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招娣在家中排行第三,听名字就知道前面两个都是姐姐。
但两个姐姐都有正经名字,一个叫许凤娟,一个叫许凰娟。
只有她出生前全家都盼着是个男孩,但没想到出来还是个女孩,于是就被冠名“招娣”。
但许招娣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召来弟弟,第四个孩子仍旧是个妹妹,这个妹妹刚生下来就被送人了,而许母也落下了病根不能再生育了。
许父和许母把这一切都怪到了许招娣的身上,认为是她没有带来弟弟,从小对她非打即骂,连两个姐姐也经常欺负她。
许家并不富裕,家中三个女孩从小就要帮着家里干活,招娣不过五岁就开始学着拿针穿线,整日跟着两个姐姐同许母一起学习缝补。
可能她真的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学得很快,没学多久就学会了缝补。
春去秋来,许招娣的童年就在这一针一线中过去了。
十岁时许招娣的针线活已经是又快又好,家里接的大部分针线活计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但针线活好的名声反而是落在了两个姐姐身上。按许母的说法是,两个姐姐大了要开始相看人家了,有个针线活好的名声好说一些。
许招娣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少做一点针线活,因为长时间做针线活,小小年纪的她已经觉得视力有所下降了,看远处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父母果然重视,但他们重视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担心她眼睛坏了家里的针线活没有人做了。
带着她去看了大夫,却被大夫告知没法治愈,停止做针线活可能能缓解或不再恶化。
许父许母怎么可能会让许招娣不做针线活?回家两人一合计,决定趁着眼睛还没彻底坏让许招娣再多做点针线活。
自己的眼疾并没有得到治疗反而换来了变本加厉的压榨,许招娣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父母的想法,对这个家彻底寒了心。
就这样又被许家压榨了三年,许招娣现在连距离自己两步远的人脸都看不清了,小小年纪的她对这一切都已经麻木了。
这天清晨许招娣跟往常一样吃完饭去许母房里做针线活,刚拿起针就被许母制止了。
“招娣,”许母挨着她坐下,表情温和,许招娣从未得到过这样的温和对待,以前看见自己母亲这样对两个姐姐她还会羡慕,现在眼睛坏了看不清了她觉得反而好了些。
“以后这些针线活都不用做了!”许母冲着许招娣自以为慈爱地笑了一下。
殊不知因为距离近,好不容易能勉强看清她表情的许招娣,却仿佛看见她对着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双手也要好好养一养。”许母摸着她因为从小用针而手指有微微变形的手指说道。
从这天起许招娣真的不用再做针线活了,甚至什么活都不用干了,每天好吃好喝,连脸上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虽然如此,许招娣却总是觉得自己的头上还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一个月后这把刀终于落下来了!
这天清晨许母让许招娣换上干净衣服带着她进了城,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城,以前只有两个姐姐过年时能跟着父亲一起进城一回买年货。
但她知道这次进城可能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进了城门后,热闹的大街,琳琅满目的店铺竟然都没有引起这个年仅十三岁首次进城的女孩半点兴趣。
许招娣只是一脸木然地跟着自己的母亲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巷子里。
许母带着她走到一个房门处站定,伸手敲了敲门。
“来了!”半响里面才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声音。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硕夫人,她看到一脸谄笑的许母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原来是许夫人啊!”
“不敢当!不敢当!”许母听到这称呼连连摆手。
“快带着人进去吧,”那妇人见她这个样子耻笑一声,到也没有过多为难,“别让秦妈妈等久了。”
许母唯唯诺诺地带着许招娣跟着那妇人往里走去,进了门才发现,走了小段路后突然豁然开朗。
原来刚刚那只是个后门,看到眼前富丽堂皇的飞檐走壁,许招娣想到。
“许家的来了,”那妇人把她们带到一个房间门口就站住了,听到这个声音示意许母带着许招娣进去。
“小妇人见过秦妈妈!”许招娣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就被许母拉着一起跪下行礼。
“后面那个就是樱儿的姐姐?”秦妈妈没有问道。
“正是我们家老三,小四儿的姐姐!”许母的话在许招娣心中惊起滔天大浪。
她还在震惊中就突然被人捏住下巴被迫抬起了头,入目是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保养得宜的贵妇人。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为她的气质增添了韵味,每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风韵。
“这相貌比起樱儿可差太远了!”端详了一会,秦妈妈有些失望。
“是长得没有她妹妹好,但是也比她两个姐姐好看多了。”想到自己小女儿现在出落的样子许母就后悔不迭。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把老三卖了,留着老四张开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二两银子!”见过了许招娣的长相,兴趣缺缺的秦妈妈没有心思再跟许母说话了,只想尽快打发了她好回去继续陪小祖宗练琴。
“这。。。。”许母觉得这个价钱比自己预想的低了一些。。。。
但瞟到秦妈妈的神色,生怕她不要了,不敢再多话应了下来,毕竟二两银子也比卖到其他地方多多了,况且她现在眼睛坏了算是半个废人了。
看着自己的母亲就当面把自己卖了,临别连句话、连个眼神都没有,就急匆匆地跟着人去签字领钱了,许招娣心如死水惊不起一丝波澜。
她这表情倒是让秦妈妈有些刮目相看,见多了被父母卖了的女子,大多是哭着喊着求着自己的父母不要卖了自己,少部分是对自己的父母怒骂不已的。
像这样不哭不闹,眼神中没有悲喜也没有爱恨的倒是头一回见。
“走吧,跟我去见见你的妹妹,秦兰樱!”秦妈妈丢下这句话就摇着扇子先走了。
听到能见到自己那出生就被卖了的妹妹,许招娣眼神颤了颤,终于有了一丝光亮。赶紧追上了秦妈妈。
“哎哟~我的小祖宗~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动针线啊,伤着自己了怎么办?”
刚一进门秦妈妈就看见兰樱正拿着针线在笨拙地绣着什么,她一把夺过。
随后进门的招娣模糊的视线只能大约看出这个房间很是华丽,坐在桌边的小姑娘打扮得也很华丽,长相却是看不清的。
“秦妈妈。。。”兰樱看着被夺走的针线撅着嘴刚想撒娇就看了后面的许招娣。
“你是谁?”
“哦,这个啊!”秦妈妈这才想起来跟在她后面的许招娣“这是你三姐,你那生母今天才卖过来的。”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简单给兰樱介绍完许招娣的身份,她又转头问道。
“许招娣。”许招娣低声答道。
“怎么这么个名字?”听了她的话,秦妈妈皱了皱眉,不过马上又舒展开了。
转头对兰樱道“以后就由她来服侍你,你重新给她取个名吧!”
“我不要她服侍!”兰樱一口拒绝了,“我还要桃柳姐姐照顾我。”
“那不行!”秦妈妈一口回绝了“桃柳这个月就要开始接客了,不能再服侍你了!”
听到“接客”两个字,兰樱眼中划过一丝黯然,但小小年纪的她掩饰得极快,秦妈妈并没有察觉。
就这样许招娣最终还是成了兰樱的侍女,改名为茗茶。
“你怎么也被卖了?”秦妈妈走后,兰樱才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姐姐问道“卖了我没有让家里好过点吗?”
兰樱对自己的原生家庭没有任何感情,她出生就被卖给了秦妈妈,当时秦妈妈还不是老鸨,不过是一个过气的头牌而已。
秦妈妈买她原本是为了养老的,三岁之前也算是疼爱有加,但后面兰樱出落地越发得漂亮,人也聪明伶俐,秦妈妈就动了其他心思。
经过一番勾心斗角秦妈妈终于当上了老鸨,成了老鸨后也不再需要人给她养老了,兰樱就成了她着重培养的未来招牌。
五岁开始就今天琴棋书画,明天唱歌跳舞,每月只有初一十五能歇一歇。
从小在青楼长大的兰樱早熟得可怕,她七岁就明白了以后自己要过的人生,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楼里姑娘逃跑的下场她都知道。
她太小了深知自己没有能力逃跑,跑出去了也没有生存能力,只能按部就班按照秦妈妈的安排先过着。
听到她的问话茗茶不知道如何回答,嗫嚅半天才默默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帮家里做针线活伤了眼睛,没有了价值所以被卖了。”
茗茶的回答让兰樱意外,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素未蒙面的姐姐,半响才无趣地说道“原来你跟我一样啊,都是对家里没有用的人呢。”
就这样茗茶开始作为侍女照顾兰樱的饮食起居,在相处中两姐妹的关系倒是越加紧密了起来。
两个被父母卖到青楼的姐妹,紧紧报团取暖来温暖彼此,这一暖就是一辈子。
茗茶的眼疾被秦妈妈发现以后,秦妈妈彻底打消了培养她的念头,本就长相普通,眼睛还坏了,要不是兰樱求情要留下她做侍女,早就被秦妈妈转卖到暗窑了。
就这样,两姐妹在这青楼里相互扶持过了一年。茗茶也渐渐明白了青楼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自己的妹妹将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两姐妹暗中也一直在默默筹划如何逃离这个深渊。
兰樱居住在青楼里,相貌出落地越发不俗。虽然深居简出但难免有时也会被一些客人看见,向秦妈妈打听。
秦妈妈虽然把她当做摇钱树培养的,但好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多少有些感情,再加上也想好好培养未来成为楼里的支柱,倒是用自己的一些手段替兰樱抗住了不少有特殊癖好觊觎她美色的达官贵人。
两姐妹暗中已经攒了钱财,以前服侍兰樱的都是其他被拐被卖的女子,兰樱不敢轻信,自己的图谋不敢透露半分。
现在换成茗茶,可能真的是有血脉相连,兰樱几番试探后就对她托付了全部信任。
而茗茶长这么大第一次在亲人身上感受到温暖,更是珍惜不已,全心全意为兰樱谋划,真心实意希望她能逃离这里,甚至暗中下定决心,如果实在不行自己可以伪装成妹妹为她拖延逃跑时间。
两人计划良久就差一个时机,却突生变故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茗茶,最近暗香居来了位娇客,你过去伺候一段时间。”这天秦妈妈单独召了茗茶,吩咐道。
“可是我还要伺候兰樱。。。”
“兰樱这边我会另外派人”秦妈妈打断她,语气不容半分商量的余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姐妹两在搞些什么,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你和兰樱都不会有好下场!”
听到秦妈妈话中的意思,茗茶眼珠颤了颤,她不知道秦妈妈知道了多少,或者说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只能敛眉答应了下来。
见茗茶乖顺的样子秦妈妈点了点头,又安抚道“你最多过去服侍半年,事情办得好了,还可以继续回来服侍兰樱!但记住了,管好自己的嘴,暗香居的事情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是!秦妈妈!”茗茶答道,稍作犹豫又问道“我能先去跟兰樱道个别吗?”
“兰樱那边我会亲自去说,你现在就跟我去暗香居,什么也不用带,那边都准备好了!”
“是!”茗茶无法只能应了下来,跟着秦妈妈往暗香居而去。
暗香居----据说楼里新来的姑娘容貌特别出众的就会先安排在这里,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环境幽静,装饰华丽。
如果住这里的姑娘比较配合就会一直住在这里直到调教好了,要开始挂名接客才搬出去。如果不配合的姑娘可能两三天就会换地方居住并进行武力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