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外。
“晏先生,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往指挥官脸上抹了失色剂了。”
晏城意笑笑:“那就行。”
几个研究医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问:“这样做真的有效吗?”
晏城意往椅子上一仰下巴。
“包的。”
室内。
“……”
路商拉住周知。
“别去,我没事,我想看看你。”
“看了很久了。”
路商摇头:“不久,离你的愿望还很远。”
“……”
周知不解。
她下意识地摩挲起了自己的手心,就在刚刚,他短暂地握住了。
“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路商别开脸,似乎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一抹红却爬上他的耳朵。
有些话,说出来似乎总不太合时宜。
毕竟,他的行径也太卑劣,把话说出来无异于是把他们的关系封得更死。
可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般,不打开,永远就是界定的未知。
现在的气氛比刚才他睡着的时候还要静谧。
“你刚才一直都清醒吗?”
“不算,半途醒了过来,但是动不了。”
周知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果断决绝的人,她对什么都有些拖泥带水,什么都处理不好。
人是。
事也是。
他也是。
哦,他算不得人。
他是个满身秘密的混蛋。
丢下她,又以另一种方式出现,还不止一次。
甚至有的时候一个人还分裂成奇奇怪怪的成分,占据她身边更多的位置。
仔细想想,还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脑子一团浆糊。
她搅阿搅,浆糊更匀不开了。
索性自暴自弃,更符合她的作风。
……
她俯下身,在他唇上很轻地啄了啄。
忽视掉他所谓的僵硬,周知微微一笑。
管他爹的。
“我还真就怪稀罕你的。”
她没有和他不熟。
尽管长期以来她一直在重申,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他是个无所谓的人。
但她终于明白,她就是在逃避。
逃避她对他的感觉。
因为他的失约,她真的在意到发疯,所以才一遍又一遍地骗自己。
他不重要,他才不重要。
他的离开,对自己真的不重要。
可是,每个世界,每个空白的她都爱上了他。
爱是无解,她越想搞懂反而越在里面绕不清楚。
那么,索性,承认这份感觉,承认她的爱。
也是,承认她自己。
她释然一笑。
“路商,我爱你。”
不去纠结他是否勇敢了,爱是她的事,感觉是她的感觉,勇敢也是她的勇敢。
承认她爱他,这没什么大不了。
他们之间,不会再因为他的拒绝和逃避产生任何的变化,她的坦然不会因此让她站在被动的位置,甚至,周知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她的畅快。
她的自由,她的感情在这一刻自由了。
路商的身体正悄然发生着变化,但是周知没有发现。
因为她的记忆,因为她的爱。
路商拉过她,将她抱紧,像要融进自己的怀里。
死死的。
想要将她溶进自己的血肉中。
“但是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打算和你再有什么关系了。”
周知知道自己挣扎不开,索性也没有动。
她只是平静地,描述着自己的内心想法。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僵硬起来的身体。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和他周旋太久了。
如果他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办法。
而且……
“是这样吗?只要我爱你,你才能恢复过来。”
“你现在,已经大好了吧。”
她猜到了。
路商知道,她会成长,但是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成长到这个地步。
甚至于没等到他的坦白,她就已经给他下好判决书。
冷漠地要抽身离开。
放她离开?
不,他舍不得的。
“是假的。”
路商开口解释。
周知嘴边扬起小小的弧度,但是没让他看见一分。
“什么是假的?”
“所有。因为你的愿望是永生,但是我怎么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
路商说起来,眼神有些悲伤。
“我知道你的生命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你原本该是在一场车祸中丧生,是我动用了力量,改变了你的生命轨迹,后来被发现了,我被当时原州最高的指挥官逮捕入狱,所以和你失约,最后致使你死亡的那道天雷,是原来的指挥官降下的,他说,那是对我的惩罚。”
“他宣布最后结果的时候,我还在狱中,而那时候,离你的死亡,只剩三年。
三年,我从狱中出来,在原州里不断地往上爬,终于当上了原州的最高指挥官,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想尽了一切办法,面对你的既定死亡,我无能为力。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死亡,将你带回原州,另作他法。
我想啊想,决定为你造几个世界。”
周知怔愣在原地,她想大骂那个神经病的指挥官,什么叫她死了是对他的惩罚?!可是她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只是问。
“……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路商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
他想起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
“因为你的愿望,是‘永远不死’啊。”
周知恍惚不已。
她的愿望……
竟然只是因为她的愿望而已吗?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边的笑柔情满满。
“其实原州从来没有所谓的收编计划,就算有……也不会轮得上你。”
周知无语,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
她的努力一直没有被命运看见,反而她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
“你所在的每一个世界,都是我所造的。我的私心让我总站在你的身侧,想让你多看看我,多想想我。可是我的知知啊,对我真是冷漠得厉害,抛下我的时候总不回头。”
“你只要对我冷漠,我的身体状况就会出现一大堆数也数不清的问题,所以我也常常在想,是不是真的就是这样,你对我,毫不在意,所以才能这样无所顾忌地伤害。”
“也没有吧……”
路商点点头,接着她的话说:“对了,你就是这样伤害我,不在意我的。”
所以,他怎么敢把自己带着私欲的爱告诉她。
她不在乎他的。
而且,长久的欺骗,何尝不是他身上的另一道枷锁?
“对不起。”
周知之前扬起的嘴角放下了,甚至愧疚得厉害。
他们都是拧巴人。
遇到说不清的事都喜欢把头拧开,当个闷头闷脑的葫芦。
周知抱了抱他。
“你就不能也抱抱我吗?”
路商小心翼翼把手放在她的背上。
闭上了眼睛。
?
她期望着新生,期望着死亡,期望着他会再回来。
他期望着新生,期望着死亡,期望着她会再爱他。
所幸,爱不辜负,不曾让人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