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纯贵妃为人如何?”小顾道。
元平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小顾此人对宫中的帝王或妃子,并不是太过尊重和在意,若是伤害到她的身边人,便是与之为敌,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如果不能为盟,那可真是极大的后患。
只是……她又会留在自己身边多久呢?
“贵妃娘娘为人良善,平时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和气,若是不小心打碎点什么,她也不会怪罪。”
燕归犹豫了会又道:“只是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纵然我们不怕贵妃娘娘,可还是很怕那位姑姑。”
元净晃悠的小短腿微微动了动。
让管事姑姑出来得罪人,自己躲在后头温婉贤良当一个病美人,还真是不错。
小顾眼睛里满是恨意,仿佛一口即刻喷发的火山,底下全是滚烫和灭世之害。
“所以,是容妃害死了方草姐姐?”
燕归立刻跪到地上:“这位公公,奴婢可不敢这么说啊,当时对外说的是病逝,奴婢也不清楚真相……”
“病逝?”小顾冷笑一声,“这宫里究竟有几个是真的病逝,可真不好说。”
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宫中龌龊账多到不敢入册,亡魂更是数不胜数。
说实话,元平硝内心是有些羞愧的。
他深爱的家,不知是多少人的无辜丧命之地。
“若真是容妃的话,现在她也死了,也算是恶有恶报吧。”玉晚月道,“顾公公,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小顾依旧冷着一张脸:“纯贵妃把她送到容妃宫里,难道安了什么好心?”
“你是怀疑,贵妃娘娘见方草姑娘长得与容妃有几分相像,所以故意送到存柳宫,好分容妃的恩宠?”
元平硝很快接上她的思路:“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贵妃娘娘对下人好是满宫皆知的,咱们还需要证据。”
元净比划道:“燕归姐姐被分到淳华宫这么久了,难道就没发现什么证据?”
玉晚月如实翻译。
燕归又是一缩:“没,没有,奴婢只是一介下人,怎么可能去窥探主子……”
元净继续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她却生出了几分不容抗拒,且在对方面前无一丝掩饰的慌乱。
“淳华宫上上下下都不待见姐姐,甚至也容不下姐姐,知道为什么吗?”元净“道”。
燕归一头雾水:“为什么?”
“净儿也不知道。”小公主摊开奶呼呼的手,“会不会是因为贵妃娘娘不喜欢容妃,而姐姐是容妃宫中来的人,所以连带着对姐姐也不喜?”
燕归脸色一白。
元平硝紧紧盯着她的脸色:“怎么,说中了?还是你早料到这个原因?”
燕归咬了咬唇。
玉晚月轻轻一笑:“都已经说这么多了,难道还介意把最后的说完吗,若是纯贵妃知道你来了这里同我们说这些,岂会给你生路可言?”
“不,不,求姑姑饶奴婢一命吧。”燕归当即吓得魂不附身。
这大半年来,她明明对什么事都十分上心,可就是莫名其妙搞砸一堆事情,刚开的窗会关上,刚烧的炭火熄掉,刚沏好的茶突然没了大半等等,堪比见鬼。
她也不是傻的,多发生几次,基本也能知道是有人针对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并不是有人在针对她,而是所有人都在针对她。
久而久之,她大概也能猜出来,想必是因为她从容妃的宫中调过来,仆随主行,为了在这宫中有栖身之地,不得不讨好主子的喜怒哀乐。
纯贵妃是真的“纯良”,从不曾打骂过她,不曾罚过她的任何一件“错事”。
当然,她也不曾制止过那些欺负自己的宫女,更不曾为自己说过一句话。
她当尽了好人该当的一切,凡所见者,无不称她一声贤良恭顺,温柔敦厚。哪里有人知道那美好的“纯”字背后,竟是无声无息的借刀杀人。
“若是奴婢说了,太子殿下或者六公主可否收留奴婢?”
如今这种地步,再留在淳华宫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你倒有几分聪明,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元平硝笑了笑,“若你说的东西有价值,孤便留你在东宫。”
燕归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
“奴婢……曾无意中看见过纯贵妃同外臣的书信往来。”
“哦?她竟如此大胆?”小顾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我就知道,她哪里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才进淳华宫多久,就能让你发现这样的秘辛?”玉晚月道,“莫非是她知道你发现了她的事,所以才如此纵容自己宫里的奴才这样对你?”
“不不不,绝对没有。”燕归道,“当时我还没调到前厅来伺候,那天贵妃娘娘格外不舒服,很多人都围在她床前照顾,刚好负责书房打扫的宫女有些不舒服,又怕别人说她找借口生事,所以……”
“所以,你便替她进了书房收拾?”小顾道。
“是的,奴婢进去擦书架和桌子,无意中看到一些摆得不整齐的书信,本想顺手叠好,结果却发现……那竟然是与外臣往来的信。”
元净看了她一眼,比划道:“姐姐识字?”
燕归点点头:“回公主,奴婢入宫前上过学,父母都是识字的人。”
难怪,估计纯贵妃也没想到自己宫里一个做粗活的宫女会进自己书房,还看到了自己的信,还恰好识字。
“不是负责书房的奴才不经允许是不能进来的,那位姐姐和奴婢都怕被罚,所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此事,包括贵妃娘娘。”燕归道。
元平硝:“她和谁有书信来往,你可看到了名字?”
“是……是如今的大理寺卿,秦楼台秦大人。”
闻得此名,元净和元平硝心神皆是一紧。
怎么又和这厮扯到一起了?
不过也好,又抓到他一个错处。
“具体什么内容,你可看见了?”
燕归摇头摇得连脸肉都抖了起来:“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赶紧完成手头上的活便下去了。”
“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没说方草姐姐的死是否同纯贵妃有关?”小顾心头一跳,“不对,姐姐在她宫里这么久,莫非也发现了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