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罗潼?”
影子中的沈越,嗓音平静悠远,“她是罗浮的妹妹。”
原来叫罗潼啊,而且还是罗浮的妹妹。
二师兄对此事三缄其口,没想到黑沈越却轻轻松松就说了出来。
“那她是被魔皇吃掉了?”猝不及防得了个大新闻,奚瑶一时居然有些懵,下意识就开口问了这一句。
语一说完,她便有些后悔。
这是沈越的伤心事,回头把人惹急了怎么办。
这屋子,可不能再破了。
讪讪一笑,奚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是我冒昧,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无所谓。”影子中的雾气,嗓音却依旧平静淡然,“罗潼是魔皇幼女,也是魔皇的子女中,第一个被吞噬的。”
“喔,原来是这样。”
奚瑶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感受了一下屋中的氛围,又疑惑地瞟了眼身侧的影子,“你这反应是不是过于冷淡了些?”
沈越轻哼一声,说出口话就带了几分讥讽和阴阳怪气的意味,“我又不喜欢她。”
奚瑶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很想离他远一点,强忍了忍还是开口反驳了一句,“你都为她入魔了,你这还不叫喜欢吗?”
“储子意没告诉过你吗?”沈越语气寒凉,“自我一分而二时,身上所有的善便都被丢弃,一并丢掉的,自然也有那些愚蠢的感情。”
“所以,你最好乖一点。”
他声音和缓,语气中却是极致的淡漠,“与你有同门之谊的,是他,不是我。”
“如今,我不过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让让你。”
奚瑶恍然地点点头,明白沈越这里的他指的是另一个二师兄,“那你想诛魔皇,是单纯想要取而代之,还是有别的原因?”
“不算罗潼,我与魔皇也确有旧怨。”沈越自嘲地轻笑出声,“且那是他想杀的人,我便帮一把,又如何。”
“反正……”
沈越嗓音渐低,说出口的话音幽微,她一时没听清后面半截。
反正什么?
反正这世间,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便只有另一个自己吗?
奚瑶抿抿唇,某一瞬间,竟觉得黑心沈越有一丝可怜。
垂眸一看,影子中缓缓流动的黑雾已经归于死寂,她淡淡抬了眼眸,扫了眼屋外尚阴沉着的天穹。
沈越闭口不言,井中的执念也孱弱地沉入井底,她隔着衣袖抚了抚沉睡的小天狗,便觉铺子里瞬间寂静了起来。
低叹一声,奚瑶一张张将书案上的符纸都检查了一遍,祛除掉背后的唤魔印,便又默默在书案上摊开了一张纸,提笔练了起来。
日头缓缓西行。
待一篇字练完,奚瑶便感觉自己略有几分浮的心绪,慢慢定了下来。
练字确可静心。
将书案上的东西都收进储物法器中,她神识在储物戒中扫过之前没用完的朱砂,心中一动,又拿了几张未曾用过的黄纸。
上一次落笔时,心头尚还有几分忐忑,这次她却坦然得紧。
笔尖在符纸上洇出殷红的一点,之前那种玄妙的感觉突然又在笔下出现。
奚瑶长睫微闪,笔尖不疾不徐在继续黄纸上游走。
提笔,符成。
居然成了?
淡紫色的清雅微光在殷红的符印上一闪,她好奇地捏着符纸看了又看,感觉跟上次成功的那一张差不多。
应该算是个正常的传音符吧?
奚瑶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背面没了唤魔印,这符咒用出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扭头瞥了眼脚下的影子,她十分识趣地没有开口问沈越。
“回头找机会再试吧。”微微一叹,她瞄了眼书案上剩余的黄纸,又将毛笔往那一砚台朱砂中蘸了蘸。
默默回忆了一下刚才画符时的感觉,奚瑶定下心神,又提笔往符纸上画了上去。
灵蕴在笔尖处聚集,繁复的符纹缓缓在黄纸上出现,随着符印逐渐趋向完整,奚瑶蓦然感觉握笔的手,变得吃力起来。
第二张就是极限了?
不至于吧?
她抿抿唇,神色一凝,便强行驱使着笔向前滑去。
淡紫色的微光在符纸上一闪,第二张传音符咒便成功出炉。
奚瑶晕晕乎乎地放下毛笔,鼻头一热,一滴鲜血便从鼻间滴了下来。
恰恰好落在刚画好的符纸上面,淡紫色火焰嗤地将书案点燃。
周围的世界突然暗了下来。
奚瑶抬手按了按眉心,感觉画完符,脑子都朦朦胧胧地有些不清楚了,恍惚中她似乎听到傅恒气恼的声音。
“初学者就敢一气儿画两张极品符咒?这是活够了,急着要去见阎王吗?”
迷迷糊糊中,她扫了眼正自燃烧的书案,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庆幸,幸好将书案上的东西都提前收了起来。
黑甜一觉。
等她再迷迷糊糊醒来时,屋中已是一片漆黑。
奚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储物戒里翻出颗夜明珠,握在手上。
“醒了?”明亮的光线中,傅恒从门口探了个脑袋来,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恭喜你,没死。”
奚瑶从石床上坐起,往嘴里塞了颗补神丹,一本正经地扯了扯嘴角,“那确实挺值得庆幸的,当痛饮三大白。”
“还知道贫嘴,看来没傻。”傅恒迈进屋内,板着脸瞅了瞅她,鼻尖便逸出一声冷哼。
奚瑶眨眨眼,“我刚刚是神识透支了?”
“没错。”傅恒又瞪了她一眼,“你倒是胆儿大,初学者也敢一口气画两张极品符咒。”
他撇了撇嘴,将两张符咒递了过来,“你自己看看,两张符咒的灵蕴有何不同。”
符纸入手,奚瑶认真看了看,默了半晌。
怪不得画两张就不行了。
之前虽听过符咒有品阶,她却没想过自己头一回画便能出个极品,所以压根没往神识透支这方面想。
“小凤凰。”陆清雅吊儿郎当地从外面进来,“真不是我说,有这手艺,你画什么不好,画这普普通通的传音符,多浪费啊。”
“下回画个别的,传送符这种有价无市的符咒就很好嘛,别的就不说了,主要是,贵。”
傅恒皱着眉头瞟了他一眼,方才转过来看向奚瑶。
“我查看过了,你于符道天赋确佳,但出手便是极品,其中的另一大原因,却也是因着那支笔。”
“笔?”奚瑶一愣。
“笔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