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本能地涌起一种抵触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种很本能、很本能的抵触。又是这样一脸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模样,又是提着鸡汤嘘寒问暖,仿佛一瞬间,就把贤惠提升了一级一般,让我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谢谢你特地过来,妈妈还没醒,过来坐一会儿吧。”杜一诺看着悦悦,笑着说道。
“嗯,好。”悦悦声音很甜地应了一声,把饭盒放在了一边的架子上,走过来坐在我们旁边,脸上依旧一脸的笑容。
我伸出手来自然而然握住了杜一诺的手,杜一诺疑惑地看着我,问道:“怎么了?冷了还是?”
“我穿了外套,走路走得有点热了,我脱下来给宝儿姐吧。”悦悦立马站起来就准备开脱,殷勤得让人无言以对。
“不用不用,你穿着吧。我不冷,我就是想拉着一诺的手。一诺,你让不让我拉?”我看着杜一诺,心怀忐忑地问道。
那一刻,我心里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虚,生怕杜一诺这时候会推开我,或者说一些不留情面的话。他平时即便在我面前玩笑开惯了,但是在悦悦面前,我无比期待他对我的态度是认真的。
“让。”杜一诺简单明了的一个字仿佛给了我莫大的许可一般,让我瞬间心里像是开了花一样,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开心。
那一刻,悦悦的眼神一瞬间有明显的黯淡,但是很快,又再次恢复了原样。杜一诺主动反手上来,覆盖在我的手上,把我的两只手牢牢地合拢在自己的掌心里,然后柔声说:“手这么凉,是不是衣服穿少了?”
我的耳根瞬间发烫起来,我觉得那一刻杜一诺一定是读懂了我的心意,才会有这样的动作与言语。而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让我心里的幸福感一下膨胀开来。我看着杜一诺,由衷地笑了起来,轻柔地说:“没有,已经暖和了。”
悦悦在旁边讪讪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喃喃地说:“诺哥,你……你们这是确定关系了吗?”
我看着杜一诺,等待着他的回复,却不想这时候偏偏护士走了进来查房,我们连忙站起来,跟着护士一阵忙碌,于是这个问题也自然而然没有再被提起。
等护士出去后,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悦悦在病房里东弄弄西弄弄,没一会儿便把整个病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我见这情景,更是汗颜。
杜一诺看了看我,随后对悦悦说:“悦悦,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已经不早了。”
“晚上我留下来吧,万一有什么事,我还能帮忙。”悦悦笑着说道。
“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就这么出来,你们主管没有意见吗?”杜一诺问道。
悦悦如今被杜一诺安排在他的总公司里做出纳,因为她的文化知识也不高,所以让她从基层开始做起。听杜一诺提起过,说她悟性还不错,做事也很认真。自从她上班之后,和杜一诺接触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我原本以为悦悦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杜一诺妈妈一生病,她这么快就赶了过来了。
“没事的,我都和主管说过了,我想在这儿照顾阿姨几天。你一个男人,照顾阿姨也不方便。宝儿姐要忙自己的事业,又有孩子,还是我最方便了。”悦悦甜甜地笑道。
“不用了,我会留在这里陪阿姨。你忙你自己的工作吧。”我听悦悦这么说,于是淡淡地说道。
“可是宝儿姐……”悦悦还想再说什么,我一下便打断了她,我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多说了。悦悦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一诺在,已经足够了。”
“我回去也睡不着,自从听到阿姨出事心里就一直担心。对了,我带了一副扑克牌,我们可以在旁边斗地主。诺哥,怎么样?”悦悦说完,雀跃地从包里拿出来一副扑克牌,开心地对我们说道。
她真的是对杜一诺太了解了。杜一诺是那种根本闲不住的男人,让他坐在一个地方他根本待不住,他一定会想要做点什么。
悦悦这个提议正对杜一诺的胃口,杜一诺一听就欣然应允,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宝儿怎么样?要么我们来几盘,反正时间还早,现在也睡不着,又不担心吵醒我妈妈。”
“虽然阿姨在昏睡,但是我们在旁边喧哗不太好吧?等下医生进来要说的。”我连忙说道。
“没事的,我们可以不出声玩。以前我和诺哥出车的时候,我们经常不出声打牌。”悦悦不经意间又抖出了一个包袱,听得我心里又郁闷了一些。
“来吧来吧,先来几盘。你们两都带钱了没?一会儿别钱不够啊。”杜一诺兴奋地坐了下来,快速把局布好,拿着扑克牌在手里抖了抖,麻利地洗完牌,放在小桌上,看着我们笑着说,“来吧,开始吧。”
“真的要玩?”我依然心存狐疑。
“没事,护士已经查过房了。再说了,这是高级病房,妈妈在里面呢,不会受到干扰的。”杜一诺说道。
“好吧,那顶多玩到12点钟。”我看了看时间,于是说道。
“行行,都听你的。谁先发牌?”杜一诺雀跃地问道,一副开心的模样。
“宝儿,你先发。我先说明,输了的人不许赖账啊。”杜一诺笑嘻嘻地说道。
我知道他是因为知道妈妈没事了,所以心情彻底轻松起来,于是想放松放松。我于是拿起了牌,分发成了三组,留下了三张底牌,我们各自摸了一组。
“都别动,我来叫地主。”杜一诺拿起牌便开心地说道,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悦悦却说,“没事的,宝儿姐你别太紧张了,诺哥他有分寸的。就算等下惊动了护士,他也能搞定的,你要相信他。”
她话里话外透着对杜一诺浓浓的了解,也许是几年以来的陪伴让她对杜一诺的了解越来越深入了。而且,我能够感觉到她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我对杜一诺不理解不支持的语气,但是用词却很高明,唯有敏感的女人才能察觉,男人根本察觉不出。
“嗯,我一直很相信他。一诺,这一盘让你了,你叫吧。”我淡淡说道,转而望着杜一诺笑了起来。
我们一轮接一轮地玩着,每一次杜一诺叫地主的时候,悦悦明明手中有好牌却故意让着杜一诺,杜一诺每一次赢了都手舞足蹈像个孩子;而轮到我叫地主的时候,悦悦却和杜一诺一起发狠地针对我;而悦悦自己,无论牌好与坏,她从不叫地主。
不过是一轮休闲游戏而已,我却从这游戏里体会到了悦悦缜密的心思,越想越让我觉得心惊。她越是这样不动声色不介意不在乎,我越能够觉察到她的可怕。
这几年,她的身边没有过男人,只有一个杜一诺。她曾经与他出生入死,在他事业刚开始的那几年里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尽管他们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但是这样朝夕相处的陪伴所建立起来的一种感情,仍然深不可测。
我看着杜一诺,他每一次叫悦悦做什么的时候都是那样自然,或递下东西,或说句什么,都能得到悦悦最及时的给予或回馈。而我在这种诡异的氛围内,只能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好好应对。
这种微妙的关系是男人所察觉不到的,只有女人与女人之间才能感受得到。悦悦像一只温顺却待有獠牙的猫,她可以乖乖趴在杜一诺的脚下俯首称臣,也可以一瞬间飞扑到对手身上张开嘴巴用两颗尖尖的獠牙刺入对方的肉里。
如果换做从前,我或许会退却,我会就此放弃。但是,自从我认定了杜一诺之后,我没有想过放弃,相反,我打算全副武装,好好地看护好我的男人。
不知不觉,我们玩到了凌晨的一点钟。悦悦这时候一拍脑门,对杜一诺说:“诺哥你一定饿了吧?不如你把鸡汤给喝了吧,保温盒应该还保温的,现在喝刚刚好。”
“宝儿你饿不饿?”杜一诺看着我,径直问我道,他满意地收起了一大叠零钱,笑嘻嘻地都递到了我手里说,“拿着吧,爷赏给你的。”
“还不都是我和悦悦输给你的钱。”我笑着,却接了过来,走过去用纸巾擦了擦杜一诺额前的汗水。
“这是我赢了的钱,已经是我的钱了。我现在给你,就是你的钱。”杜一诺笑嘻嘻地捏了捏我的脸说道。
“诺哥,鸡汤你喝吗?”悦悦一脸懵逼地捧着饭盒在一边问道。
“不喝了,你自己喝吧。我不爱喝这些汤汤水水的,还不如几串烤串来得实在。”杜一诺不以为意地说道,然后对悦悦说,“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开车过来了吗?”
“开车?”我诧异地问道,我竟从不知道,悦悦何时起也开始开车了。
“嗯,对啊,诺哥给我买的呢。”悦悦飞快地接过话茬,笑嘻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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