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民警正是红星派出所所长张红亮,他眼里透着狡黠的神色,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原来黑子他们在拦住刘元山的时候早就被过往的路人看到,早就有好事的人跑去派出所报警了。
而张红亮他们昨晚出去抓赌,带回来一串人,此时正在派出所忙活着。在那个年代抓赌抓嫖是基层派出所最乐意干的事,因为这两样是创收的最大头,民警们的福利和奖金全靠这两样罚没款项支撑着呢。
听到说家属区有人闹事,几个人急忙骑上破旧的摩托车赶来了,一到现场就看到倒了一地的小混子,而打人的正是刘元山的大儿子刘东。
见到打人的是刘东,张红亮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到有些棘手。
昨天把刘家二小子放了,张红亮也是冲着刘东的面子,他对刘东神秘的身份一直感到好奇。
他清楚的记得和小刘去刘东部队调查他的时候,部队的记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调出,而不是子虚乌有的入狱三年并被开除军籍的事。
而且在自己丢枪报警的时候,天南公安局那个小女警清清楚楚的告诉过自己,刘东这个人患有战场综合症和二级精神分裂症,妥妥的一个精神病。
“噢,张所长,你来的正好,这伙人涉嫌寻衅滋事,非法围堵拦截普通的公民,我过来和他们理论,他们就出手打人,我无奈之下进行正当防卫。
“放屁,我们不是非法拦截,我们是来索要赔偿的”被打倒在地上的杨少坤张嘴骂道,此刻他上半身一动也不敢动,不但腰扭了一下,小肚子被刘东一记顶膝撞得尿了裤子都。
“索要什么赔偿?”张红亮早在几天前刘家老二被他抓回去的时候就知道此事,现在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摆明了看刘家的热闹。
“他,就是他,前几个月把我手指撅折了,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现在又把我们打伤了”杨少坤手指着刘东恶狠狠地说道。
“噢,还有这样的事,都先带回所里再说”张红亮一挥手,后面的几个民警纷纷从腰里掏出铐子来。
正当几个民警吆五喝六地要带人时,附近的一处民房后面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地对着众人拍个不停。
“谁?”张红亮勃然大怒,目光朝着拍照的人看去。
那是一个靓丽的美女,灰色的西装外套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内搭一件白色丝绸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简约的银色手表,手指修长而纤细,正不停的按动着快门。
“我是通白日报的记者高杨”,美女甩了一下如瀑布般的秀发,露出了一张俏脸。
“哦,是高记者啊,你怎么在这”,张红亮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这个高记者他倒认识,去年红星厂发生工资款被抢事件就是她来采访的。
“噢,我早上路过这,看到有人拦截普通公民并且殴打恐吓路人,就偷偷的拍了下来,你要是想要第一手资料我这里都有”,高杨一本正经的说辞让张红亮皱了皱眉。
早上路过这,说破了天张红亮都不信,你一个d报的大记者没事跑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干啥,还不是事先得到了消息。
不过既然有记者参与其中,张红亮可再不敢大意。以前是抱着看老刘家热闹的心思放任杨少坤这群混子骚扰刘家,现在要是要抱着那心思被人捅上去那可不得了。
人都带到了派出所,记者高杨也跟了过来。你还真别说,真让张红亮猜对了,高杨真是有备而来。
昨天刘东把弟弟刘涛送回家后就去了通白日报找高杨。张红亮他们徇私枉法不作为的事情必须有人来监管他们,而高杨是d报的记者,无疑是最佳人选,要不然刘东还真找不到别人帮忙。
高杨没什么采访任务,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刘东的到来让她很意外。说明了来意后,她欣然同意。
有了记者监督,果然到了派出所张红亮他们的效率变得特别的快,立刻分头进行审讯。
刘东几个月前暴打杨少坤的事因为时间太长,当事人当时又没报案,所以不予受理。而今天杨少坤黑子等人非法拦截,持刀行凶,恶意殴打普通群众。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建议拘留。
而刘东确实是属于正当防卫,这一点高记者的相机里清楚的记录了这一切,张红亮想要恶心刘元山的想法彻底破灭。
“谢谢你高记者”从派出所走出来的刘东由衷地感谢着高杨,要不是有她的出头,这件事处理起来还真有些棘手。倒不是刘东处理不了,他还真的是怕麻烦。
“就口头谢,没什么表示啊?”高杨一扬脖一本正经的说道。
“要不今晚天请你吃饭吧”
“呵呵,算了,逗你的,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我弟弟回来探亲了,今晚我们一家也要出去吃饭”高杨一声娇笑。
“噢,你弟弟也是当兵的?”刘东好奇的问道。
“是啊,不过他是武警,好像是什么内卫,我也不大懂这些”。
“饭总是要吃的,你看看啥时候有空就打个招呼”。
“真的没有帮什么大忙,你这么客气干什么”高杨一个劲的推让。
“也不是啊,要不是你过来,这件事拖拖拉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呢”。刘东说的是实话,人家确实是帮了大忙。
“要不等我妹妹回来的吧,再有半个月她们就放暑假了”,高杨知道自己妹妹一直对刘东有好感,极力的想撮合他们。
“那也行”刘东算算日子自己也正好没事,这次回来原则上是继续休假,开学的时候仍然回关系学院学习,应该是能在家呆上一段日子。
两人分开后刘东直接回了家,有父亲在那陪妹妹护考,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家里还有一个刚蹲完拘留出来正郁闷的呢?
刘涛从派出所回来整整在家躺了一天也不肯出门,昨天刚从派出所放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邻居的指指点点毫无遗漏的灌进他的耳朵。
“哎,那不是老刘家的儿子吗?听说刚放出来……”王大妈压低声音,眼神却毫不掩饰地追随着他的背影。
“是啊,听说是打架斗殴,蹲了好几天呢。”张婶接过话茬,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啧啧,年纪轻轻的,不学好,以后可怎么办哦……”刘奶奶摇着头,手中的蒲扇轻轻摇动,仿佛在驱散什么不洁的气息。
他低着头,加快了脚步,耳边却仿佛能听到那些窃窃私语,像一根根细针,刺在他的脊背上。他知道,这些议论不会轻易停止,就像巷子里的风,总是无孔不入。他的拳头微微攥紧,又缓缓松开,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家门。
和社会上的那些混子不同,那些地痞流氓什么的进了监狱或者蹲了拘留,那都是出来后可以谈论的资本。
在道上混,谁要是没进去过或多或少会被道上的人嘲笑的,那说明这个人不是真正混社会的,也是个不完整的人。
可刘涛是本分人家的孩子,一旦进了局子,不管你有事没事,邻居的闲言碎语都直触你的脊梁骨,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没了。
“还不起来”刘东回到家一看,刘涛仍然在两个人的小屋里蜷缩在炕上,大热的天连窗户也不开,而母亲王玉兰正一筹莫展的坐在厨房里。
“哥,你回来了,我妹那边怎么样了”,刘涛打小敬佩这个哥哥,刘东说的话在他这特别管用。
“没事了,那伙人都被派出所抓起来了,量他们以后也不敢再骚扰咱家了”。刘东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可太好了,哥还是你厉害”刘涛喜形于色十分高兴。困扰家里多日的问题,大哥回来一天就解决了。
“走,穿衣服。叫上妈,咱们去市里等着下午接小妹,晚上咱们出去吃”。
“好咧哥”
刘东的话在刘涛耳朵里跟圣旨没什么区别,王玉兰叫了他一上午都没叫起来,刘东一句话就让他直接从炕上蹦了起来。
刘元山正在三中考点的围墙下坐着,看到老伴和两个儿子联袂而来,就知道早晨的事解决了,始终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爸,我妹中午吃的啥”刘东一见面就问道。
“饺子,还给她要了一盘锅包肉”,女儿高考营养必须得跟上,考的好坏不打紧,饭菜一定要好。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草稿纸上,晃得刘蕾眼睛发酸。她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和最后一道大题较劲,周围有不少同学都交卷了,但她一点也没急。
本来杨少坤的骚扰让她很烦心,看到父母发愁的样子自己都差点想放弃高考了,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候大哥竟然回来了,这让她心里的包袱一下放下了,而且发挥的特别出色,这离她的目标复旦大学又近了一步。
终于把这道大题攻克了,刘蕾心里一阵轻松,又检查了一遍考试结束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爸、妈、大哥、二哥,你们怎么都来了?”看到全家人都来接她刘蕾很意外,这个年代家长来陪同考试的并不多,全家来接的规格更是算上最高的了。
“晚上去市里吃大餐,正好一起就来接你了”刘东笑着说道。
刘东找了一家比较上档次的饭店,要了一个包间,这样一家人说起话来也方便些。细想起来,一家人也还真是好久没出来下馆子了。
餐桌上摆满了刘蕾爱吃的菜:红烧排骨、清蒸鲈鱼、蒜蓉空心菜......香气四溢。
“呀,哥,都是我爱吃的,这要是天天高考多好,我就能经常吃好吃的了”刘蕾蹦蹦跳跳的十分欢快。
“都十八九岁的大丫头了,一点稳当劲也没有”王玉兰一把拽住女儿的胳膊。
刘元山坐在餐桌前摆弄着从女儿手里接过来的考试用具\"我在外边听这帮家长说今年的数学题特别难......\"
\"爸!\"刘东连忙打断他,\"考都考完了,就别对答案了。\"他实在是怕妹妹有什么失误,心里再有负担,明天再发挥不好。
\"对对对,先吃饭。\"王玉兰给刘蕾夹了一块排骨,\"考完了就好好放松,别想那么多。\"
刘蕾咬着筷子想了想说\"确实数学比较难,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好多人都放弃不答了,不过我总算把它攻克了,即使不全对,应该也能拿点步骤分。\"
\"那就好,那就好。\"刘元山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管考得怎么样,尽力了就行。你这一年多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明天再拼一天就解放了。\"
王玉兰突然红了眼眶:\"是啊,每天看你学到那么晚,妈妈都心疼。现在总算快考完了,可得好好补补。\"
\"妈,你别哭啊。\"刘蕾赶紧拿出手绢递了过去,\"我这不挺好的嘛。\"
“对,哭什么,这老大也回来了咱一家人难得团聚,今天高低得喝两杯,老大,去要瓶好酒,咱爷三整一口”。
“我去吧哥”刘涛刚要站起身却被刘东一把按住了。
“还是我去吧”,刘东推开包房的门,刚迈出一步,要去服务台,迎面一阵凉风。一个匆匆而来的身影一下撞到他身上。
他一闪身,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对方的胳膊,稳住身形。只觉入手柔软,香风扑鼻。
“咦,刘东怎么是你啊?”对面惊奇的声音响起。
刘东定睛一看,原来匆匆而来的身影竟是早上刚分开的高杨。
“我们家里人在这吃饭,你呢?”刘东松开手问道。
“我也是啊,和我家里人出来给我弟弟接风,这不报社临时有菜,我都来晚了,先不和你说了,我得过去了”,高杨一指刘东里面的包房。
“好,你先进去吧,一会我过去敬杯酒”刘东说道。
高杨摆了个“oK”的手势,闪身进了里面的包房。
“有没有茅台酒?”刘东走到吧台问道。
“有,可是……有点贵”,服务员上下打量了刘东一眼,看他穿着普通,实在不像是能喝起茅台的样子。
“贵是多少钱?”刘东淡淡的问道。
“一百五十元一瓶,先生您来几瓶?”服务员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刘东,完全是一副准备看刘东吃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