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可能早已忘了当年自己通风报信之事,或许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事,也许他也记得,只是没有想到过在青州被安上的罪名,居然也能传到江州来吧!
古时候刑讯是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差役看你像,就能把你锁回去,或许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的好官,但是请别忘了,古时候的技术手段相当落后,除了那种露出极大马脚和破绽的,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广撒网,广捞鱼,然后就是过堂的时候把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不招也要打到你招为止,只是为了这一纸供认状,不知要枉死多少无辜性命!
宋江醉醺醺地出了浔阳楼,满大街跌跌撞撞地乱晃,而这厮的形象也确实成问题,基本上不需要花多大功夫,只要看到人就敢抓走!
这还没到牢城营,就被在街上四处游弋的差役看到了,“老汪,快看前面那个黑厮,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
“我瞧瞧,人矮,皮黑,应该是了……”那个老汪瞧了一眼,忽然一拍大腿,“嗨,费那功夫事干什么,抓回去这么一打一关的,保管他不是也是了,走,锁了回去!”
边上那人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至于费那功夫去想嘛,有人交差就是了,“还是你高,老汪!”一个大拇哥伸到了那老汪眼前晃悠了几下。
宋江这时候早已经是在凭着感觉走路了,哪里还会有看有什么人,迷迷糊糊间就听见,“宋江,你的事犯了,跟我到衙门走一遭!”跟着就有一根冰凉的东西从自己颈间绕过。
这一下,把宋江的酒彻底吓醒了,这酒一醒,立刻就发现自己颈间的那根铁索,不远处还有俩个差役面露狰狞的笑容看着自己。
宋江在衙门里当过差,知道这些差役没一个好东西,每年在衙门里不知添上多少冤魂,做为一个有抱负有野心的人,怎么会甘心被绑个衙门去。
“两位差官,小人是青州来的客商,初到贵地,多喝了几杯,这里是小小敬意,还请笑纳!”宋江一边笑,一边从怀中掏出一点散碎银子,递给二人。
老汪两个瞧见银子,就如蚂蚁见到蜜一般,赶忙从宋江手上将银子抢了过来,放嘴里咬一咬,发现是真银子,顿时眉开眼笑,宋江见二人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二位差官,可否行个方便,这便让小可离去,可好?”
老汪二人听了宋江的话,相互看了看,脸上皆露出诡异的笑容,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拾起铁索,将宋江这么一锁,厉声喝道:“呔,宋江,你的事已经发了,如今还敢收买我等,真是死到临头由不自知,这便随老爷们走吧!”
宋江这下真是心里哇凉哇凉的,亡魂冒得三魂不见七魄,高声叫道:“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两个差役哪里还会管他叫,这场面对他们来说,早就是小儿科了,三天两头就能见一回,连拉带拽地就拉进了知府衙门。
蔡九见这么快就把题反诗劫生辰纲的家伙抓回来了,自是连忙升堂审案。
本想着这次难得有着铁证,这宋江总该招了吧,不想这宋江是个做梦都想坐上蔡九的位置,哪里会把这样的污点安到自己身上,死活不认,只说自己是到江州做生意,顺便看望两院节级戴宗。
蔡京把蔡九安排到江州,就是想着江州安全,怎么着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平时蔡九也就是收刮民脂民膏,鲜有政绩,平日里早就不爽,如今这实打实的反诗案放在眼前,这宋江还如此刁滑不认,立马吆喝左右,“给我重重打开!”
宋江听得要打板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道:“大人容禀,小人有要事禀告!”说着,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那师爷是个蔡府出来的老人精,哪里不知道什么名堂,从宋江手中接过银票便交与蔡九,蔡九微微一瞧,竟都是五百两一张的银票,瞧那样子,少说有一、二十张,这厮乐得直合不拢嘴,稍稍沉吟一下,“你的心意本官受到了……”
宋江见蔡九这般说话,终是放下了心中大石,心想还是逃过去了。
不料这蔡九说翻脸就翻脸,“啪”地重重一拍惊堂木,“大胆宋江,劫取生辰纲在前,贿赂本大人在后,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左右给我重重打来,打到招为止!”
宋江这会只觉手脚冰凉,还待分辨时,那如狼似虎的差役一拥而上,按住宋江便劈劈啪啪地打将起来。
“冤……冤枉啊!”
“哼!还冤枉,给我重重地打!”
宋江哪经得住这般打,不多时便晕死过去。
蔡九是打定了主意,定要将此案做成铁案,见宋江晕死过去,冷哼一声,嘀咕一句“这厮这般不禁打。”便吩咐左右,将他扔到牢城营中,待第二日继续审来。
戴宗是节级,巡视牢城是他的必修功课,这日有小牢子来报,有新人犯押到,要知道戴宗没别的嗜好,就爱这金银之物,朝新人犯索要利是钱,是他们发财的不二法门,这一听见有新人来了,还不立马运起他成名的飞腿,深怕去的晚时,拿的少了。
戴宗去的早,拿足了那五十两的利是钱,左瞧右瞧的,满心欢喜,正往自己住所赶时,就见两名差役拖了一名人犯走了进来。
戴宗在这里就是土皇帝,这是江州牢城营公开的秘密,到了这里,就是平素再嚣张再狂妄的差役,也得老老实实的,两人见到他,立马扔下那人,抱拳行礼,“戴节级,这向可好?”
刚收了钱,心情自是好的很,满脸带笑地点点头,“很好很好!哟,这人犯了什么事,怎么打成这样?”瞟见这地上好趴着一个,不由好奇地问道。
那差役一脸晦气,“咳,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个不知死的,在浔阳楼题了反诗,叫那黄文炳瞧了去,咱们大人还不立马拿人,抓回来就是一顿打,不过也忒不禁打了,没几下就这德行了!”
戴宗轻蔑地笑了笑,“就这么个东西还敢题反诗,随便找个地,扔里面就是了,这好日子才开始,有的他受了。”
“好嘞!”两人应了一声,拖起人犯朝里走去。
戴宗走了两步,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似的,回头问了一句,“这厮是从哪来的,叫什么?”
“好像是从那什么郓城来的吧,叫……”
“叫宋江。”
“对对对,就是这名,叫宋江!”
“哥哥!”戴宗顿时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面上不动声色,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待得这两人不见踪影时,戴宗顿时脚一软,往墙上一靠,连声地喘着粗气,“不好啊,哥哥这是要出大事啊!得赶紧找学究商量才行。”
戴宗扶着墙,尽力赶回自己屋子,就看见吴用在内不安地来回走动。
“学究先生!不好了!”
“戴宗贤弟,出大事了!”
二人甫一见面,立刻焦急地叫了起来,“戴宗贤弟,且先听我说,适才我听几个小牢子说,宋江哥哥在那浔阳楼题反诗,被那知府蔡九拿了起来,当堂打得昏死过去,现如今已经关进了牢城营!”
戴宗听完,先是一愣,后一跺脚说道:“学究先生,我要说的也正是此事,适才我遇到两个差役,把宋江哥哥拖了进来,我这才着急赶回来找你商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