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爷走到了管骁的身边,侗羽跟着走了进来。我完全没看清楚侗羽究竟是怎样动作的,他就已经摁住了管骁的手用消毒刀猛地一割,血便一滴滴地滴在了沐爷手中握着的试管里。
“干什么?”管骁大惊失色地喊道,我也吃了一惊。
“既然要做亲子鉴定,结果自然不能是你们一面之词。我对冯澜有信心,对孩子有信心,我要重新做一份,以免被居心险恶的人做了手脚,让冯澜和平安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沐爷一字一句地说道,随后把试管递给了侗羽,侗羽点了点头,直接走了出去。
沐爷从兜里掏出创口贴,亲自为管骁包扎住伤口,然后说:“你们不要再吵了,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说吧。如果平安真不是你的孩子,这个黑锅我们不会让你背。冯澜身体还没恢复,让她休息吧。你到我房间来,我们聊一聊。”
沐爷就这样带走了管骁,而我在房间里休息。他们聊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沐爷已经迅速联系了最专业的机构再一次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出来的那天,我心里无比平静,半点悬念都没有。因为我无比确定,孩子就是管骁的孩子,没有其他任何一种可能。
沐爷给管骁打去了电话,对他说:“我这边的结果也出来了,你过来一趟吧。”
那天刚好我出了月子,沐爷让人张罗了一大桌菜摆在了院子里。天已经渐渐凉了,秋高气爽,坐在院子里有徐徐微风拂面,清爽得很。
月嫂用丝巾在我的头上扎了一圈,说我刚刚出月子最好还是不要吹风。不过,很久没有感受高阳光与微风的我,还是宁愿坐在这里,看着这天高云淡,感受着阳光的滋味。
心里一片平静,平安在摇篮里睡得正香,侗羽在平安的身边绕来绕去,孩子气地想把平安弄醒,我只看了他一眼,他就立马假装高傲地转身走了。
管骁的车缓缓开了进来,绿色的法拉利,已经很久没有见他开过这一辆车了。犹记得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拉开车门从这车里走出来的那一刻,神情孤傲,风采斐然。
今天他穿了一身白色运动装,脚上一双篮球鞋,手上戴着一块新买的劳力士手表,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依旧英俊帅气,只是脸上神情郁郁。
我和沐爷坐在饭桌前等他,他朝着我们走了过来,我没有笑,他也没有笑。
“坐吧,一起边吃边聊。”沐爷示意他坐,他便坐下了,看了看我,却一眼都没有看平安。
“说吧,什么事?我今天还很忙。”他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冷。
“这是我这里做的报告结果,你看看吧。”沐爷把文件递给了他,他随意翻了翻,脸上却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不必看了,有什么要求,你们说吧。”
“报告书在你面前,你还是不愿意相信平安是你的孩子?”沐爷问道。
管骁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沐爷说,“我现在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你们想让我相信什么,那就相信吧。冯澜,你要是想和我回家,我们就回去。你要是不想,也随便你,你开心就好。”
管骁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冷淡,也许从他瞒着我做了亲子报告得知结果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选择了相信他所得到的结果。沐爷的这份报告书即便再真实,他也是不会相信的了。人,都是本能地选择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吃饭吧,今天的菜都是最近得来的野味,这些蔬菜都是我一手种出来的。今天冯澜出了月子,我们一起为她庆祝一下。”管骁的话并没有让沐爷有太大的波澜,沐爷还是平平常常地说道。
我的心也出奇地平静,跟着沐爷这段日子最大的收获,就是渐渐练就一颗波澜不惊的心。
管骁很奇怪他的言语并没有引起我和沐爷太大的反应,我和沐爷依旧平平常常的聊着天,不痛不痒地聊着家常,聊我出月子以后的打算,等等。
管骁渐渐坐不住了,他看着我,问道:“难道你不想什么都不想说吗?”
我于是放下了筷子,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我的想法很简单,孩子你如果不想认,我就自己带着。至于孩子是谁的,我心里十分明白。”
管骁“噗嗤”一下无奈地笑了:“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带着吧。结果我还没有告诉我家里人,我爸对平安的期待很高,我不想让他落空。我们,先各自平静一段时间吧。”
“好,那既然谈好了,那就好好吃饭吧。”我看着他,无比平静地说道。
不想强求,更不会乞求。时间,会是最好的证明。此刻,当管骁坐在我的面前,当他自始至终未往平安身上倾注一丝目光时,我明白,我们已经变得无比遥远。
沐爷不急不慢地细嚼慢咽着,管骁几乎没有动筷子,我一边吃着一边逗弄着睡醒了的平安。一顿饭吃完,管骁迫不及待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我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他往外走,我也跟着往外走,我一直跟着他走到了他的车旁。
他打开车门,我随即也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起来,他刚想开口,我打断了他,我说:“我想和你聊几句。”
“想说什么就说吧。”他的语气无比地冷淡,目光并不看我,一直看着前方。
“这车,还是以前的样子。”我看着这车里的一起,想起初次见他的时候。那时候的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像今天一样,有这样的结局。
“嗯,很久没开过了。”他淡淡应道,一副不想和我多说话的样子。
“那天你喝多了酒,给我打电话了。”我又说道,“很久没看到你喝醉的样子了,那天我很担心。”
“嗯。”他应了一声。
“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我平静地问道。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敢想。一切,都不是我所想要的。”
“你宁愿接受平安不是你孩子的事实,是吗?”我看着他,又问道,“当初我怀孕出现的时候,你是不是心里也有过怀疑?”
“不是宁愿接受,我相信我手中的鉴定结果。”他说完,又说,“是,怀疑过,但是我选择了相信你。”
“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就不会提出做亲子鉴定。”我苦笑道,“算了,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是,没有意义了。空欢喜一场。”管骁惆怅地说道,“像做梦一样,到现在我都没明白,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那段日子,就像着魔了一样。”
当我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里阵阵发凉,“着了魔?所以现在,清醒了?觉得一切并不值得,是吗?”
“我最怕的就是这样一天,怕你清醒,怕你觉得和我的一切都不值得,怕你觉得我根本不是你想要的女人。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我说道。
“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忙了,我不想说太多,就先这样吧,我们都静静,好吧?”管骁看着我,无比冷淡地说道。
“好,那从此各走各走的路吧,希望你幸福。”我推开车门,从车上下了车。
他直接猛踩油门,从我面前就这样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决绝得没有任何余地。
隔日,我们接到了管家对外宣布和我解除婚姻的消息,并直接在媒体上刊登了亲子鉴定的结果,并称此前婚礼是被怀孕所胁迫、现证明孩子并非管骁亲生,所以之前婚礼无效。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沐爷推门而入,对我说出了内幕:“管骁经营的尚林家居面临倒闭,他现在不得不倚靠外援救市。和你迅速解除婚姻,才能够清清白白和别的女人订婚。那份亲子报告的真伪,我怀疑不是别人所为,而是他自己。当面临钱财之危的时候,他舍弃不了荣华富贵,但能舍弃你们母子。此种行径,和管虎当年无异。冯澜,你现在可看明白了?我不希望你,再重蹈你母亲的覆辙。不然你和他的婚姻,我不可能一直干涉到现在。”
“看明白了,钱财与荣华高于一切,其他都不足挂齿。我对于管骁没有任何助力可言,生下孩子对他而言无疑是拖累,他只不过一时被情爱所迷惑,但是当危机一来,他可以立马舍弃我和自己的亲生骨肉。情爱,不过是他生命里锦上添花的一小部分。他真正发自内心在乎的,还是钱财与地位。而我,不过一时迷惑了他的心,但并不能长久撼动他对荣华富贵的追逐。爹,我看明白了。”我手里抱着平安,无比平静且心痛地说道。
一个女人若只靠美貌,能一时迷惑住一个男人,却无法一直留住男人的心;一个女人若孤苦无依,会激起男人的同情心与占有欲,却并不能得到男人发自内心的尊重。能让男人发自内心尊重和敬畏的,不是美貌,不是让他同情,而是像花一样缓缓盛开,全方位绽放自己的光彩。
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