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接近十一点,赫简言还在办公室整理白天的咨询记录。
搁置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那个提示音专为某一个人而设置。
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带有“胸有成竹”的细微的笑容。
“赫医生,谢谢你的音频,我这会心情不错,相信今晚不会失眠了。(笑脸,笑脸)”
赫简言没有立即回复江语蔓的信息,而是将手机放置在一旁,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大约五分钟后,他才拿起手机,在对话框里发送了一个微信自带的“(晚安)”表情。
他很懂得把握节奏,要想一个女人快速沦陷,忽冷忽热、忽近忽远,是基础操作。
江语蔓正闭着眼平躺在床上,放在枕头上的手机里正播放着赫简言的睡前冥想音频。低沉的、有磁性的、带有一点点鼻音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手机传入她的耳朵里。
她被那个温柔的男声所俘获,怎么听也听不够,甚至有些舍不得睡着。
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心情愉悦。这份愉悦的心情促使她给赫简言发去那条信息。是的,她想靠近对方。
给赫简言发去信息的五分钟里,她好几次忍不住睁开眼睛查看微信,那一头没有动静,直到五分钟后,对方才回复给她一个“晚安”的表情。
她既开心又失望。
开心的是对方回复了她,失望的是竟然只有一个表情。
精神科的药物起了作用,她的脑袋逐渐昏沉,就着赫简言的音频,变得睡意朦胧。
她在梦魇中惊醒过来。环视房间内的陈设,过了好一会才确认了这是自己的家。手机还在响着声音,是赫简言的声音,她将他的睡前冥想音频设置成了“单曲循环”。看看时间,刚刚自己不过睡了40来分钟。
她觉得口干舌燥,翻身起床去厨房喝了半杯凉水,返回卧室后,按灭了床头灯,捂紧被子,又睡了过去。
公寓楼下,马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宾利。穿浅灰色运动服的男人双手插兜,臀部压在车盖上,一条长腿微屈,另一条长腿支撑着身体。因为没有抹发胶,刘海碎发软趴趴地覆盖在额前,增添了几分柔和与忧伤的美。
他抬眸望向十八楼临街的窗户,神色暗淡。
她不肯去别墅住,大概是因为厌恶他吧?或许,她不想看到那些两人共同生活的痕迹?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将心比心,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自从她出狱那天见过两面之外,这大半个月以来他不曾再见过江语蔓,想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借口。
他在楼下呆望了许久,直到窗户里的灯光熄灭,他才惘然转身,回到车里,向自己的公寓驶去。
夏安予给自己灌了好几杯红酒,为了能睡着,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每晚都在睡前把自己灌醉,再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然后睡一会醒一会,往往要在凌晨四五点大脑才会产生真正的困意,便又迷迷糊糊昏睡到中午,才拖着沉重疲乏的身子爬起来,到公司上班。
这天半夜里,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江语蔓跪坐在一间阴冷潮湿的屋子里,痛哭流涕。
“安予,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爸爸,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啊……”
“为什么你不要我也不要宝宝……”
“求求你们不要再打我了……我的宝宝没有了……”
……
他从梦魇中惊醒,大口喘气。下意识去拿手机要给江语蔓打电话,问问她现在好不好。
翻出号码,按下拨通键的一刹那,才想起自己已经和她离婚三年了,他不再具备关心她的立场,而她对自己有多厌恶,上次见面时她表现得已经足够明显了。
怅然若失的感觉弥漫整个房间,他暴躁地拿腿踢了空气两脚,扯过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
真是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