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舒心不舒心的。
陆清雅皱着一张脸,小声嘀咕道,“今儿晚上能平安吃上烤肉,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音量虽小,可奚瑶还是听了个真切。
活动了一下手腕,她回头朝陆清雅笑了笑,“尽量吧。”
已经入夜,夕阳的光晖尽皆敛去,浓重的黑暗在须臾城中弥漫。
苍穹之上,却隐隐有几点星子,沉默地窥视着一切。
奚瑶不紧不慢地越过厨房,踩着台阶往上,瞟了眼院门上斑驳脱落的红漆,和门环上可疑的黑色污渍,便不客气地用脚直接将院门踢开。
两扇门本就是虚虚掩住,倒也没费她多少力气。
门扇向后撞击到墙面,又悠悠回转,久不养护的门轴早已生锈,发出嘶哑难听的吱呀声。
陆清雅掏了掏耳朵,站在奚瑶身后探身往前望,“不用叫上你那两个师兄吗?”
“不叫。”奚瑶扫视院内,慢慢皱起眉头,还是抽空跟他解释了一句,“我那两个师兄已经说过了,此事让我们自己解决。”
神识缓缓在院子里铺开,将整个后院都细细探测了一遍,她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这所宅子历经数任主人,即便真有什么线索,大概也早已被人清理了出去。
只是宅中既长期有鬼怪作祟,只会留有痕迹。
可将后院他仔细逛了一圈,奚瑶却连半丝鬼气都不曾摸到。
站在院中,她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墙角边栽种的一株银槐,怅然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那东西太难搞吗?”瞧见她怅然的神色,陆清雅愣了一下,不由茫然地挠了挠头,开口询问道。
“也不是。”
奚瑶抿抿唇,“就是可能,太费钱。”
太费钱?
陆清雅没明白她的意思,正待追问,却见沈越笑吟吟地从院外进来,倚在门边打量了一眼院中两人的表情,又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老沈,你都过来了还不帮帮忙?”
陆清雅没好气地瞪了眼他的背影,忍不住开口指责。
沈越也不生气,在院外站定,侧过脸轻飘飘地斜了他俩一眼,嗓音带笑道,“你们不是有头绪了吗?又何须我再帮忙。”
“倒是我白担心了。”
语毕,他懒懒地一摆手,便气定神闲地转身离开。
谁有头绪了?
陆清雅愕然,注视着沈越离开的背影,用手肘推了推身侧的人,一脸纳闷地道,“你有头绪了?”
“大差不差吧。”
奚瑶叹息一声,一张脸皱成一团,“走,先去柴房看看。”
陆清雅不解地眨眨眼,“还看?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别慌,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奚瑶懒懒地应了一声,便不再搭理他,摆摆手,便面无表情地往柴房走去。
等再度站到那具苍老消瘦的尸体身前,两人的目光一落在那尸体的脸上,便不由都愣了一愣。
“他这是在笑?”
陆清雅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求证般扭头看向奚瑶,“是我眼花了吗?这玩意儿不是死了吗?死人怎么会笑……”
“你没看错,确实在笑。”奚瑶缓了口气,眉心轻轻蹙起,视线在那老人尸体上一扫,便缓缓笑开,“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视线在旁边的柴堆里瞥了瞥,她抽了根稍微秀气一点的木头,递到陆清雅身前,“给这老头翻个面。”
“翻面?”
陆清雅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不去?”
奚瑶脸上有些为难,干巴巴道,“我怕我一去,身上的火气会把他身上的束魂咒给燎了,还是你去更安全妥当。”
呵……
借口,都是借口。
陆清雅气不忿儿地瞅她一眼。
储子意给小凤凰搞的那几个游戏中,不就有关于收敛身上气息的东西。
他皱着眉头瞪了奚瑶一眼,想了想,还是接过那根木头,哆哆嗦嗦地往柴堆里那老头面前凑了凑。
给尸体翻面?
陆清雅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老头。
老者双眸紧闭半靠在身后的柴堆上,两腿呈盘膝状,两只手交叠在小腹前。
竟是个懒散的打坐姿势。
这还要怎么翻?
陆清雅瞟了眼老者莫名勾起的唇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一横,眼一闭便握着木头朝那老头的臀部下方的地面斜戳了进去。
灌满他灵气的木头直直向地面而去,却并没有如他所料想的一般顺利,入土不过一寸便似碰到硬物一般停了下来。
“你跟人决斗也都是闭着眼睛来的吗?”
奚瑶的嗓音在他头顶幽幽响起,陆清雅茫然地睁开眼睛,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神情就是一滞。
身前的老者依旧盘膝坐着,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变得狰狞可怖。
一双手的指甲莫名长了三四寸,且呈利爪状,直伸过来,欲掐向他咽喉,无奈却被几根木柴所挡。
奚瑶好整以暇地往老头的各个手指之间又塞了几根木头,确定他已无危险,便拍了拍陆清雅,示意他起身。
“你修为不低,怎么遇见事儿,比我这一个新手还怂?”
视线在老者脸上略转了转,她俯身便将老者身下的木头抽了出来,身后是陆清雅结结巴巴地辩解声。
“实不相瞒,我活到现在,还没正儿八经地打过架。”
陆清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跟着罗浮后才开始引气入体的,原先选择做体修,也单纯是为因为体修力气大,好搬东西。”
“你知道的。”
他嘿嘿一笑,“我们铺子里有罗浮,若有不长眼的人,自然也轮不到我来解决。”
奚瑶想了想,忍不住看他一眼,“那以后呢?”
“以后?”陆清雅挑了挑眉,似乎极为不解,“以后,自然也会有罗浮帮忙啊。”
奚瑶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开始跟在罗浮身边的?”
“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罗浮的,让我想想……”陆清雅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便肯定地开口道,“自我八岁起吧。”
他长叹一声,“距今竟然也有好几百年了。”
八岁……
奚瑶闻言微微一叹,有些犹豫,视线在他懵然不解的脸上轻轻扫过,忍了忍还是迟疑地开了口。
“没有人会守着谁一辈子的。”
她垂眸,平静地开口,“你得自己强大才行。”
小姑娘嗓音天然带着丝冷意,不带一丝笑意时的话语,便似被冰雪浸过的凉水,听得人肺腑凉悠悠地有些沉。
陆清雅神色一滞,想起罗浮现在面临的处境,便怔忪着呆了下来。
奚瑶叹了口气,将视线重新聚集在老者尸身上面。
柴房的地面是被压得十分夯实的泥土,尸体下的木头被她抽离后,便露出了一个洞。
从储物戒里翻了个夜明珠照明,她眯着眼睛往洞里瞧,一眼便瞧见丝丝缕缕纠结着的经络状物体。
奚瑶冷笑,“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