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母女两人,一个算计她,一个算计她儿子。
江怀柔眉眼彻底冷了下来。
【母后还帮她做什么呀,自从你当上太子妃,人家整日躲在房间里扎小人,画圈圈诅咒你不得好死呢。】
【江府没落之后,她隔三岔五就出去和别的贵妇喝茶聊天,同她们一起对江家落井下石,根本就没说过半句好话。】
江怀柔这会子恨不得杀人了。
一边暗地里害她,一边又要自己来帮她,真是好大的脸哪。
这些年,她付出的真心终究是喂了狗。
“你敢威胁本宫?”
江怀柔冷冷地看着她:“来人,这个刁妇殿内质问皇后,言语冲撞大不敬,拉出去掌嘴二十,罚跪于长街一个时辰再发回韩府,永不许入宫,更不许借着本宫的名头在外造谣生事!”
此话一出,连知秋都有些惊讶了,却也暗觉痛快。
程术君愣住:“江怀柔,你要打我?”
“大胆,娘娘名讳岂是你一介臣妇可以直呼,如此尊卑不分,目无礼法,来人,拖下去!”
几个侍卫于是上前,将她押到了院外。
嬷嬷上前,对着她的脸就是左右开弓。
“啊——”程术君大叫,“江怀柔,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你这个啊——你有了前程便抛却故人,你没心没肺——”
“你毁了我的女儿,你毁了我全家——”
“我咒你儿子将来娶个母夜叉,你女儿嫁个短命鬼——你也被人从皇后之位上拉下来,变得猪狗不如——”
程术君并不知江怀柔已知晓她过往所做的事情,只当她是狠心绝情才不帮她,被押到院外扇巴掌都不忘骂人。
“贱人,你还说!”嬷嬷见她居然能从自己手底下抽出缝隙开口,越扇越起劲,都过了二十下还在扇。
“娘娘,这贱妇实在骂得太难听了,怎么办?”知秋气到不行,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如此不要命,在宫里就敢指着皇后娘娘言语辱骂。
“无事,让她骂。”
她要是骂得不够狠,那才是苦恼呢。
院门外来来往往的人众多,将她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都听了进去。
连那些出身于乡下的太监宫女,也被这粗鲁的做派惊到不好意思多听,直接走过去,不敢逗留。
“回娘娘,二十下已掌掴完毕。”嬷嬷道。
“嗯,跪完一个时辰就赶出宫外,吩咐守门侍卫,不许再放此人进宫。”
“是。”
不到半天的时间,韩夫人言语辱骂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皇宫,连前朝的官员都知道了。
言官急匆匆去到元帝书房求见,痛斥礼部尚书家教不严。
说不仅女儿德行不佳,内眷更是胆大妄为,在长街上被皇后掌罚都能继续出言侮辱,如此不敬国母便是不敬天子,难听之程度连山沟里八十老妇都觉得羞愧难当。
元帝盛怒之下,反手将韩尚书连降三品,又多扣了一年俸禄。
韩尚书本来对自己停职半年一事,已经对韩依依母女十分不满,如今人在家中坐,哪知从天上又甩来一顶锅,干脆连官位都给他降了。
他气到掀桌摔碗,将一屋子的人都骂了个遍,谁也不敢再进来触他的霉头。
天黑之前,程术君总算坐着轿子灰溜溜地回到韩府,跟着一同回来的还有宫里的内官。
韩治在祖祠前跪了大半天,滴水未进,刚准备去大厅用点东西,一名下人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大人,夫人回来了!”
韩治不耐烦道:“回来就回来,你大呼小叫什么?”
“不光夫人回来了,连宫里的内官也来了,说是传陛下的口谕,您快到前殿去听旨吧。”
什么?
韩治“唰”一下站起来,双腿一软,险些要站不稳。
“大人您没事吧?”
韩治哪顾得上自己,扶了一下桌子便踉踉跄跄地奔出去。
正殿内,程术君顶着又红又肿的脸蛋以及凌乱的头发,跪在地上。
韩治预知事情不妙,也跟着跪了下来。
负责传话的内官声情并茂地描述了白天韩夫人辱骂皇后的“壮举”,以及元帝对他的不满和处罚。
“韩大人,您如今家事不平,还是先处理好内宅,好好休息,再去上朝吧。”
内官说完这话,甩了甩手中拂尘,冷笑一声回去了。
韩治如在梦中,在地上跪了许久。
直到程术君小心翼翼地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这才回过神。
韩治一回头,对上的便是她那张红到发肿的脸。
他怒火中起,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无知贱妇!”
“你教女无方,养出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女,既得罪太子又得罪皇后,现在连陛下都降了我的官职,你是不是要累得我满门被灭才安心啊!”
韩治就这样当着下人的面,指着她大骂。
“你多年来不育后嗣,让我韩家断子绝孙,还善妒不许丈夫纳妾,我韩家娶了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来人,取笔墨纸砚,我要休了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毒妇,免得将来连累我韩家满门!”
“大人三思啊,夫人她好歹也是您八抬大骄,明媒正娶进来的!”管家连忙道。
“那又怎样,她嫁入我韩家多年,不遵妇德,不守女训,要这蠢货何用?”
韩治一股气全上了脑,脚步一迈就要走进书房。
“韩治,你敢休我!”
程术君本来就在宫中憋上一肚子火,丈夫不中用护不住女儿,还得自己这个内宅妇人出面去求那个地位早已经甩她十八街的旧日好友。
为了那唯一的血脉和面子,她连脸都不要了,可换来的却是他的休书。
他没了女儿,可以休妻再找人给他生,可自己若是没了依依,那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姓韩的,自从我嫁给你这个花花肠子,你就从来没拿正眼看过我,今天看上这个,明天看上那个,恨不得通通纳了进来,你当我程家是吃素的吗?”
“就你这样的人还想有儿子?你只爱你自己,你就是个断子绝孙的命!”
程术君一边哭一边骂,狼狈之样,比街上的泼妇泼夫还要再难看上三分。
“如今依依还在牢中,你这个做父亲的不但不想办法,反而要把自己摘出去,韩治,你可真是个好父亲,好大臣!”
“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吧,我自两年前就在你饮食中下了毒,无论多年轻多好生养的女人嫁给你,都不可能再为你生下一男半女。”
程术君已经杀疯了魔,都到这个关头,不祭出最后底牌是不行了。
“你休不休我不要紧,可若是救不出依依,待她名声尽毁之后,韩家便是彻底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