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沈越倚在院门边轻挑眉头，跟来人说话的声调有些不大客气。
一双长腿往院门轻轻一抵，半点让对方进门的意思都没有。
他勾唇，一双眼眸直直地睨过去，似笑非笑，“抱歉，阁下大约走错了地方，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沈越为人行事是出了名的平稳，除了他那早死的心上人，和不见首尾的储子意外，奚瑶还甚少见他在别人面前表露情绪。
此时她却莫名从沈越的言语中，听出一丝别别扭扭的意味。
来的这是谁啊？
奚瑶好奇地眨眨眼，抬眼望过去。
可惜从她的位置，只隐隐能看见对方一截皓白的衣袖。
想了想，奚瑶便走出房门，悄无声息地准备凑个脑袋过去。
绕过一树灼灼盛开的桃花，门外人的面容也便缓缓在她眼前出现。
“云华仙尊？”
奚瑶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一脑子的云雾拨散不开，想起近日自己用得颇为顺手的菩提叶子，她语气不由自主就变得软和了些。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愧是久居上位的大前辈，不论是沈越明显不佳的神态语气，还是奚瑶尚算温和的态度。
云华自始至终表情都未有丝毫变化。
“原来是奚小姑娘。”
他神色温和，轻拂衣袖，“带着徒儿路过此处，远远瞧见院子里好一树桃花，又听着里面似有人声，就忍不住扣了门。”
奚瑶目光在他脸上一转，有些疑惑。
这是姒衡的宅子，他这门扣得倒是有些巧。
唇角微勾，奚瑶点头轻嗯了一声，想起云华嘴里的徒儿，眼中一抹杀气翻涌，她忍不住偏头往外看去。
这徒弟不会是苏契吧？
清微的咳嗽声传来，视线微转，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景楼，和竖着耳朵听八卦的陆清雅便出现在她面前。
眼角的余光瞥过陆清雅，奚瑶神色一顿，用警告的眼神瞪了瞪他，那边景楼已经调整好心绪，风清月朗地冲这边拱了拱手。
“奚道友，又见面了。”
奚瑶礼貌地回了一礼，有些好奇，“这个时候来妖境，景道友也是准备进梧桐秘境的？”
“是。”景楼站直身体，并未隐瞒，“梧桐开启，如此难得的机会，景楼也想进去碰碰运气，或许能寻到合适的材料淬炼我的本命法宝。”
奚瑶点点头，视线在云华身上掠过，笑眯眯地开口，“有云华仙尊在，景道友会心想事成的。”
“奚道友误会了。”
景楼闻言却有些不好意思，“师尊只陪我到这里，并不会随我进秘境。”
“喔，原来是这样。”奚瑶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不必看这些书。”云华神色淡然地看了眼她手中的古籍，“这本旧籍于你无用。”
“这本，还是这本？”
顺着他的眼神，奚瑶扬了扬手中捏着的几本书。
沈越开门的时候她正翻查资料，一时竟忘了将手中的书收起来，顺手拿着就到了院门前。
听云华如此说，奚瑶不由挑了挑眉，“为何无用，还请仙尊解惑。”
“因为你要去的梧桐，与景楼要去的梧桐不是同一个地方。”
云华微微一笑，“梧桐有两面，普通火灵修士进去，能看到的只有奇花异草，珍宝灵器，而带有凰族血脉的修士进的……”
“却是凤凰一族的尸冢。”
云华语气一顿，这才缓声道，“此籍记载的，偏是于你无用的那一面。”
瞥见奚瑶望过来的眼神，他笑笑，又神态平静地开口。
“尸冢中的具体情形我也不了解，听闻，每一个凰族修士进去后遇到的情形都不尽相同，便是你师尊，只怕也很难给你什么经验。”
他面容诚恳，完全就是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倒将奚瑶弄得都有些疑惑起来。
这云华仙尊不会是被夺舍了吧，这个好，示得是不是过于明显？
视线在奚瑶和沈越脸上轻轻扫过，云华面色微敛，又恢复那副温润中透中淡淡疏离的模样，微一颔首，便带着景楼转身离开。
注视着云华渐渐远去的背影，陆清雅感兴趣地挪到门边，“小凤凰，云华跑这趟，不会是专程过来提醒你的吧？”
“难道他对你们师尊，还有旧那个什么什么东西？”
陆清雅嘿嘿一笑，直拿眼睛去觑沈越，冷不防却被对方重重拍了一下。
沈越鼻端溢出一丝轻哼，冷声道，“陆兄，可还记得我刚才说什么吗？”
“你俩真没意思……”
脑袋被他猛拍一下，陆清雅晕晕乎乎地抱怨了一声，便在奚瑶同样肃然的表情里低了头，恹恹地吸了吸鼻子，准备去回收因自己一时贪财，卖出去的符咒。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沈越才微微一叹，若有所思地睨了眼奚瑶。
“小师妹。”
他掩唇轻咳了两声，“云华仙尊此为，你怎么看？”
“像是来卖好的，就是不知道这好是卖给谁看的。”奚瑶眼中闪过淡淡的思索，“师尊，还是东海？”
“总不会是真想借着这件事，跟师尊表露出想重修旧好的想法吧。”
抬眼瞟了瞟沈越一瞬间无语下来的脸色，她轻笑出声，这才慢悠悠地继续道，“是了，云华自然不会这么傻。”
奚瑶微垂着眼眸，唇角勾勒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看来这些日子，云华在苍穹宗过得不怎么舒心啊。”
“因为苏契？”
她眼一眯，扭头看向沈越，“或者说，是整个苏家？”
“确实是苏家。”沈越半天没说话，看向奚瑶的眼神透着淡淡的欣慰，凝视了半晌，才开口，“云华大约也不想让苍穹变成另一个玄诚宗。”
顾乘风死后，顾氏鸠占鹊巢，俨然成了玄诚当之无愧的主人。
“可二师兄，苍穹的事，云华为什么要找上我们？”
奚瑶长睫微闪，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无论是师尊还是大师兄，可都管不了苍穹宗，更管不了苏氏。”
“此事，确实有些怪异。”沈越闻言耸耸肩，感慨着去关那院门。
奚瑶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地低着脑袋沉思。
云华忌惮苏氏，如今频频对他们示好，只可能会是一个原因。
姒衡或者储子意手中，掌握着能扳倒苏氏的东西。
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