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
虽然初夏做好了看到宁冉的准备,但真的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初夏仍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以至于话都无法说。
宁冉长发被剪短了,身上是灰色的犯人服,外面搭了件黄色的马甲,这样的她再也找不到在璀璨人生时妩媚又风情万种的影子。
不过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脸色红润,眼睛有神,其实这样的宁冉,才是初夏认识的,想看到的。
她的人虽然不自由了。但心解脱了,不是吗?
“生完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宁冉第一眼就看向初夏的肚子,追问。
这个问题让初夏的心如锥钻一样的疼,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宁冉对那个孩子的期待不亚于初夏,而此时,她该如何告诉宁冉,孩子是怎么没有的?
那种痛,她痛过就罢了,就不要再让宁冉也跟着痛了。
初夏垂下眼睑,想到宁冉说过一定是男孩的话,遂了她心愿的回了句。“男孩。”
“我就说了是儿子,”宁冉激动的眼底放光,而这光润下又蒙着一层薄雾,她又说道,“告诉我干儿子,他还有个干妈,过两年干妈出去了,会把欠他的都补回来。”
初夏的心在宁冉的话里如被活生生的撕裂,她甚至不敢看宁冉的眼睛,连忙分开话题,“你为什么不上诉?雷洛城先伤害你,你那样对他应该算自卫。”
宁冉脸上绽放的笑。因为初夏的话而凋落,尔后淡淡的一笑,“夏夏,你不觉得在这里很好吗?”
在监狱里,不用辛苦的赚钱去给不争气的爹赌!
在监狱里,不用侍候那些猥琐想占她便宜的各种男人。
在监狱里,不用担心随时有人算计。
在监狱里,其实最安心,也最安全。
初夏点了下头,可还是心酸,这里虽然好,可没有自由啊。
“路东骁呢?现在他对你怎么样?”宁冉不知道初夏身上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路东骁被判了刑,她说着往初夏的身上看去,虽然来之前初夏已经穿的十分厚实,把那些都盖了起来,但被宁冉看着的时候,仍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怎么这么瘦?别人坐月子都会变胖,你看你瘦的都快变了形,初夏我告诉你,不要跟我玩减肥那一套,”宁冉的警告让初夏再次心酸。
她该怎么告诉宁冉,她身上遭遇的一切?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
说起来执拗,宁冉可比初夏还拧,而且她还记仇,要是她知道自己受了这么多苦和罪,哪怕两年后出来,她恐怕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没有,我就是胃口不好,”初夏胡乱找个理由搪塞。
宁冉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有再追问,她知道自己现在消息闭塞,初夏就算是说了谎,她也无法验证。
从她进了监狱到现在,只有路东骁一个人来看过她。而那也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其实你进来并不是雷洛城的意思,而是雷佳音,”不知怎的,初夏竟说出这句话来,大概在她的潜意识里,并不想宁冉和雷洛城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宁冉的眸子微微颤动。转头看向窗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这并不重要了,不过雷佳音那个小贱人可憋着坏呢,你小心一点,她对路东骁可并没有死心。”
此刻听到宁冉的话。初夏在想如果自己早点见到宁冉,是不是她就会提防一点?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嗯,我会小心的,”初夏违心的再次欺骗宁冉,然后问了句,“栗先生来过吗?”
如果他来过,宁冉没有理由不知道她的事,初夏和路东骁的事可是闹的满城皆知,现在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他最恨的人。
“没有,”宁冉说这两个字时,没有一点失落感。
初夏眯了眯眸子,“他……”
“他是个男同,”宁冉打断她的话,让初夏愕然,这时就听到宁冉说,“我只是他找去演戏的。”
原来是这样,可是宁冉出事。他来看都不看,这总是说不过去,初夏咬牙的吐出两个字,“无情。”
“不要怪他,”宁冉替栗昱衍辩护,然后说了句更让初夏震惊的话。她说,“他和他的爱人一起跳楼殉情了。”
初夏再次惊愕,她无法相信看起来那么美艳的男子就这样消失了。
生命,还真特么的脆弱!
“你会不知道?”宁冉终于发现了什么,追问初夏。
虽然栗昱衍的名气不如雷洛城和路东骁,可栗家也是名门。出了这样的事,一定会被媒体炒翻天,初夏不知道这显然不合情理。
而宁冉不知道的是,她出事不久,宇扬就出了事,而她沉浸在悲痛之中,哪还有心思去知道别人的生死?
“嗯,消息可能被栗家给封锁了,我真不知道,”反正宁冉在里面,初夏怎么说都行,她再次敷衍了宁冉。
宁冉对于这个终是起了疑。盯着初夏不停的看,初夏赶紧再次岔开话题。
两个人一直说着,直到探视时间结束,初夏觉得还有好多话没给宁冉说完,看着宁冉被带走,一步三回头。初夏的心碎成了无数片。
她终是没有问宁冉为什么要刺伤雷洛城,这是属于她雷洛城的故事,初夏没有权利过问。
“Hi,”初夏刚走出监狱,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朝阳中,裴天阳依着白色的跑车,单手抱着个粉嫩的孩子,这画风太鬼,却也很美,让她想到一个词——超级辣爸!
“你怎么来这里了?”初夏看了眼身后的高墙,又看了眼他怀里的孩子,她想说这种地方不是吉祥之地。不应该带孩子来。
“接你啊!”裴天阳边说边抱着孩子向她走过来,说实话看他抱孩子的动作,初夏的心真是一颤一颤的。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四五个月,他那样单手抱着,初夏真担心他一滑手,孩子会掉下来。
“接我?”初夏皱眉。
裴天阳点了下头。用下巴摩挲了下孩子的额头,“不是说了嘛,让你给我儿子做妈。”
昨天他是说了,可是她没答应啊?
这样的话,没等初夏说出来,裴天阳就把孩子塞进了初夏怀里。边塞边说,“儿子找娘亲喽!”
“裴天阳!”初夏咬牙,正要说什么,这时就听到孩子哇的哭了,就像昨晚一样,那哭声嚎的太响。好像初夏掐了他似的。
初夏赶紧把孩子给裴天阳,“看到了吧?你儿子不喜欢我。”
他并没有去接孩子,而是幽幽的说了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初夏没有听清,面对孩子的哭闹,她像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晃动起来。
结果刚一晃。就被裴天阳给呵斥了,“孩子不能这样晃,他现在脑部神经很脆弱,你这样晃,会晃出痴呆的……初夏,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你怎么一点做母亲的潜质都没有?”
初夏苦涩的一笑。她可不是没有潜质吗?不仅没有潜质连资格都没有,一个可以对自己孩子下手的人,不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母亲’这个称谓了。
“所以,我做不了你儿子的母亲,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初夏又要把孩子往裴天阳怀里塞。而他同样躲开了。
“裴天阳!”她恼了,吼了一声。
孩子哭的太凶,初夏的头被吵的几乎要爆了,不过再看裴天阳却特别有耐心,而且也似乎很有办法,几下就让孩子不哭了。
“裴天阳孩子不是你闹着玩的玩具。赶紧走吧,”初夏说着就要走,可是手却被他捉住。
“我不是在闹,我是认真的!”说这话时,他的眸子漆黑,盯着她的眼神也是真切的认真。
“你认真又怎样?”初夏眼底有怒光升腾,“别忘了宇扬是怎么死的!”
朗平是裴木枫的儿子,而裴天阳也是,他们现在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朗平不仅杀了宇扬,还嫁祸给了路东骁,这一切虽然不是裴天阳的过错。可是他身上流着和朗平相同的四分之一的血。
他们是兄弟!
就单凭这一点,初夏就不会答应,虽然现在她不那么恨裴天阳了,但也并不代表原谅。
听到她的话,裴天阳眼底划过一抹幽光,“路东骁呢?”
初夏起初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不过转念就明白了,“你能救他?”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死缓又不是立即死刑,”裴天阳的话让初夏微微讶异。
要知道裴氏早被查封了,裴天阳按理应该是个穷光蛋而已,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裴天阳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无害,想到早上自己发现的事,她耸了下肩,“成交!”
只是她的爽快,让裴天阳看起来并不是太爽,他黑眸凝着她的眼睛,“没想到你现在为了他,还是什么都可以。”
初夏淡淡一笑,“古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着我和他也夫妻一场,能让他活着,还是不要让他死好了,你说是不是?”
初夏说完上了车,裴天阳在愣了半秒后,也拉开了车门,然后将孩子再次抱给了她,只是这次孩子并没有哭,她正纳闷,仔细一看孩子睡着了。
车子无声的前行,初夏和裴天阳谁也没有说话,有些百无聊赖的初夏,开始慢慢打量怀里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