的丝线折断,喷出鲜血溅了好几尺,将刘慕浑身湿了个透,活活将其泼成了个血人。
这几根丝线远比他身上生长出来的还要粗壮,甚至于已经不能称之为“丝”,刘慕觉得,它们更像是跗于诡谲存在身上的触手,贪婪吸食着从阿泠炸开的脑壳里淌出的髓浆。
或许是因为脑髓透白,这几根触手褪下了暗红,转而变得煞白,它们扭曲着遮蔽住阿泠呆滞的面容,将其裹了个严严实实——
简直就像为他戴上了一张面具。
老李没有回音,刘慕手足无措,转头看向身边阿泠的另外两魂,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苦痛地倒了下去。
剑鬼蹲在地上抱住脑袋,刀鬼却是不停地大叫、在地上来回翻滚,嘶吼着:
“别说了!别说了!”
“阿泠!”刘慕不敢靠近阿泠的肉身,只得蹲下身来察看刀鬼的情况,但他的手却意料之中地穿透过刀鬼的灵魂,“他妈的,醒醒啊!老子就说不要试不要试了,非得犯这个傻!”
他觉得已经坏事了,明摆着阿泠已经被面具寄生吞噬,偏偏双魂也失去了回应,没有人能够再送他出这片魂树空间。
刘慕看向那颗魂树,咬牙起身绕开身缠丝线着红袍的阿泠肉身,跑到那棵树下,伸手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百年灵蕴全部挥洒出去。
“妈的,怎么没用啊?!”
可魂树并未理会刘慕的诉求,对他投来的灵蕴置若罔闻,此地无风更是寂静,显得魂树死气沉沉。
刘慕忙活了半天,瘫坐在地上,却忽然感到脖颈后一阵凉风,猛然回头,却差点没被吓得灵魂离窍——
只见一张惨白的“脸”凑了过来,距离如此之近,使得他都能闻到阵阵血腥扑鼻。
那张煞白的面具上,几条鲜红的线条似活物般扭动,它们游动着为其勾勒成一张人脸五官,生动得就犹如一张毫无血色的真正人脸。
仅仅刘慕倒吸凉气的功夫,那张“人脸”的表情就变幻了好几轮:它一会儿哀恸,一下又绽放笑容,立刻又嚎啕大哭......
刘慕心都沉到了底,凉了个透,心想着老子今天跟你爆了,也不愿下贱诡谲之物玷污泠兄的“遗体”。
于是他将灵蕴都汇聚在手掌上,终于回忆起了毕生所学,一掌朝阿泠拍了过去。
毫不意外,就算阿泠没有被面具附身,刘慕也不会觉得这一掌能够资格伤到对方。
待阿泠将他手轻而易举攥在由丝线制造、宽大无比的袖袍下时,他只觉得手上传来一阵刺骨寒凉,彻底感受到了绝望。
刘慕哀叹一声,干脆闭上眼,等待接下来的事发生。
他听阿泠说过,这两年也曾自己亲眼见过面具是如何荼毒生灵的,深切知晓自己身上应当发生什么,然而闭眼等待多时,却始终没有任何事发生。
“嘿嘿,刘兄,你不会真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