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向两位客人介绍一下。”
中年人捧着几个油纸袋笑语盈盈地就凑了过来，并依次向奚瑶和陆清雅介绍起身后跟着的几个人。
此行去魔渊，加上奚瑶和陆清雅在内，一共六人。
自称肖舟的中年人是昨日便见过的，另外三人还都是第一次见。
作为领路人的，是一个叫肖米的小女孩儿，看起来约七八岁模样，一身红衣，简简单单在脑袋后面梳了个还算规整的辫子，面容冷肃，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
另两个却同奚瑶两人一样，是寻了商队要进入魔渊的客人。
“你们商队收这么多灵石，陪同我们过苍蒙山道的却只你们两个人？”陆清雅瞪着一双眼睛，视线在小女孩儿和肖寻之间来回扫视，“你们商队，莫不是个坑？”
“客人说的哪里话。”
肖舟摆摆手，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凑到他面前小声开口，“这入魔渊又不是行军打仗，要那么多人做什么，人少，更好行路。”
“随行的人嘛，贵精不贵多。”
他拍了拍红衣小女孩儿的肩膀，笑嘻嘻地朝陆清雅眨了眨眼睛。
“客人别小看了我们家小米，商队里所有领队加起来，进出魔渊的次数都不及她一个人。”
“小小一个苍蒙山道，她就算闭了眼睛都能走过去。”
语毕，肖舟又凑到红衣小女孩儿身边，嬉皮笑脸地冲她挤了挤眼睛。
“是吧，小米。”
小米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没有回话，只沉默地将他的手，从肩头拂了下去。
奚瑶却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叫小米的红衣小女孩儿的眼睛，似乎与常人略有不同，瞳孔上隐隐地似蒙上了一层灰膜。
观察四周时，潜意识的动作也似乎是听，更多过于看。
倒像是半盲的状态。
肖舟笑呵呵地挠了挠脑袋，小米没给他好脸，他也不恼，捧着油纸袋又走到了奚瑶和陆清雅面前。
“客人若准备好了，我们即刻便能出发，出妖境转道溯州，在那边采买物资之后，就可以启程进苍蒙山。”
语毕，他笑盈盈地弯腰站着，不再开口，却也没动脚的意思。
奚瑶挑眉，知道这人是在隐晦地索要佣金，也就十分爽快地交付了九万上品灵石。
肖舟收到灵石，眉眼一下就亮了起来，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地查看了一下，便满意地将手上捧着的几个纸袋递了过来。
“我们已经吃过了，两位客人们抽空吃点，到溯州城我们也多买些食物，等入了魔渊，那边的食物，只怕不合贵客们的口味。”
“对了。”
肖舟一边从储物袋里翻飞行法器，一边侧过脸问奚瑶，“还未请教两位客人的名字。”
“奚洁。”
奚瑶面不红心不跳地扯了扯嘴角，又抬手指向陆清雅，“陆歌。”
她话音悠悠落下，肖舟翻找飞行法器的动作就瞬间凝滞了一瞬。
一个姐，一个哥。
再加上叫蒋书的文弱书生，和据蒋书所说，是个哑巴的老头子，哑叔……
这又是两个叔……
肖舟眼带幽怨，控诉般地将这回要带的四个客人，都一一瞥了一眼，这才忍不住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这假名字取得，比他和小米的还随意。
须臾城门处，六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便又都默默转过了脸。
自须臾城启程向着妖境的出入口疾行，陆清雅坐在奚瑶的菩提叶子上，啃着油饼，不知在想些什么。
奚瑶却微垂着眼眸，一边懒懒地听着肖舟絮叨魔渊的规矩和如今的形势， 一边抽空炼化姒衡给的玉牌。
等一行人站到妖界出入口时，姒衡给她那玉牌里的心头血，这才彻底炼化完。
内里赤金流沙状液体消失，只余薄薄一层硬壳，被奚瑶小心妥帖地收进了储物戒里面。
妖界出入口的横断山脉禁飞，一行六人只能步行。
陆清雅原还感叹着，说这支队伍老弱病残算是集齐了，要走出曾为古战场的山脉，不知要多费多少时间。
出乎他意料的，却是不到三日，一行人就走出来了。
肖舟看着不着调，行事却极稳重，不仅担任了调节气氛的主要人员，还游刃有余地控制着速度，处理路上所有情况。
而那一哑、一半盲再加个斯期文文的蒋书，亦是半点不落下风。
妖境四季如春，风和日暖，而外界，秋意盛极。
站在溯州城的城门前，奚瑶甚至感觉到了一抹临近寒冬的萧瑟。
因着这是入魔渊前遇到的最后一个城池，且众人去魔渊的目地未必一致，所采买的东西自然也有不同，六人商量之下便决定分头行动，明日辰时会合。
“多带些食物吧。”
陆清雅一脸菜色，有气无力地跟在奚瑶后面琢磨。
需要的丹药和法器物品，肖舟都已经提前准备好，给了他们。
陆清雅打着哈欠想了想，就觉得除食物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去魔渊的。
拍了拍奚瑶的肩，他好奇地眨了眨眼，“对了，你大师兄知道我们正往魔渊去吗？”
“应该知道吧。”
奚瑶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淡定地伸手从糕点铺子的老板手里，接过一匣子酥饼，腰间的破妄镜微微摇晃，其上浓白的火焰却已经被她收了回去。
远远看去，便只是一柄普通的镜子。
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她正想着要不要寻个酒楼先买百来个馒头，眼角的余光一闪，却瞥见了同行那个斯文的书生。
蒋书一身朴素的长袍，衣料也是凡人城池中随处可见的类型，此刻却倚靠在一间富丽堂皇的酒楼二楼窗口。
奚瑶目光扫过去时，他神色温和，正侧过脸跟旁边的人说着些什么。
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蒋书侧过脸就看了过来，在看清她的面容时，礼貌地点了点头，再一转身，就隐入了窗旁斜伸出来的梅枝后面。
奚瑶若有所思地扫了眼酒楼的外形，眉心微蹙，拍了拍陆清雅，“走，买馒头。”
“馒头？”
陆清雅有些疑惑，“还是买肉饼吧，单吃馒头噎得慌。”
“也行。”馒头还是肉饼，奚瑶原就无所谓，抬手招呼他赶紧跟上后，便不紧不慢地迈着脚步往前，经过那栋酒楼时，微微侧过脸，就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了两眼。
“寻……月居？”
陆清雅跟在她身后，见她盯着酒楼匾额看了两眼后，眸中隐约露出点诧异，忍不住就也跟着看了过去，“我没念错，是寻月居吧？不过他们门口立着的牌子上写的什么东西？”
“没有念错，是寻月居，门口的牌子上写的是今日歇业。”
奚瑶收回视线，略解释了两句，眸光微转，一双澄澈的眼眸中就闪过淡淡的疑惑。
这面匾额上用特定的金粉描绘了群山与孤月，这是山月净尘楼的产业。
那蒋书竟然是山月净尘楼的人？
呵……真是不能瞎琢磨，前几日刚提了这宗门，这么快，居然就碰见了。
“走吧，这间歇业我们就换一家。”
她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袖，正准备带着陆清雅离开，身后的酒楼门，却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紧接着，便有斯文清润的声音响起，“好巧啊，又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