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是该说这个侄子胆子比较大呢还是说这个侄子是个愚蠢到家的人。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他们对这个侄子的看法,而是如何平息圣上的怒火。
殷元青自听了侄子的叙述之后,就一直没再砍口说过话,并且与以往殷元青的不吭声不同的是,这次在场的众人可以明显感觉到殷元青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而且这股怒气憋得越久,他们预感接下来就会爆发的更厉害。
而一般这个时候,都是由任沐颖来适时插入,缓解气氛的紧张,可是这个时候两方对峙的人已经明显是得罪了任沐颖,况且任沐颖现在确实没有解围的意思,所以现在的情况倒是谁也不敢开口,也谁都不好意思请任沐颖开口。
在场的气氛越是安静,在地上跪着的几个人就更是紧张。
侄子已经一脸要晕过去的样子,而何裕丰的脸色,确实也十分难看。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自己的亲侄子给坑害了一把。
何裕丰想了想这是自己的亲侄子,要打要骂得自己回家去收拾,怎么着也不能就因为个这事给丢了命。
是的,直到现在,何裕丰还认为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他碍于身份,觉得不能对殷元青的行为做些什么评判,但其实心里早就对殷元青的处理方式不满了。他不明白,殷元青要做一个帝王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做,总是想搞一些十分特立独行的事情做什么。
本来作为帝王拥有后宫佳丽三千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情,可是殷元青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而且据他所知,陈玉英那个女子就是想一个男子一样的人,大大咧咧,行事粗鲁,而且还是从军营里面出来的,天天跟一群不知道是什么出身的低下的小士卒混在一起,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成为身份尊贵的一国之母。
所以,他还真想不通为什么殷元青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而且,对于李幕祺的事情,他还真是觉得殷元青实在是太荒谬了,竟然就这么放过了他。而且李幕祺的身上有这么严重的污点,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有查出来让李幕祺给当上了朝廷命臣。他也不想想,李幕祺进入朝堂的时候,殷元青还没有继位。并且那个时候的他,还在自己家族里苦苦读书,正准备为着他最后一次参加入围乡试而奋斗着。
何裕丰自诩自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因此觉得自己所做之事都是正义的。可是他也不想想,就凭他纵容自己的侄子坐下许多嚣张跋扈的事情这一点上来说,他有什么脸面称自己是站在正义这一方的。
他没有经历过天华国当年战乱的时代,也不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战神陈忠毅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但是这也并不是他诋毁陈忠毅的孙女陈玉英的理由,也不是他瞧不起在边关守卫着天华国国土千千万万将士们的因素。他本身出身就不好,一朝得了势,马上就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似的,对自己一点都没有了正确的认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何裕丰根本就不了解眼下的形势,见大家都不说话只觉得大家都是一些见风使舵的虚伪之人,一看见苗头不好就准备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坚决杜绝一切可能引火烧身的事情。
于是何裕丰在心里冷冷嘲讽了他们一番,直接出口打破了着一平静。他支起身子来,对殷元青说道:
“圣上,这事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臣这侄儿年纪太小,不知轻重地冲撞了任大人,何必静静计较给闹到您的面前来。不过这事到了现在,臣这侄儿确实有点小错,任大人既然已经取消了臣这侄儿的秋闱资格,那就这样吧,反正臣的侄儿还年轻,总是会有机会的。”
何裕丰丝毫不觉得他说的这些话有什么问题,说的时候还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感觉在。
这时候在场的人,其实不只是刑部侍郎、任沐颖和那几个小孩子了,殷元青其实也把吏部、礼部、户部的人都给叫了过来。因此,这些官员一听何裕丰的话,就更无语了,这话听得,怎么就像是他是什么皇亲贵胄一样的大人物似的,什么小孩子不懂事打打闹闹,这可是牵扯到了国事,牵涉到了圣上身上。
还有那个什么秋闱资格,什么叫作取消了就取消了吧,以后还有机会,他当这个资格是街上卖的大白菜,随便就可以得到么?还是说这个资格就是他家提供的,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了?
在场的大臣们都啧啧称奇,何裕丰的上司此刻真是有苦说不出。
当初这人本来想着是商人出身,就放去户部应该是正好的。可谁知道这何裕丰进了户部没几天,就给捅了娄子。
幸好这篓子捅得不大,稍微补救一下就能补得回来,可是户部尚书那个老狐狸说什么都不要何裕丰了。
按理说这何裕丰犯了错,应该就要贬出京了。可是老何家好不容易出了何裕丰这么一个进入官家的人,说什么也都要把他给保下来,因此就出了很多钱,托了很多关系让何裕丰能够留京,最后礼部的人收了贿赂,而且觉得只要不让这个人接触什么典籍的修订、祭祀大礼的承办,只是养个闲人,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这么多年来都这样过去了,如礼部所想的,虽然何裕丰这人平常奇怪了些,有点难以相处,但是都不去搭理他,不跟他计较,并且直让他做一些琐事的话,确实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何裕丰就给搞出了这样的大事。
现在谁还不知道殷元青有意整肃朝纲。
大家人人自危,躲避都来不及,竟然还有往枪口上撞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礼部那位大人的错觉,他好像觉得殷元青有意无意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让他心惊胆战地就双腿一软给跪下了。
他跪下的同时,就听到殷元青开口了。
殷元青的声音似乎还是那么平静无波,没有什么特别的语气,但是这些大臣们一听,却全都站立不住,颤着身子就跪在了地上,一点头都不敢抬起来。
只见殷元青慢慢悠悠地说道:“哦?何爱卿竟然是这样认为的?孤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何爱卿的年纪也不大,按照何爱卿说的,以后的机会多的是,那么这官,就不做也罢吧!”
说罢,殷元青也没有管何裕丰露出不解、震惊、困惑、愤怒等一系列复杂的表情,直接对在场的这几个跪着的大臣们问道:“众位爱卿说说,孤的这个决定,做的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最好现在就说出来,孤可不想再被你们在背后编排,编排多了,还得治你们的罪,实在是太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