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中了曹军的计策,只剩下十来人随他回营,他刚一下马便垂头丧气颓坐在地,众人还以为他受了伤想要扶起他来,却不知他是心情沮丧,锐气大挫。
他为将多年,打了无数胜仗,这一次却败的如此彻底。
好在还有不少没来得及渡河的士兵,此刻也已经陆陆续续回营,众人劝说文丑振作起来,还有这么多弟兄等着他呢。
文丑这才打起精神,令人清点人数,最后还是有两万人。
他心情复杂,一方面为失去了八万人马伤心不已,另一方面又暗自庆幸,现在至少还有两万人,如果把高览那五万人“骗过来”,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恰好高览得知文丑大败而回,特意过来看望他,两人正好在营外碰上。
“文丑将军,你……你没事吧?”高览见文丑瘫坐在地,浑身是血,头盔也不见了,有些担心。
文丑见高览的关心不像是装的,心头一热,暗骂了自己一句,刚才还想夺人家兵权,简直太不像话。
高览见文丑不说话,走上前去轻轻扶起他:“伤的重不重?文将军,你要不先回营休息一下?”
文丑摆摆手:“不碍事,我并未受伤,就是有些脱力罢了。”
他这话倒也不假,要知道他先后与张辽徐晃对战,能全身而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他并未受伤,只是有些疲惫,足见文丑武艺之高。
高览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说道:“我听说逄军师很生气,将军这一次被曹军算计,他指不定会在主公面前说些什么,以便把自己的责任给撇干净,文将军你可得小心啊。”
文丑知道逄纪就是那种爱搬弄是非的人,有功他要去抢,有责却绝不会去担,这一次自己大败而归,最大的责任肯定还是自己孤军深入中了曹军奸计,但他逄纪作为军师也并非一点责任也没有。
文丑怒道:“要不是他的情报有误,告诉我曹军只有一万人,我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他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如果他胆敢在主公面前嚼舌根,我拧下他的脑袋!”
果然,文丑话还没说完,一名士兵便上前说道:“文丑将军,逄纪军师请您前去议事。”
高览将那士兵打发走,轻声对文丑说道:“将军可别说这些气话,你我都是为将之人,常年在外,本就不如逄纪他们这些人与主公那般亲近,如果再一冲动说错话,只会惹主公更不高兴。”
“将军既然并无大碍,那我就先告辞了,我手里还有五万人马,将军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借兵。”
文丑看着高览远去的背影,没想到这个一直被自己轻视的同僚,居然会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来关照自己,还主动提出要借兵给他,心头不由得有些感动。
他也懒得换下盔甲,就这一副刚打完仗脏兮兮的模样,大喇喇地去了逄纪的营帐。
逄纪见文丑满身泥土和血迹,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先就拉下脸问道:“将军领兵十万前去突袭曹军,可有带回什么好消息?”
文丑见他阴阳怪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毕竟吃了一场大败仗,底气不足,只冷冷答道:“我中了曹军的奸计,没好消息。”
逄纪继续问道:“文将军武艺超群,又领兵十万之众,即使中计也该打败曹军吧?”
文丑不答,恨得牙痒痒,心想你这厮明知故问,就非得让我亲口说出自己战败一事吗?
逄纪冷哼一声:“不知将军斩杀了多少曹军,又折损了多少兵力?”
文丑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大声说道:“我率领大军渡河时被曹军放水偷袭,折损了大半兵力,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逄纪故作讶异:“哦,这么说来,将军以多打少,居然战败了?”
文丑怒道:“不错,我确实败了,只带回来两万人马,我知道自己有罪,但就算以军法论处,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他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自己可是袁绍帐下与颜良齐名的大将,就算要砍头,也要袁绍亲自下令,逄纪还没资格定自己的生死。
逄纪哈哈一笑,但脸上却看不出他有丝毫开心的样子:“将军说的什么话,我岂敢做将军的主。”
“只是将军与曹军交手一番,总该知道曹军有多少人马吧?”
文丑被问得一怔,要说张辽帐下有一万人马,这大致不差,但后面徐晃带来了多少人,他还确实不知道,毕竟自己连对方大军的面都没见到,就机会全军覆没了。
“不知道。”文丑刚燃起的怒火被逄纪这一问顿时浇灭。
逄纪冷眼看着文丑,又问道:“那曹军驻扎在何处,将军总该知道吧?”
文丑又是一愣,摇了摇头。
逄纪冷哼道:“什么都不知道,想必对方此行的目的,将军更不知道了吧?”
文丑闭口不答,也懒得再看逄纪,干脆闭目养神。
逄纪却突然厉声道:“文将军你折损了整整八万人马,却一点信息都没查到,主公要是问起来,我可不好替你遮掩啊!”
文丑睁开眼睛冷冷看着逄纪:“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又何须要你遮掩?”
“好,这话可是文将军你自己说的,原本我军兵力远胜于对方,如不是将军冒进折损了整整八万人马,我们早就把曹军赶出延津了,此刻却只能蜷缩在此,可都是拜将军所赐啊!”
文丑被逄纪一激,忍不住怒道:“要打退曹军有何之难,我领兵再攻便是!”
逄纪惺惺作态:“我知道将军想要戴罪立功,可你首战失利,还能行吗?算了还是别去了。”
文丑大声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等我军稍作休整,再去劫营便是!”
逄纪眯眼看着文丑:“不行不行,我还是不敢下令,将军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文丑哼了一声道:“你不就是怕主公怪罪于你吗,我立下军令状便是!”说罢便歪歪斜斜写下什么势必拿下曹军,否则提头来见之类的话。
逄纪嘿嘿一笑:“这可是将军自己执意要去的,跟我没有关系,请吧。”
他要的就是文丑这张军令状,如果真能击退曹军固然极好,如果文丑再次战败,哪怕丢掉整个延津,逄纪也可以说是文丑自作主张出击导致的,他便能将责任撇的干干净净。
文丑带兵杀敌是把好手,但要论争权夺利,他远不是逄纪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