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事情,本官肯定会查的。£,”
洪承畴微微一笑道。
只不过,当他目光扫过曹文诏身后那些骑兵队列,顿时脸色便是一沉,低声喝道:“曹文诏,怎么你麾下只剩下这么点儿兵马了?”
说到此处,他声音竟然有些发抖,眼中怀着一些希冀看向曹文诏,道:“还是你就带出这儿兵马来,剩下那些都在城中藏着?”
他显然是希望曹文诏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曹文诏摇了摇头。说到这个话题,他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声音低沉道:“总督大人,末将对不住你,三千兵,打的就剩下这些了!”
“什么?”
洪承畴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便从马上摔下来。
曹文诏诏手下这些人,是他从陕西三边精锐之中抽调出来交给曹文诏的,也是整个陕西所有官军之中最为精华的一部分,向来为他所倚重。而此时曹文诏却告诉他,这三千兵打得只剩下现在这九百人了!
这个结果当真是有些让他难以承受。
曹文诏重重地跪在地上,头顶着地,沉声道:“总督大人,是末将无能,还请责罚。”
洪承畴看着他,手指一阵哆嗦,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终归是三边总督,一方大员,也是见过大阵仗的,很快便镇定下来,知道此时便是把曹文诏怎么样也都无济于事,哪怕是杀了他,那些战死的精锐骑兵也都回不来了。此时绝对不能动曹文诏,相反,还要多多拉拢于他。
若是想要再组建这样一支骑兵,还需得多多借重曹文诏才是。
他立刻做出了符合他身份的,在此时最应该做的决断。
洪承畴翻身下马,亲自将曹文诏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曹总兵,这事儿不怪你,虽说咱们折损了这么多人,但却杀敌更多,说起来你是立了大功的!放心,此番回去之后,本官会从三边抽调精锐骑兵,再次汇聚到你的麾下,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人给人!咱们再打造出这么一支强军来!”
曹文诏闻言大喜,赶紧道谢!
然后又说了几句,洪承畴便是率领大军进城准备驻扎。
三水县县城不大,要容纳下他带来的这将近三万大军,很是困难。不过,也并不一定都进去,大部分士卒都留在城外安营扎寨,洪承畴带着将官们和亲兵住进去,倒还是能勉强容得下的。
在城外安营扎寨,要论舒服程度可是远远比不上在城中安置的,洪总督可不愿受那等苦。
留在城外的那些军队都在忙着扎营,进城的军队则依次进城,董策曹文诏曹变蛟等人,同那些领兵大将一起,簇拥着洪承畴,缓缓前行,
就在他们刚进入北城门的时候,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直接扑倒在洪承畴马前,连连磕头,高声道:“洪大人,您可要为下官做主啊!”
这人动作还真是挺快,再加上洪承畴旁边的亲兵都没有什么防备,竟是直接被他冲到了洪承畴马前。那些亲兵回过神来之后,赶紧纷纷下马,将那人围在中间,几个人便要上去把他擒住。
洪承畴一扫眼,却是瞧见了这人身上那一身醒目的青色官袍,便立刻冲着那几个亲兵道:“且慢!”
几个亲兵赶紧应了一声住了手。
洪承畴俯下身子,仔细的打量着地上跪着的那个人。
此人穿的是青色官袍,看补子上的图案,应该是七品官,洪承畴立刻便猜出了他的身份,在这小小的三水县中,七品文官除了此间县令还能有谁?
想到对方是此地父母官,也是同为文官,这段时日以来一直被武将给包围着的洪承畴心中便生出一股亲切来,温声道:“有什么事?且起来说话!”
那人依言站起身来,董策侧瞧了一眼,只见这人四十岁上下,此时满脸涕泪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正在抽抽搭搭的哭着,不是三水县县令关引之又是谁人?
一看是他,再瞧瞧此时他的样子,董策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看了曹文诏一眼。却见曹文诏稳稳地坐在马上,依旧是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嘴角还挂着一抹不屑的微笑,显然没把这事儿放在眼里。
董策暗自叹了口气,接着看此间情况如何发展。
洪承畴向关引之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本官马前哭哭啼啼的?身为朝廷命官,却是这般样子,成何体统?”
虽说是在斥责关引之,不过言语中那一股关切之意还是听得出来的。
他一提这茬儿,关引之又是哗哗的直往下掉,泣声道:“洪大人,您可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啊!”
说着又要跪下来。
洪承畴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下跪!”
“是。”
关引之心里一颤,他看了一眼曹文诏,眼中满满的都是怨毒,而后对洪承畴道:“好叫洪大人得知,下官乃是三水县县令关引之,前几日,曹文诏入城之时,下官因为跟他起了几句口角,曹文诏便折辱下官。他不但在城门口,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人的面殴打下官,还诬陷下官私通闯贼,甚至还命人将下官软禁起来,当真是欺人太甚!洪大人您可一定要为下关做主啊!”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说这话了。
关引之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大明朝文贵武贱已经数百年了,在在场的大多数人的认知中,虽然曹文诏贵为总兵,而关引之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七品知县,但若是关引之给曹文诏脸子,曹文诏也只能受着。
谁叫文武殊途?
只要是曹文诏敢有什么激烈的反抗,引来的便会是整个文官群体的打压和反弹。
但是却没想到,曹文诏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直接就揍了这关引之,而且还是在城门口,当着许多人的面儿打的!打完还不算,还说他勾结闯贼,把关引之给关了起来!
这这当真是让人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说表面而众人皆哗然,但不少人心中却是为曹文诏暗暗竖起了大拇指,心中很是一番爽快。他们毕竟都是武将,被文官欺负了这么多年而且现在也还一直欺负着。其实对那些常年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拉尿,颐指气使的文官,早就很是不满愤怒了,只是自己不敢反抗而已。此时曹文诏反抗,并且还是以这种激烈的方式反抗,让他们都生出一种认同感,对曹文诏很是钦佩认可。
当然,心中钦佩之余,也很是有些担心,毕竟谁也不知道洪承畴大人会怎样处置这件事。毕竟洪大人也是文官,曹文诏行事这般大胆,会不会引得洪大人勃然大怒,甚至一刀将他给杀了?
当年贺人龙的例子,可还不远!
甭管是品级多么高的武将,这些统兵的文官督抚,也是说杀就杀了,不会有半点的客气和犹豫。
关引之一说完,洪承畴心中立刻便是一阵怒火升腾。只不过,他终归心机深沉,此事涉及他最宠信最器重的麾下大将,不宜在脸上表露出什么情绪,因此脸上神情还是淡淡的,似乎关引之说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他看向曹文诏,淡淡问道:“曹总兵,关大人说的,可是实话?”
曹文诏大大咧咧道:“没错儿,他说的都是对的。只不过事情的详情,他却是略过不说了,用心当真险恶,实乃是为了构陷末将。其中细节之处,还请大人准许末将好生说道一番。”
听他说此事还有隐情,洪承畴心中怒火略略降下去一些,淡淡道:“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