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身上好几处地方都感觉到隐隐的疼痛。悦悦这样一喊,杜一诺缓缓扭头望向了她,但是目光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杜一诺说:“悦悦,你所做的一切,已经超出我的底线了。”
杜一诺每一次真正生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十分骇人,他并不会怒火或者咆哮,但是当他冷静地对一个人下一个最后的定论时,便意味着,这个人被他判了死刑。
悦悦是了解杜一诺的,当听到杜一诺这样说的时候,悦悦一瞬间眼神瞬间从凌厉切换到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语气也完全柔软起来:“诺哥,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有意这样做,我也是被逼的。诺哥,你看在我跟你出生入死好几年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陈叔冷眼看着这情况,一想寡言少语的他走到我的面前,爱怜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受了不少委屈吧?幸好我在这里,万幸啊。饿了吧?我还留了一碗甲鱼汤,锅里还有几样热菜还没来得及上桌,我先端出来,你们就热吃了。”
“陈叔,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在这里遇到你,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陈婶和你儿子小康呢?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吗?”我连忙问道。
“他们都在山脚下呢,小康现在结婚了,刚刚生了一对龙凤胎,你陈婶忙着帮忙照应孩子,平时就我住在这里。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我每天钓钓鱼,也乐得清静。”陈叔笑着说道,“我先收拾收拾桌子,给你们重新上菜。你和一诺先聊聊天,这姑娘我也不清楚什么状况,你们看着办吧。”
“有劳陈叔了。”我和杜一诺连忙说道。
陈叔憨厚地一笑,又走到了阳台上去,杜一诺慌忙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的脸说:“对不起,宝儿,我来晚了。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还没来得及。幸亏陈叔在这里,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心有余悸地说道,忍不住看了悦悦一眼。
悦悦正盯着我们聊天,见我看了她一眼,慌忙求情道:“宝儿姐,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心里着了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希望你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原谅我好吗?”
我没有理会悦悦的求情,比起她,我更惊讶的是杜一诺去了哪里,我看着杜一诺,不解地问道,“当时悦悦在水里放了什么?你怎么会没跟着一起下车?后来你又去了哪里?”
“当时看见瓶盖是打开的,我就留了个心眼,当时只抿了一小口,一直含在嘴里。我原本只是想行事谨慎一些,没想过悦悦会真的这么做。当我感觉越来越昏昏欲睡的时候,我就明白不对劲了。当时你和悦悦已经下车了,我迅速吐掉了那口水,打开另一边车门,爬了出去,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但是那药功力的确很强,我只不过微微抿了一口并未下咽,没想到瞌睡的劲头却越来越猛烈,我心里着急得很,但是四肢绵软无力,没有办法我只能先躲在角落里,不想这一躲,竟真的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你们已经不见人了。我在昏迷前给阿彪打了电话,让阿彪联系人迅速追踪。所以我醒来的时候,阿彪已经找到了我,也知道你们的大概方向,我们就直接开着车一路上不停地追赶,不过幸亏最后陈叔给我打了电话报了信,我才知道你在这里,这才赶了过来。悦悦,那水里你究竟放了什么?”杜一诺问道。
“就是以前你给我的那些粉末,你让我处理掉,我一直没扔,想着留着总归有一天有用。”悦悦弱弱地说道,又忙不迭地说,“诺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忘记了在西藏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你会一直罩着我,不管我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困难你都会帮我。诺哥,你别怪罪我好吗?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悦悦一边说一边哭起来,显得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杜一诺悻悻看了悦悦一眼,紧接着又看着我说,“对不起,都怪我大意了,连累了你。不单单空欢喜一场,还差点儿身临险境。”
我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我说:“要是能从这些人那里套出点话来,也算是曲线救国了。你看到他们那些人了吗?里面有个人你应该也有印象,他是你以前的仇家,叫刀疤的,记得吗?”
杜一诺点了点头说:“当然记得,不过他怎么会和这帮人混在一起?”
“不单单是这样,他们好像都和侗艋有关系。你记得当年刀疤对待侗羽的态度吧?”我说。
杜一诺点了点头,这时候陈叔从里面把热好的菜都端了出来,杜一诺连忙起身去帮忙,当他们把饭菜摆好之后,杜一诺走过来,把我抱了过去,放在了一张竹藤椅上,还特地把靠垫垫在了我的身后。
我被他们拳打脚踢了好几次,一动就浑身疼痛,我忍不住闷哼了两声,杜一诺见我这样,紧张地问我:“哪里疼?他们打你了?”
“几下拳脚肯定要挨的,不过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我笑着说道。
“我这儿有一些活血化瘀的中草药,等下吃完饭了之后,我给你炖上,吃两记会舒服很多。”陈叔连忙说道,然后帮我和杜一诺盛了热饭,又招呼着其他几个兄弟坐下来吃饭。
陈叔是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他见悦悦一个人蜷缩在角落,便舀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端到悦悦面前,递给悦悦说:“姑娘,先吃点东西吧。不管你和一诺还有宝儿有什么过节,来我这里都是客。饭先吃点吧。”
陈叔帮悦悦解开了手上的绳结,当他准备解开悦悦脚上的绳结时,杜一诺慌忙叫住了陈叔:“陈叔,先别急。等吃完饭,我还有话想要问她。”
陈叔于是点了点头,把饭递给了悦悦。悦悦泣不成声地说:“谢谢陈叔,谢谢。”
陈叔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到了饭桌上,和颜悦色地对我们说:“吃吧,快吃啊。山上的饭口味清淡,比不得城里。陈叔的厨艺也不是很好,你们将就着吃。”
“陈叔,我冒昧问一句,您和陈婶当初在杭城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搬到了这穷乡僻壤来呢?”我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陈叔放下了碗筷,笑着对我们说:“这里,是我的老家。人老了嘛,对身外之物就越来越不看重了。我给黄兴做了半辈子的司机,荣华富贵的生活也算是见识过了,现在老了,就想过几天清淡日子。所以就回老家盖了房子,也给小康找了一份工作,娶了个媳妇,现在也有后代了,心里宽心了。一个人在这水库边上,每天都能感受到清新的空气,颐养天年,已经算是很有福气了。怎么说呢?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你们觉得呢?”
“陈叔对人生看得比较透彻,也很舍得。”杜一诺听陈叔这么说,于是说道。
尽管陈叔这么说,可是我却觉得,陈叔选择待在这里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他真的对一切都置身事外了,这一帮人又怎么会突然找到陈叔的地盘来打扰他的清静呢?
“姑娘还要吗?要不要再给你来一碗?”我们都背对着悦悦,只有陈叔的位置正好能够望见悦悦。见她很快就把一碗饭吃光了,于是陈叔又好心地问道。
“还有吗?我还饿。”悦悦楚楚可怜地说道。
“还有,我给你盛。宝儿,你要不要再来一碗?”陈叔问我。
我摇了摇头,连忙说:“陈叔,我已经够了。”
陈叔于是又给悦悦盛了一碗饭,给她夹了些肉和蔬菜,加了些汤,端过去递给了悦悦。悦悦一番感激,连忙端着吃了起来。
饭吃完之后,杜一诺让兄弟们去另一间平房里休息,轮流站岗看着那帮人,等他们醒了就过来通知我们。
陈叔把碗筷收拾到了,我和杜一诺帮梦一起端了过去,才发现原来阳台的另一边还有一间小厨房,虽然简朴,但是锅碗瓢盆样样俱全,收拾得也很整齐。
“陈叔,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刚才不太方便。”杜一诺环顾着这厨房,然后说道。
陈叔原本在洗碗,听杜一诺这么说,顿时双手微微一顿,然后说:“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你们一定奇怪,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和这帮人扯上关系,对吧?”
“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陈叔。”杜一诺见自己的心迹被猜中了,于是坦率承认道。
“黄兴入狱后不久,就有人找到了我,说要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沐爷,他们当然不知道沐爷曾经对我有恩,我虽然大半辈子都效忠于黄兴,但是沐爷对我的恩惠我始终铭记于心。忘恩负义的事情我老陈做不出来,但是我人微言轻,能为沐爷做的又少之又少。所以,我只能给沐爷透了口风,同时暗中和这帮人联系,以便打探更多消息,必要的时候能给你们通个信。”陈叔说完,颓然地叹了口气,然后说,“只可惜,我能力有限,也帮不上更多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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