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下时,初夏才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东升集团的员工娱乐广场,不知是季节原因,还是因为路东骁入狱了,此刻的广场不再有昔日的热闹,只剩下清冷萧条。
路东骁出事,东升集团也陷入危机,虽然顾兰芝强撑着,可情景明显大不如从前,所以就连这里也跟着受影响了,想到之前来这里看到的繁华,初夏的心头一阵酸涩。
这个广场是她第三次来了。第一次是和裴天阳一起,第二次是和路东骁,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一阵冷风吹来,初夏不禁打了个寒噤,虽然她穿了厚重的外套,可还是会冷,这让她想起上次她缠着路东骁陪自己逛这里的情景,那时天明明不太凉,可他还是脱掉自己的外套,用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将她裹住。
那时,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却觉得那份温暖是如此弥足珍贵。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只有失去了。才会想起来珍惜,就像是宇扬,以前他活蹦乱跳在自己面前时,她觉得他惹事,他不好,她骂他打他,可现在他不在了,她才知道他的所有不好,都是自己最想要的。
还有路东骁,她以为自己恨死他了,恨得能用刀杀他,可现在他真的要死了。她才发现自己那么不舍得。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自己可以恨,可以杀,但却容不得别人去伤害。
初夏沿着曾经和路东骁走过的路线往里走,越走心越凉,人越孤寂,那时跟他的身边,满心都介意他把自己当成谁?现在他不在了,才发现那自己那时多幼稚可笑。
谁的人生没有过去?
不论是谁,哪怕有通天之能,也是无法抹掉别人的过去的,不是吗?
可那时的她为什么就去计较那些呢?如果当时她能想开,那就不会浪费掉那么多的好时光,哪怕以后不能和他在一起,但可以拥有美好的回忆啊?
——“糖葫芦好看,竹签儿串,串着幸福和团圆……”
熟悉的旋律响起,初夏抬头看去,一个推着糖葫芦的小车向自己这边推过来,里面放着一串串让人垂涎的糖葫芦,初夏再次想起上次与路东骁一起,让他买糖葫芦的画面。
还记得最后一口,他吻着她,从她嘴里吞下糖葫芦时嫌弃味道一般的样子,有些邪肆,又那么深情缱绻……
他吻过她的味道,仿佛还在唇边舌尖,这时推车的阿姨走到了她的面前,“姑娘买串糖葫芦吧!”
初夏想拒绝,可是阿姨已经将糖葫芦拿出来举到了她的面前,她还怎么能拒绝,点了下头,掏出钱包给了阿姨五块钱,一串鲜美的糖葫芦放到她的手里。
初夏咬了一口,酸酸的,甜甜的。真的很好吃,依如上次她吃到的一样,可现在这味道却让她心酸,眼泪哗啦落了下来,流到了嘴里,酸涩一片。
手里的糖葫芦再也吃不下去。她蹲了下来,抱紧自己,无助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要一切都回不去了,才会感觉到最初的美好?
为什么她和路东骁就不能像普通的夫妻一样,相遇相爱,然后平安的走下去?
为什么他们之间要有这么多的误会和伤害?
为什么?
她一遍遍问自己。可是没有人给她答案,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抬起头来,可是抬头的瞬间,她忽的看到前方再度闪过一个熟悉的黑影,熟悉得让人心乱的身影。
她起身,就要去寻找,结果什么也没有!
又是错觉!
为什么今天一晚上出现了两次这样的错觉呢?
她苦笑,准备把刚才买糖葫芦钱包放进口袋,忽的,一只手伸了过来,猝不及防的把她的包抢走!
她大惊,拔足就追,嘴里喊着,“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有人听到她的叫声,却更多的只是观看,并没有人出手帮她,甚至看到小偷朝自己的方向跑去。吓的躲开,世道炎凉,初夏暗叹,只能自己拼命的去追,可是,她怎么能追得上小偷。不过才跑了几步,她便跑不动了。
忽的,一道身影超过了她,扔下一句话,“你在这等着,我去追!”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她站在原地,凝目细看,原来这人是秦湛!
难道,刚才看见的熟悉身影是他?
大约十分钟后,秦湛回来了,手里拿着她的包,递还给她,语气并不友好,“大晚上的不回家,一个人瞎逛荡什么?”
“谢谢!”初夏接过包,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想吃这个,所以就出来了。”
虽然秦湛对她仍没有好脸色,可是看着他,初夏仍觉得格外亲切,甚至此刻好害怕他说要走。
“陪我走走可以吗?”她害怕了一个人的滋味,竟对秦湛提出这样的要求。
“走什么走?时间不早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一个女人,晚上出来不安全!”
秦湛语气仍旧不好,而且这语气竟让初夏有种错觉,好像这话是路东骁借他之口说的。
可怎么可能?
路东骁还关在监牢里!
初夏点了下头,她和秦湛有什么好逛的,他又不是她的谁?
“走吧!”秦湛已经转身。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初夏不想麻烦他。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连那眼神都让初夏有种和路东骁相似的感觉,有句老话叫近朱者赤,难道是因为秦湛和路东骁在一起久了。所以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了吗?
还是现在她看谁都像路东骁?
面对秦湛的眼神,初夏没有再拒绝,如只小宠物似的跟在他后面,往他的停车位走去。
“秦助理,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被抢包的?”车上,她问专心开车的成真。
许是秦湛是路东骁最亲近的人。此时此刻的她在他面前,竟感到十分的亲切和随意,就好像一个老朋友一样。
没有了他,她不仅看谁都像他,竟连和他相关的一切都觉得那么亲切温暖!
“早就发现了,”他回答的面无表情。
“你一直跟着我?”初夏想起在餐厅和街头两度遇到的黑影。
他迟疑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你?真的是你?餐厅洗手间的也是你?”原来,她并不是眼花了。
他皱了皱眉,“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初夏狐疑着。
“是,”他承认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末了又补充一句,“我是奉路大总裁保护你。可以了吗?”
虽然她猜到了,可现在听到秦湛这么说,眼底立即浮现出晶莹的水光来,路东骁啊路东骁,你自己都身陷囫囵了,你都自身不保了。居然还要挂念着我。
或许秦湛说的对,路东骁并不是对她没付出,而是她从来没用心去感知,去体会。
秦湛睨了她一眼,“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那就不要再给他惹麻烦。”
秦湛这话让初夏心里再生酸涩。是啊,从一开始她就给他惹麻烦,他因为她失掉一根手指,因为她和雷洛城结仇,因为她和平子翻脸,因为她变成了阶下囚。
她就是个麻烦包。带给他的永远是灾难和麻烦。
秦湛大约看出了她的情绪低落,轻叹了口气,“嫂子,你和东哥的事我不便多说,但我能看得出来,东哥心里有你。因为他可以为你连命都不要。”
他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可是她却想要他的命!
“秦湛,他真的出不来了吗?真的就要……”后面的残酷字眼,她说不出来。
秦湛没有回答,初夏把头压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浓墨的夜色,喉咙梗着悲戚,“我不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嫂子,有你这句话,东哥做的一切都值了!”秦湛的话有些驴头不对马嘴。
本就喝了酒的初夏,再加之被暖风呼呼的吹着,她有些昏昏欲睡了。虽然她的身体现在恢复了很多,可是之前受过那么的伤,让她还是十分虚弱的。
“我现在只想让他出来!”初夏歪着车座,眼皮越来越沉。
“一定会的,”初夏在睡着之前,似乎听到这样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初夏恍惚的感觉有人把她抱了起来,第一个反应便是路东骁?她强迫自己睁开眼,可是眼皮好沉,她睁了半天才睁开一条缝,却发现眼前的脸是秦湛的。
怎么可能是路东骁?
现在他还被关着呢!
虽然这样被秦湛抱着不合适,可是她真的好困,秦湛抱就抱吧,刚才他不是叫她嫂子吗?
那他就是自己的弟弟,他抱着她没什么的。
初夏想着,又在秦湛臂弯里沉沉睡去,直到她被放入柔软的被窝,她才感觉可能是到家了,在她自己卧室里,翻了个身睡去。
隐隐的,觉得床前那个人站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离去,因为知道是秦湛,所以也很放心,安安静静地沉睡,没有醒来。
第二天初夏睁开眼,因为没有拉窗帘,阳光有些刺眼,她本能的把脸埋入枕头,可这一埋,她忽的一怔,尔后抬起头,看了看枕头,又把脸压下去,反复了几次,最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