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棠一个多月前接到君无忧派人送来的信时才松了一口气。五月的时候她安插在华鉴山庄的暗探给她递来了山庄变天的消息,可没把她给吓个半死。
自家女儿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后来又去得早。君无忧早早就没了娘,她是既难受又心疼。没曾想前两年,安国公也随着去了,这一下,她身边只剩了儿子和儿媳,不过还好家中有两个小孙子陪着她,但她还是日日都挂念君无忧,想得紧,毕竟那丫头是怎么看怎么像陶鑫。
她听闻君无忧这几日的功夫就能到长安,于是每日都早早的起身,候在门口,可天寒地冻的儿媳妇又看不过了,这才坐到中堂里等着。
楚朝棠听见门的响动,连忙抬头看向外面,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阿燕,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君无忧脸上也浮起笑容,拉着荆盈盈快步走上前:“祖母,我可想死你了。”
“哟,”楚朝棠看见君无忧在外面一张脸蛋儿冻得通红,又心疼道,“只知道想我,也不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小骗子!”
“哪能呀,我这不是来了吗,”君无忧又向前两步亲亲热热地扑到楚朝棠的身上,“祖母,我这次可是给你带了一个厉害的小姑娘回来。”
“是吗,”楚朝棠在信中见君无忧提起过这个姑娘,说是个聪明伶俐的医女,在路边救了自家孙女,心中自然也有几番好奇和感激,她抬眼仔细打量着荆盈盈:白白净净的鹅蛋脸,小巧的鼻尖也因赶路而通红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也正望向这边。从头到脚都打扮得都十分素净,除去头上一支银簪,再无它物,此刻就这般安安静静的立在堂中,这么瞧着,倒是比君无忧还小巧一些。
虽说容貌尚未完全长开,可这周身的气度着实不凡,身量窈窕纤细,素衣素裙也不减其半分气质,实在是令人见之忘俗。
“来,”楚朝棠一下便被她迷住了眼,这自己家的孙女此刻倒不及人家十分之一,“让祖母也好生瞧瞧。”
“喏,”荆盈盈走上前去,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民女荆盈盈见过安国公夫人。”荆盈盈来的时候,听下人都将她叫做老夫人,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
“哈哈哈,”楚朝棠一手捂着嘴笑起来,另一只手轻轻将人扶起,“怪不得阿燕向我夸你,你这丫头真是水灵。来,到我旁边来坐。”
“嗯,”荆盈盈红着脸低了低头,三人坐在一块儿,聊了好一会儿。楚朝棠对荆盈盈十分感兴趣,问了她不少家中的事情,荆盈盈事先和君无忧串好了词儿,只说家中开了一个医馆,父母都去的早,自己和奶娘相依为命。
这一来倒是把楚朝棠又感动了一番:“倒是和我家阿燕一样也都是苦命的孩子。”说完楚朝棠又回过头去拉君无忧的手,好好嘱咐了两人一番,“你们姐妹两个,平日里可要好好相处,特别是阿燕可不许欺负盈盈。”
君无忧听了这话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祖母,我哪有,我对盈盈可好了,不信你问她。”
荆盈盈看着两人温馨相处的画面,忽然间就想起自己已近过世的祖母,不由得鼻头一酸。
楚朝棠和君无忧看过来的时候就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两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盈盈?”
“啊,”荆盈盈定下心神,才开口回答,“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一些往事。”她不想将血淋淋的伤口摆在人前,但君无忧却明白,她定然是在思念她的祖母。
“祖母,我看盈盈走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不如我先带她下去休息?”君无忧晃着楚朝棠的手臂撒娇,同时又微笑着看向荆盈盈,示意她不必担忧。
楚朝棠也是个聪明人,哪能不明白,但她又是真心希望两个孩子能在这里过得开心。宁国公府子嗣单薄,君无忧又没有亲近的姐妹,荆盈盈这孩子瞧着倒是不错,只是身上谜团太多,于是她温柔地笑起来握住荆盈盈的手:“丫头,到这来里来就不必拘束,只管当做自己的家,谁要是欺负了你就告诉我,就算是阿燕,我也帮你治她。”
荆盈盈听了这话又破涕为笑:“谢谢老夫人,无忧平日里都待我很好,倒是我伤心的劲儿大,把您给吓着了。”
“哪里的话,”楚朝棠对着荆盈盈是越看越喜欢,这个姑娘识大体又聪慧,“你也不必称呼我为什么夫人,跟着阿燕一起叫我祖母便是,你是阿燕选的人我信得过。”
荆盈盈听了这话,想起身行礼却被楚朝棠拉住了:“盈盈,就叫祖母。”
荆盈盈低着头,有些羞赧,底底地唤了一声:“…祖母。”
“哎,”楚朝棠心中欢喜,拍拍她的手背,“乖孩子,下去歇着吧,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我。”
“祖母,”君无忧笑着凑过去,开心地揽住两人的肩膀,“您啊就放宽心吧,在自己家里我还能委屈了她不成。”
“你啊你,去歇着吧。”
随后楚朝棠命人过来将两人送去先前收拾好的院落里,一路上君无忧都拉着荆盈盈的手,仔仔细细的给她介绍着宁国公府的大小事宜,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临到院落门口,荆盈盈才拾回心思,一抬头看见小匾上用金漆刻着几个大字:“蕙鑫苑?”
君无忧见她打起精神来,便笑着和她解释这院落的来历:“这是我娘亲还未出嫁时所住的地方,我们进去吧,里面漂亮着呢。”
“好,”两人携手跨进院落,君无忧所言不虚,这院落精致小巧,处处都透露出细心与别致,园圃中还栽种不少的花草,此刻虽然都已凋尽,但还是可以见出它的风韵。
徵涯和道尽还有寄妍、易娘早都候在院落之中,一见两人回来立刻迎上前去:
“小姐。”
“主子。”
易娘轻轻俯到荆盈盈耳畔:“那大长公主如何,可有刁难小姐?”不怪易娘担心得紧,荆盈盈从小养在深宅和溪谷之中甚少出席家族正式场合,也经历过什么大场面。
“好得很,你不必担心。”荆盈盈挽住易娘的手臂,抬起头来看着她,叫她安心了不少。
“盈盈,”君无忧对几人交待完事情,又转过身来笑着和她招手,“我带你去看房间,是我叫祖母特地为你准备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