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比如说戴头套啊、粘胡子啊、戴墨镜啊什么的,还有戴口罩,那些明星出门都那样。”她说,“总之是不能和您平时的装扮一样。”
他深深笑了,道:“这么大热天的,戴墨镜戴口罩,不是更加引人注意吗?我们要去的是乡下,不是购物中心。”
“哦,这样啊!那我再想想。”苏凡很认真地思考着,脑子里已经把他个各种化妆效果想象了一遍。
看着她这样子,霍漱清心情大好,孙蔓的一意孤行、同事的排挤和孤立,此刻全都被他忘记。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世上真的有人会有这样神奇的力量,让你忘记一切的忧愁!
“要不,您戴个眼镜吧!这个简单方便,呃,衣服也换一下,您平时穿的衣服都太正式了!”她说。
他点头,道:“还有没有别的?”
那两道秀眉紧锁,她又陷入了深思,霍漱清突然有点舍不得,好想伸手抚平那紧锁的眉头。
过了片刻,她望着他说道:“您说话的方式……”
“说话的方式?”他问。
“嗯,您平时说话就让人感觉您是领导……”她说完,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越界了,赶紧低下头。
“你说的有道理!”他说着,她猛地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的脸上有一种很轻松的神采。
“那我们先制定一下计划,明天呢,我找人要一辆车,你去商场随便给我买两件衣服。
等咱们到了井台县,就装作游客,你按照我告诉你的去和那些老百姓聊,免得我说话的时候又被识破。”他说。
苏凡点头,却问:“霍总,井台县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出了些事,我想亲自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去的话,别人不会注意到我们的目的。
哦,还有,称呼也要改,你不能这样叫我。”霍漱清道。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苏凡小声问。
“你想怎么称呼?”他含笑望着她。
她的脸颊上泛起羞涩的颜『色』,摇摇头。
“呃,你试着叫我的名字看看,我也……”他说。
苏凡看着他,嘴巴长了几次,就是发不出一个音符。
看着她这样为难,他笑了,道:“没事,你要是不想叫我的名字,叫我老霍也行,好歹我也比你大几岁。”
她吃吃笑了,没说话。
“井台县的事,我先跟你说一下,你坐过来……”他说着,把一张地图摊开来,苏凡起身坐在他身边。
霍漱清跟她讲了一下高新区搬迁的大概情况,并把这次的大致范围给她比划了一下,苏凡认真听他讲解,尽可能去理解他的想法。
偌大的一楼,只有餐厅的灯亮着,而两个人坐在餐桌边,一直讨论了很久。
苏凡感觉,自己和他,好像越来越近,而自己那颗小小的心,似乎被他慢慢地膨胀了起来,变得满满的。
“这就是我们的计划,我们尽量明晚赶回来,要是回不来,可能就得在那里住下了,你记得带上身份证。”他转过头望着她,道。
“我记住了,那您呢?您总不能拿着身份证去登记房间吧?”苏凡问。
“用你一个人的身份证登记两个房间吧。”他说。
苏凡点头。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可不能太辛苦。”他微笑道。
“那我先上楼了,霍总,您也早点休息……”她刚起身,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他要住在这里?
想到这个问题,她盯着他,心脏开始狂『乱』跳动起来,可是他正低头看着地图。
苏凡一步步往楼上走,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可以,她好想坐在他身边,就那么一直痴痴地望着他,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着他。
可是,她不能!不管怎样,他都是她的领导,而她也没必要伤心,因为她已经可以帮到他了,这样,就足够了!
霍漱清的卧室,就在苏凡的斜对面,他走去自己房间的时候,在她的门口站了两分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躺在床上的苏凡,只要一想到马上要和他一起出去工作,就兴奋的不行。
和他一起出去啊,而且是单独两个人……虽然不是约会,可是已经足够让她开心好久了。
尽管情绪很高,苏凡还是强迫自己早点睡着,免得误事。
霍漱清打开手机看了几次,今天孙蔓根本没有来过电话和短信,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依旧是杳无音信。他也懒得去问,合上手机睡了。
只是,霍漱清并不知道,此时的孙蔓,正在酒吧和别人喝酒,而那个人正是陈宇飞。
陈宇飞是趁着假期来看望孙蔓父亲的,孙蔓父亲孙守全退休前是华东大学的党委副书记,华东省的法律专家。
陈宇飞是孙守全的关门弟子,博士毕业后靠着孙守全的关系,给一位领导做秘书,之后又去了商务部,一直到现在。
孙守全教过的研究生很多,可是对陈宇飞特别的好,几乎把陈宇飞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样。
而陈宇飞,即便是在京城工作,也经常会回到榕城来看望孙守全夫『妇』。
“他就这么走了?一个电话也没给你?”陈宇飞听了孙蔓的倾诉,问道。
孙蔓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他从来都是这样自以为是,什么都要随他的心意。”
陈宇飞叹了口气,道:“蔓蔓,你给他打电话说一下,要是你们因为这件事闹僵了……”
“我不!他凭什么那么说我?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了?
他在那边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他,可他怎么非要管我?
还说什么,我和他结婚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他现在还问这样的问题。”孙蔓忍不住抽泣起来。
陈宇飞坐到她身边,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孙蔓接过来沾着脸上的泪水。
孙蔓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又哭了起来。陈宇飞怜惜地揽过她的肩,下巴在她的头顶磨蹭,道:“别哭了,蔓蔓乖,别哭了。”
可是,陈宇飞的劝说根本不管用,孙蔓似乎从来没这么伤心过。
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下都不歇就灌了进去。
认识孙蔓也快二十年了,陈宇飞从没见过她哭成这样,没见她这样喝酒,心里不禁恨起霍漱清来。
夜『色』越来越深,孙蔓把自己灌的完全不省人事,最后还是被陈宇飞背出了酒吧。
陈宇飞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将孙蔓送进她和霍漱清的家……
黎明,如期来到了人间。
苏凡一大早就起床了,给自己和霍漱清准备早饭,可是,霍漱清比她起得更早。
当她走到厨房时,就发现一楼的一间房子开着门,好奇地走了进去,竟然发现他在里面的跑步机上跑步。
站在门口,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可是,穿着背心和运动短裤的霍漱清,在她的眼里是那么的陌生却又新鲜。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健康和阳光,让她不禁痴『迷』。
她从未接触过他这样的人,而他,也和她曾经接触过的人完全不同。
的确,他很强势,却又优雅,却又平和。他的出现,颠覆了她对以前的所有想象。虽说他年纪不算很轻,可是,他有着年轻的身材,有着年轻人的朝气。
越是这样看着他,苏凡就发现自己坠入了一个未知的深渊,坠入了他制造的幻象。
不行,要是被他发现就完了。
她赶忙走到他身边,对他笑笑,问:“您早上想吃点什么?”
他把跑步机关掉,走下来,抓起脖子上挂的『毛』巾擦擦汗,道:“有什么就弄点什么吧!咱们还得收拾下行李呢。”
“好,我这就去做!”
霍漱清擦着汗上楼,回到房间又冲了个澡。等他到了餐厅的时候,她已经把早饭都摆放好了,很简单的早餐。
“看起来手艺不错的样子!”他笑了下,赞道。
他脸上那如朝阳一般灿烂的笑容,让苏凡的笑容也从心底『荡』漾了出来。
“您尝过了再发表意见会更公正一些!”她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真是个孩子!他笑了。
早饭后,苏凡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碗筷,上楼开始整理这两天要带的随身衣服。就在她叠睡衣的时候,他敲了下门走进来,把一个旅行包放在她脚边,她说了声谢谢,就听他说“我在楼下等你”。
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
苏凡下了楼,霍漱清便一手一个包,拎上了车。
“您的眼镜?”苏凡突然问。
他笑笑,从包里取出一个眼镜盒,把里面的眼镜戴上,道:“还好我也有点近视,早就备着眼镜。”
苏凡上了车,道:“您戴上眼镜,和平时感觉不一样了。”
“那就好!”他对她笑了下,发动了车子,“走,我们去买t恤!”
车子一路驶向市区,停在市中心商业区的一家商场停车常
“你上去替我买吧,我在这里等你。”他说。
“您穿多大号码?”她问。
“呃,好像一般都是180、185的多一些。”他说完,又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吧!随便买两件就好。”
这家商场,苏凡也逛过很多次,虽说她从没买过,两人便直奔男装区。
下车的时候,他给秘书冯继海打了个电话,让冯继海把他自己的车开过来。毕竟,要去下面调查情况必须要低调一些,开一辆普通的车子更好。
男装区广告上的模特,从来都那么有型,可是,今天有霍漱清在身边,苏凡感觉那些人都不值得看了。
看着他从试衣间走出来,那堪比模特一样的身材穿着她替他选的衣服,苏凡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等他们走进停车场的时候,冯继海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霍漱清走在前面提着购物袋,穿着中袖中裤的苏凡跟在他身后,冯继海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看见苏凡的那一刻,冯继海愣住了,他是记得她的,只是,他没想到霍总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霍总,给您钥匙!”冯继海忙领着霍漱清来到自己的车边,把钥匙给了他。
“我的车上有两个旅行包,你去拿过来。”霍漱清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冯继海,冯继海便赶紧去取了。
冯继海专门把车停在霍漱清的旁边,只隔了两个车位。
可是,他心里很奇怪,这个陌生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她和霍总走的这么近?
看着霍漱清开着自己的车子离开,冯继海在停车场站了一会儿,也上了霍漱清的车走了。
到了五月份,云城被浓烈的春意包围,绿树成荫,繁花锦簇。只不过,苏凡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风景什么的,根本就不在意了。
霍漱清的车子开进了定远乡,他让苏凡打开地图,先沿着拆迁的地区绕了一圈。
事实上,要拆的地方并不是很多,先期只是征一部分土地来盖高新孵化大厦。
这一片地区的确有不少菜地。可是,更多的土地看起来是闲置的,并非农田,有的地方盖了些简易房,洗车啊什么的。
“那边地里有人还在干活,我们下去问问看?”苏凡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地,道。
霍漱清便把车停在农田附近的路上,和苏凡一起下了车。
他很奇怪,这块地方划为拆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有人在耕种?
走向菜地的路并不是很平,他担心苏凡摔跤,便说“来,我抓着你的手”。苏凡看着他,心又快速跳动起来,颤抖着将手递给他。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向前面的蔬菜大棚。
到了大棚边,他松开手,苏凡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着正在地里干活的人走过去。
霍漱清先是站在一旁向周围看,苏凡则在那边和菜农聊着,等霍漱清注意到的时候,她竟然在那边帮忙干活。
想到她手术还没一个月,他担心她的伤口出问题,便走过去帮她,结果就听见菜农和她说“这能不能拆下来还不一定呢”!
“大叔,这边的规划不是早就定了吗?”霍漱清不解地问。
“现在闹的这么厉害的,怎么拆?难道真的要烧房子?”菜农道。
“您家的地也在征用范围,您就不着急吗?”苏凡问那位菜农大叔。
“着急了也没用,就看现在能不能把赔偿给的多点。俺们养家也就靠这菜地了,就乡里之前给的那点钱,叫俺们怎么活?”菜农道。
霍漱清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凡,苏凡跟菜农继续聊。
“要是这里建成了高新区,你们不就可以做点生意什么的吗?雁台区高新区那边的好多人都是在做小生意的。”苏凡道。
“又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做生意。”菜农道,他停下手,对苏凡和霍漱清说,“其实,现在也就是个赔偿的问题,像俺们这样种菜,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
好多人都是去城里打工的,种菜就全是跟老天爷要饭吃的。”
“是啊,我爸妈也是每天天不亮就去地里干活,一年到头也不能休息。”苏凡道
“就是这样。”菜农大叔说,“你们看看这周围的地,有多少还在种的?
你看那些种了树苗的,都是去年说要征地,然后就赶着种了树苗,那么密的,根本活不了,为的就是要多赔点钱嘛。”
霍漱清很清楚,现行的政策对于老百姓来说是很吃亏的,特别是征用了农田的。
两人回到车上,苏凡看着霍漱清。
“我们再去别处看看。”他说着,发动了车子。
“刚刚那个大叔说,他们没去参加围攻乡『政府』的事,因为地里的活忙不过来。”苏凡道。
“不知道去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才是关键。不同的人,需求不同,这样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刚刚那位大叔,是个老实人。”霍漱清边开车边说。
“土地是农民耐以生存的根本,就像刚刚那位大叔说的,要是没了土地,他还能干什么?或许,也不纯粹是为了钱吧。”苏凡道。
“是有那样的一部分人,明明种地是赔钱的,可还是要去种。现在种地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们应该鼓励农民去种地,毕竟,农业是我们国家的根本。
动摇了农业的基础,会『乱』的。”他幽幽地说。
“既然这样,保住那些耕地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她问。
“这就是矛盾!没有土地就没有建设,没有建设就没有发展,没有发展就没有税收,会更穷。
可是,中国的老百姓手上有的就那么一点土地,只有那么一点生产资料,要是把土地剥夺了,他们就什么都没了。”
“城镇化不就是要让农民抛下土地去城市工作吗?如果这样说的话,不就和英国的圈地一样了?”她接着问。
他看了她一眼,笑了下,道:“你知道你刚刚这个比喻要是写到书上,会引起多大的麻烦吗?事情是一样的,话,可不能那么说。”
“最终的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是啊,同样都是占有农民的耕地,我们就要把后续对农民的保障做好,这就是我们和英国的不同。
我们不能『逼』着农民进入城镇,等他们放弃了耕地进入城镇,要为他们提供良好的就业、医疗和教育等各种服务,这就是我们国家的新城镇建设。
当然,这个过程需要花很多钱和很多精力。”他顿了下,道,“现在社会上对拆的意见很大,很多人都盼着拆,可是呢,矛盾就在于拆赔偿太低。”
“那是啊,从老百姓手里低价得到土地,又高价转卖给开发商,这中间那么大的差价,老百姓怎么会愿意呢?”她叹了口气,说。
“其实,转卖土地这中间的差价,最终都转变成了税收,而这些税收,就变成了老百姓的福利。
我们都说京城沪城的社会福利有多好多好,他们光是卖土地就能赚很多钱,当然老百姓的福利就好了。”他解释道,“要是拆的时候赔偿金提的太高,会有很多问题。
首先,开发商先期投入很大,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这笔钱就转嫁到了老百姓身上。
其次,如果征地和转卖土地之间的差价过小,税收会受到影响。
事实上,我们现在的经济增长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依赖于土地买卖的。
所以,也不会愿意给太多赔偿。你知道吗,有些地方都是靠银行贷款来做赔偿金的。
最后一点,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有了一百万,还想要一千万。”
她沉默不语。
“你说,是应该把这中间的差价拿来做福利让多数人得到好处呢,还是让极个别的人占到便宜?”他问道。
“可是税收不见得都是用在老百姓身上的。”她说。
霍漱清笑了笑,道:“一个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不光是要做眼前的,还要有长远的计划。
当然,我们做这些事,都需要花钱,很多时候,税收根本不够用。我们要去跟上级部门申请拨款,要去跟银行借钱,总之是很麻烦的。”
她望着他。
“我的工作,就是天天和钱打交道,大会计而已。”他无奈地笑了下,说。
“所以当领导一定要学经济学?”她问。
“经济学专业的那点东西,在现实中根本不够用。”他说,“中国的很多事,不是从书本上就可以学来的。”
她干笑了,没说话。
“好了,我们继续工作吧!”他看了她一眼,道。
车子停在路边,两个人下了车继续调查。
很快就到了中午,两人来到镇上一家小菜馆吃了个午饭,霍漱清担心她太累,午饭后就让她在车上休息了。
下午,霍漱清和苏凡两个人继续在镇上走走,和不少人都了解了情况。
到了傍晚的时候,关于事件的缘由,他也基本清楚了,似乎和昨天下午会议上讨论的有些出入。
霍漱清觉得还是应该在定远多待一天,然后回去市里调整针对此次事件的处理措施。
这么一来,晚上就要住在镇子上了。
吃完晚饭,两人开始在镇上寻找住处,毕竟是小镇子,想找个干净些的旅馆并不是很容易的事,走了好几家都觉得没法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