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蓝月一直在惴惴不安中,但是午饭之前,秦泽言和母亲周楠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担心,只当秦霆山去了某个亲戚朋友家。
事情在午饭时变得严峻起来。
周楠拿着电话慌里慌张的走到秦泽言面前说,
“泽言,你爸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你打打试试。”
秦泽言尝试拨打,父亲的电话一直在“用户正忙”的状态。
蓝月看着他们母子焦急的样子,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或许不会对秦霆山说那样的话。
现在的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因为此刻,她陷入了一种自责和恐慌中。
周楠又给家里的亲戚朋友挨个打了电话,但是他们都说没有见过秦霆山。
此时,周楠已经有些失控了,她抓着秦泽言的手说,
“儿子,要不,报警吧,你爸不会出什么事吧?”
秦泽言思忖了片刻,忽然目光转向了蓝月,他想起了刚回家时蓝月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安慰了母亲几句后,拉着蓝月悄声问道:
“宝贝,我们回来之前,你跟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回来时,你要让我去找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虽然秦泽言语气温和,蓝月却感觉到了被审问的压迫,她拼命忍着眼泪,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叔叔,他自己走的,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秦泽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年过得,注定无法太平了。
午饭摆上桌时,三个人没有一个动筷的。窒息的憋闷感在屋里升腾,连周楠也开始怀疑秦霆山的离家出走一定跟这个还未过门的儿媳妇有关。
最后秦泽言站了起来,说了句:
“还是报警吧。”
整个下午,蓝月跟在热锅上被煎烤的蚂蚁一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此刻她多么希望秦霆山不履行他们之间的诺言,推门进来,如果那样,她会原谅他,并告诉他:
“叔叔,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接下来的日子。”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门也没有被人推开。
周楠已经坐不住了,要出去寻找。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蓝月心中的自责和愧疚又增添了几分。
她多想将一切说出来,那样心里便会轻松很多,但是想起秦霆山临走之前说过的话,她还是放弃了。
一旦说出来,秦泽言会怎么做?即便他原谅自己,他的母亲也不会原谅的。
警方在晚上七点多来了电话,县医院那边送过去一个车祸病人,疑似是秦霆山,让他们过去确认一下。
这个消息对周楠和秦泽言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但是对蓝月来说却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秦霆山真的说到做到了,他用当年的方式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秦泽言跟母亲要出门时,发现蓝月还原地发呆,母亲催促秦泽言走,他看了一眼蓝月,含义自不必说。
“泽言,我,我还是不去了,我害怕······”蓝月小声说道。
秦泽言知道蓝月父母的车祸给她带来了心理阴影,此刻,她还不是秦家的媳妇,也没有义务跟着过去,秦泽言什么都没说,拉着母亲走出了家门。
他们走后,蓝月却有些后悔,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她应该去亲眼看看“仇人”的下场,但是她今天的思绪千回百转,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希望秦霆山没事,还是希望他死去。
秦泽言和母亲赶到医院时,秦霆山已经进了急救室,进进出出的医生和护士像勇士一样在跟死神战斗,拼命把人往生门这边拉。
几个小时后,终于有医生走了出来。秦泽言搀扶着母亲站起来。
医生显得很疲惫,说话时有气无力的,
“你们是病人的家属?”
“是的,我是他儿子,这位是我的母亲。医生,钱不是问题,请一定救救我父亲。”
“放心,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
这个“但是”,让秦泽言和周楠的心里就像被人打了几拳。周楠的腿顿时失去了力气,秦泽言使劲拖住母亲的胳膊,她才没有倒下去。
“病人的腿伤的很重,我们这边已经安排截肢手术了,一会儿你们家属配合签一下同意书吧。”
这次,周楠的身体整个瘫到地下,秦泽言也没有拉住母亲,因为他也没了力气。
在角落里偷偷跟过来的蓝月,使劲捂着嘴,刚刚医生说秦霆山脱离危险时,她心中的愧疚暂时减轻了几分,但是听到需要截肢时,她还是没忍住,流下了忏悔的泪水。
所有手术做完时,马上就到十二点了,在这个家家欢庆团圆的日子里,医院里却是另一幅光景。
而这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蓝月来到秦家以后,秦泽言对蓝月的爱让他根本不会多想,但是周楠不一样,自从第一次见面,这个女孩就带给她不好的感觉。
此时秦泽言还不忘悄悄给蓝月发了微信,简单说了一下父亲的情况,让她自己在家弄点吃的。
蓝月还在走廊里躲着,她不是不想去看秦霆山,而是觉得愧疚,深深的愧疚,对秦泽言和周楠的愧疚。
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蓝月悄悄的离开了医院,她跟游魂一样在大街上走走停停,不知道家在哪里,未来又在何处,这个春节带给她的只有前所未有的孤独,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
第二天一早,秦泽言给母亲买了早饭后,担心蓝月,便跟母亲说回家拿点东西。
母亲什么都没说,默默点了点头。
秦泽言回到家后,没有见到蓝月,她的行李箱老老实实立在卧室墙角,但是手包不见了。
他给蓝月打电话时,蓝月已经坐上了回Z市的大巴,摇摇晃晃的车上没有几个人,蓝月裹了裹羽绒服,使劲蜷缩在座位上,窗外的大街上,一派喜气洋洋,她心中则悲伤不已。
秦泽言的电话接连不断的打来,她始终没有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他们俩还有没有未来。
车里越来越暖,蓝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七岁那年,她坐在后座上一边拍着手一边给爸爸妈妈唱着今天刚学的儿歌。
妈妈回过头来给她鼓掌,微风吹动她鬓角的发丝,母亲那美丽动人的微笑,让睡梦中的蓝月嘴角也跟着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