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这一声嘶吼,吼尽了她所有的心力,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可说是昏迷,她又做梦了,梦到了宇扬,他冲她笑着,笑的那么阳光,他叫她姐,叫她不要伤心,他说他现在很轻松很开心。
可是,宇扬越这样说,她的心就越疼,就像是刀子一下一下在割……
她又梦到了爸爸和妈妈。他们冰冷的看着她,一遍遍问她,为什么没照顾好宇扬?为什么答应他们的事没做到?
后来,她又梦到了路东骁,他手里拿着一把刀,狠狠的砍向了宇扬,她亲眼看到宇扬的手在他的刀下滚落,然后是另一条手臂,再然后是脚,最后是头……
整个过程没有血,一滴血都没有,只有白花花的一块块尸肉,而宇扬的每块肉还是活着的,一声声叫她姐,让她救他。
“啊——”初夏再次尖叫着从惊恐之中醒来。
“夏夏,”一个她熟悉,也是让她心牵梦绕的声音响起,可是现在听着这个声音,她只觉得痛,痛的无法呼吸,疼的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揪出来。
路东骁,她的丈夫,她爱的男人,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可是他却害了她的弟弟。
可是,她想不明白啊,他为什么要这样?
就算他不爱她,就算宇扬可能给他惹了什么麻烦,他怎么能下那么重的狠手?
她是恨他,可是比起恨,她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宇扬的仇她会报,但她要问个明白。
初夏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平静心绪,然后开口。可是嘴刚一动,就发现嗓子好疼,嘴唇也疼,疼的根本发不出声来。
“夏夏,先不要说话,你的声带受伤了,先喝点水,”路东骁伸手去扶她。
声带受伤?
是她最后那一吼受的伤吗?
“别碰我!”路东骁刚碰到她,她虽然嗓子疼着,可还是吼了出来。
她清晰看到他眼底有伤划过,但还是扶住了她,虽然她无比厌恶他的碰触,但她根本没有力量摆脱,而且他手中的水,也的确是她需要的。
她要说话,她还有好多话要问他,路东骁扶着她斜靠在床头,并细心的给她靠好枕头,将水递到她的嘴边。
初夏接过杯子,仰头一下子把水喝尽,可是嗓子好疼,咽水的过程,就像是把嗓子撕裂了一般,仿佛喝下去的不是水,而是滚烫的火球。
她喝的急,水从嘴角滑了下来,他抬手给她去擦,以前他这样的温柔是她渴望的甜品,可现在他的温柔是杀她的刀,她偏头躲过。
路东骁的手尴尬的停了几秒才放下,然后轻叹了一声,“你想问就问吧。”
他总是能轻易看穿她,以前是,现在也是,那他现在一定能看到她心中的恨了!
“从头到尾都告诉我。一字不落,”她忍着剧痛,说出这几个字之后,她喉咙一热,似乎是血管破裂了。
可是,她眉头都没皱一下,想到梦里宇扬被一块块分开的画面。想到秦湛说的‘肢解’,她无法想像宇扬经历了怎样的痛,而她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不舒服吗?”哪怕她没有丝毫异样,可他还是感觉到了。
可是此刻他的关心,都只会让她疼,她不要,她狠狠的瞪向他,“路东骁收起你的假惺惺。”
她这话一出,再次看到他眼底有伤划过,可是她已经不会再心疼,想到之前他被警察带走,她的担心,她的不安,现在觉得好愚蠢。
“说啊。你到底是怎么害死宇扬的?为什么?”她再次吼向他,而喉咙里的疼痛,竟然没有刚才那么猛烈了,她当然清楚那伤不会这么快愈合,大概是疼到极致,也就麻木了。
“夏夏,是我对不起宇扬。”他开口了,可是说的话是她最不想听的。
对不起!
她不要这三个字,她要弟弟,她要宇扬活着!
“闭嘴,我不要听,”初夏伸手去捂耳边,“路东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宇扬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这样对他?”
眼泪落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白色的被服上,也砸在了路东骁的心上,他伸手拉下她的手,“宇扬没错。”
“没错,你要杀他?”她不想吼,她的嗓子真的好疼,可是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也没想到这样,夏夏,我真的没想到,”路东骁的声音那么低,连同他整个人都是低的。像是低到了尘埃里。
如果换作平时,她一定会心疼的,可现在她不会了,她现在是她的仇人,他害死了她的弟弟。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害死宇扬?”初夏快要被他逼疯了,她只要真相,可他似乎并不想说。
他是怕她更恨他?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夏,能不能再等等?我……”
“不能!”根本没让他说完,初夏就打断他。
下一秒,初夏目光一转,拿过旁边的水杯,对着桌子用力一敲。玻璃杯顿时碎开,她握着一端,用带刀的指向自己的脖子,“路东骁,你要是不说,我就扎下去。”
现在她只想知道真相,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夏夏,别……”路东骁伸手,可并没有敢伸向她,怕她会做出什么更过激的动作来,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暗沉的瞳眸抽搐了几下,然后说道。“好,你要知道,我告诉你。”
路东骁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依旧那么低沉好听,就像是浸润了千年的古韵似的,丝丝缕缕都能钻进心里,只是他好听的声音。怎么也化解不了他道出的残忍真相。
他说,“宇扬是我安插在平子身边的,因为我要他调查一件事,可我没想到平子发现,对宇扬下了狠手,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否则……”
说到这里,路东骁突然停住,一双大手捂住了脸,露出了他从来没有过的痛楚,隐约的,她仿佛看到他的颤抖,他这是在哭吗?
初夏有一瞬间的怔愣,但紧接着所有的恨意卷土重来,看着他的样子,她心里闪过一句话——猫哭耗子假慈悲!
对了,还有平子,刚才他说没想到平子对宇扬下狠手?
平子可是与路东骁有生死之交的人,连命都能给他,如果没有路东骁的命令。他会对宇扬下手?
“路东骁你说谎,”想到这里,初夏怒吼。
他缓缓抬起头来,虽然看不到哭的痕迹,可眼眶却是红的,他有些诧异的看着初夏,而她冷笑了一声。“路东骁,你不仅心狠手辣,你居然还是个骗子?”
他似乎有些怔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平子可是你的人,你敢说他动宇扬,你会不知道?不是你下的命令?”她每一个字都是混着血吼出来的。
“夏夏……”他的声音低沉,痛苦。
可她已经听不出来了。只剩下恨,“路东骁你个杀人犯,你个郐子手,你还我弟弟,你把宇扬还给我!”
初夏再次激动起来,然后手里拿着的那个碎玻璃杯,也狠狠的扎向了他。
很准。很稳的扎在了他的肩膀上,那一刻,她几乎听到了玻璃割破他肌肤的声音,可是这声音对于她来说好畅快,好似她的心已经不那么疼了。
而路东骁一动都没动,可她还在用力,恨不得将整个碎玻璃杯都扎进他的身体里,他的白衬衣很快被晕染成一片血色,但这点血算什么,宇扬可是被一块块分开的,那他该流多少血?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用力扎,一个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在他们僵持之际。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走了进来,可是看到这一幕,立即吓的尖叫跑了出去。
一会的功夫,医生赶了过来,一起赶来的还有秦湛,看着这一幕。他的眼睛突的红了,上前一把将初夏推开,骂了句,“你这个疯女人。”
疯女人!
呵!
她是疯了!
如果换成是他,他的兄妹姐妹被这样残忍的杀害,他不疯吗?
医生将路东骁拉了出去,应该是处理伤口了,但秦湛没有走,他在房里走,最后拿出烟点着,甚至也不顾这是病房,她还是个孕妇。
“疯子!”
秦湛在连续吧唧几口烟后,直直的瞪着初夏,再次骂她。
“我是疯子,那你们是什么?你们是杀人犯,郐子手!”初夏说到这里竟笑了,只是哭着笑的。
秦湛看了她几眼,将手中未吸完的烟扔到地上,狠狠的碾踩了几脚,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只见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丢到了初夏面前,“你自己看吧!”
初夏起初根本没有理会,见她这样,秦湛俯下身来,一双黑眸紧盯着她,“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那你就自己看。”
真相?
是的,她现在急需要真相,虽然刚才路东骁说了,但她知道那只是他的敷衍。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屏幕上,入目的竟是宇扬的照片,那么阳光帅气的脸,灿烂的笑着,瞬间,她的心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挼住,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