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协会几个老头面面相觑。
感觉都有些好笑。
他们写字送魏老,是因为他们的字不仅有艺术价值,还能上得了拍卖行!
单是陈会长的书法作品,每平尺的价值最高都突破了百万之多!
他李河东哪怕就是个大明星,写的字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吧?顶多当明星签名,扔咸鱼上卖给粉丝!
搁这瞎凑什么热闹啊真是!
他们是文人,文人都有傲骨,在听到李河东也要写字后,一个个对他有很大意见,就觉得李河东这有样学样的做法,是在贬低他们这几个书法家!
但在魏老家里,他们也不好意思发作。
小安姐姑姑倒是会察言观色,知道李河东这举动,多少有些冒犯在场的几位书法名家,出声道:“小李,你也不算外人,老爷子喊你过来吃饭,就是图个热闹,用不着你送东西。”
李河东郁闷啊,他压根儿就没想冒犯书法协会这几个老前辈啊,丫的一个个还玻璃心上了。
嘚瑟什么啊!
就你们写的那几个字儿,谁他妈稀罕呐!
李河东拿着笔,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正尴尬着呢。
倒是魏浩然这小子咋咋呼呼凑了过来:“你们不要东哥的字,我要啊!”
一听这话,魏老顿时笑呵呵道:“那就让小李写吧。”
跟魏家关系好的人都知道,魏老最偏爱的就是他这个孙子了,基本上是要什么给什么。
魏老一发话,书法协会的几个老头即便有意见,也只敢埋在心里边。
魏浩然顿时喜笑颜开:“谢爷爷!”
陈会长还想着借魏浩然,表现表现,笑眯眯道:“没想到浩然也喜欢字画,这样,待会儿我再给你一副字,算是祝你学业有成。”
“我哪懂书法啊,送我就是糟蹋您的作品,我看您还是送别人得了。”
魏浩然表示丑拒,然后扭头期待道:“东哥快写,写什么都行,但你的落款签名可不能少,回头我拿宿舍去挂床头,到时候我就是学校最靓的仔!”
“……”
陈会长顿时破了大防。
我一字值千金的字画你不要!
反倒把他一个明星的字当成宝!
孺子不可教也!
“啊,那我可写了啊。”
李河东笑笑,拿笔蘸墨的期间,抬眸透过人群的缝隙,瞅见了站在最外边,神色黯然的小安姐。
是的。
只有他察觉到,在魏老对孙子予取予的时候,小安姐脸上那微妙的变化。
哪怕小安姐不说,李河东也能猜到,她在这个传统家庭里边,遭受过多少冷落,受过多少委屈。
即便家里一样也给她安排好了一切,那也是说着好听,实际呢,她也只是魏老帮孙子铺路的其中一环。
靠!
都他妈是孙子孙女!
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你这老登就非得厚此薄彼,还当着我小安姐的面儿,真当她心里不难受的啊?
难怪我小安姐就不爱在家里待呢,合着都是你个老登不当人!
贼老登!
重男轻女是吧?
瞧不上我小安姐是吧?
哥们今儿就给你上一课!
李河东深吸口气,将蘸好墨水的笔,落到宣纸右上角,从上往下,落笔疾书。
“这写的什么?”
“他要写诗啊这是?”
“嘶……别说,还真别说,这小子的字是有点书法造诣在里边的!”
“……”
众人看得都是一愣。
刚才那几个书法家写的都是大字,能裱起来挂墙上那种。
李河东写的却是小字,他直接落笔在右上角,一看就知道篇幅不小,大概是诗词的裁体。
安母也好奇她这个不靠谱的未来准女婿能写个什么出来,入眼一瞅,只觉惊奇?
她不懂书法。
但她知道美丑啊。
就李河东这字,安母就觉得美,就觉得好看。
看似潦草,但字形不散,小学生都能看懂他笔下的每个字。
不像有些书法大家,“春池嫣韵”能给你写成“去他妈的”,也就是落了个书法家的款,要换个小学生来写,语文老师高低得让抄写一百遍。
“好小子,这楷书写得漂亮!”
“确实没得说!”
“我看着怎么像着颇有颜真卿的风格……等会儿,这就是颜真卿的技法啊!”
内行看门道。
书法协会几个老头全都看懵了!
不是小伙汁!
你是真会书法啊你!
众所周知,王羲之是天下第一行书大家,而颜真卿,就是天下第一楷书大家!
满级书法技能的李河东,以颜真卿的楷书字,飞快在纸上写出一个个墨青楷体。
小安姐姑姑也不懂书法,她只好奇内容,微眯着眼睛聚焦,念道: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木兰?
小李同志这是在写什么?
小安姐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忍不住凑近到桌上,看着纸上的字儿,跟着姑姑的声音默念道: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魏家都是文学素养特高的一群人,安母也是,她甚至隐隐感觉,李河东笔下这个木兰,大概是暗指自己的闺女。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咚!
一直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魏老,在听到这一段后,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他走到桌旁,笑眯眯看着不断被李河东书写的叙事诗。
姑姑嘴上一顿,回头道:“老爷子,您来我这边看。”
魏老:“不用,你念你的。”
姑姑视线回到纸上,嘴上道: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嘶——
书法协会的几个老头全都倒吸了口凉气。
再看向提笔的李河东,这货还专心致志奋笔疾书呢。
胆大!
这小子胆子太大了啊!
李河东写的什么?
一个叫木兰的女子,替父从军的故事,故事是好故事,但放在这个场合,这个节骨眼,那针对性可就太强了!
这货明摆着就是在打魏老的脸啊!
几个老头顿时感觉汗流浃背,靠你个李河东的,魏老那是你能讽刺的嘛,你小子要上天啊你!
到这时候。
魏家这边的人也全都反应过来了。
本就话不多的魏建明嘴角微微一抽,变得更沉默了。
安母眼里闪过一抹惊异,抬头看看李河东,忽然感觉这准女婿似乎有那么一丢丢顺眼了。
而小安姐则是一脸淡然,只是那一双大眼睛,不自觉都快弯成月牙儿的形状。
姑姑还在念:
“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念到最后,姑姑这才反应过来,微微张大着嘴巴,不可思议地望着李河东。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又变得凝重。
李河东不在乎,在左下角落款,写上一自个儿的名字后,这才放下毛笔,抬头笑眯眯看向魏老:“献丑了啊,您觉得我这字儿如何啊?”
书法协会几人险些没昏过去。
你还贴脸嘲讽上了?
要死啊你小子!
魏老仍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魏家其余人都没敢说话。
倒是魏浩然凑过去看了看,然后瞪眼道:“东哥你这通篇写的都是女的啊,我这挂宿舍墙上室友肯定得嘲笑我的,不行不行,我看看……”
“有了,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这段霸气,把这段扣下来给我,东哥你再重新落个款就成!”
啪!
魏老打掉魏浩然伸出来的手,训斥道:“胡闹!这是一整首叙事诗,扣下任何一个字都是残缺,何况一整段。”
魏浩然顿时不乐意了。
李河东笑道:“这是我给魏老的寿礼,你跟寿星抢什么啊,这样,等会儿我跟你合影,你爱怎么拍怎么拍!”
魏浩然这个粉丝立马兴奋了。
魏老笑呵呵道:“既然是小李的心意,那我便收下了。”
书法协会几人忙道:
“他这字写得还挺漂亮。”
“是啊,模仿颜真卿的不少,但能临摹到这种程度的,我倒是头一次见。”
“呵呵,小李字写得好,本身又是大明星,的确值得收藏,说不定以后还能升值呢。”
李河东听乐了,几个糟老头评价的什么啊,完全避重就轻,他嘴一咧,问道:“您几位别老点评我的字儿啊,也评价下我这诗呗。”
噗!
几个老头险些被自个儿的口水呛死。
你小子要把我们架火上烤啊?
能不能当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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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