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子心内疑惑,忙走进去,一直到后楼,全无一个人影。喊叫道:“那里有人?”
公子心中明白,想是逃走了。急转身出来,只见皂快人等已到。不知他们怎得知道,逃走了。便叫家丁问四邻,四邻说道:“他们是午前走的,不知往那里去了。”
公子急得没法,命家丁各门去追赶,只得与书童回衙向夫人说知:“院内鸨母等人知了风声,又将小姐拐往别处去了。”
至晚家丁回来禀道:“四处追寻不见。”
常公子闷坐书房。次日姚太爷方才回衙。常朗见了母舅,就将此事禀告一遍。姚太爷一面即差捕役访拿,常公子一面辞了母舅,要回家去了。姚太爷相留不住,厚礼送行,又着家人送公子回去,代请姑太太金安。
常朗拜别起身,出城登舟,一路访问消息。数日到了杭城,叫夫子挑上行李,到家拜见母亲。姚府家人亦来叩见夫人。请安已毕,夫人问道:“你家老爷夫人安好?”
家人道:“托姑太太福庇。”
住了几日,遂赏姚府家人几两银子,打发他回去。再说常夫人叫公子带书童进京探看父亲,常公子随即辞别母亲进京,一路心内想着寻访冯小姐的下落。
再说汴梁城内有一个客店,店家姓吴名志,他父名叫吴乾。因马英在他店杀了王余,他又下乡收了几天账目,冒了风寒,回家病了五六日,就呜呼哀哉了。其妻毛氏每日哭泣,其子吴志择了块坟山,看了好日子,埋葬已毕。
这吴志年已二十八岁,生得黑胖,一嘴短须,逐日在四处闲顽,不务生理,游手放闲,赌场上混帐,早出晚归,不管家中母亲有柴无米,只管自己终朝一醉,且又生事闯祸,是一个亡命之徒。其母也管他不下。
那一日合当有事,毛氏见儿子不在家,开了后门,望望这街景,却是闲街。旁有一家姓朱的老者,名叫奉,年已六旬,只养了两个女儿,乳名叫做大娘二娘。大娘已出嫁,在城外金家巷金辉为妻,二娘尚未出嫁。
那朱奉在府里当刑房书吏,日间往衙门内去办事去了,只有二娘在家。因饭后无事,开了后门也出来望望,看见毛氏,便问道:“吴妈妈,你老人家也到外面玩玩吗?”
毛氏见朱二娘叫他,也叫道:“二姑娘每日在家做针指,料理家务忙得紧,也该出来散散心。”
二娘说道:“我这几天身子不爽快,也没有做针指。吴婶婶,你无事何不到我家来玩玩?只可怜吴叔叔多在几年也好。”
二人正说之间,只见后面有十数个骑马的匆匆走来,头一匹马坐着一位官家子弟,头戴锦巾,身穿松花绣锦战袍,大红镶边内衬紫袱,粉底缎靴,面如冠玉,左手扯着丝绳,右手执看珊瑚鞭子。
他猛见朱二娘生得貌美如花,便把坐下花马一勒,把眼一梭,却不好交言。那朱二娘见官人貌如美玉,马骏如龙,甚是可爱,不觉失声一笑。那两下也无可通情,一个也只得加鞭,竟自去了。
直等那马过完,倒是毛氏说道:“二姑娘妇道之家,看见生人不可轻笑。如今人好的少、坏的多,方才那骑花马的人是南门外黎员外的儿子,叫做花马三官,又是举人;若是那不三不四的人,还要惹出祸来。”
这句话说得二姑娘满面通红,不好意思,只得转身关门进去了。毛氏见朱二姑娘进去了,她也即关门到里面料理煮饭。
直至黄昏时候,吴志吃得半醉,身背着两串钱进来,叫道:“老娘那里?我来家了。”
吴志把钱在桌一丢了,就坐下。毛氏道:“儿呀,你这一天往那里去的?这时候才回来?”
吴志道:“孩儿被几个好友扯了去赌钱,”在腰内取出一包银子,打开来看,约有七八两,说道:“老娘呀,这银子是今日赢来的,你替我收好了。”
那毛氏见儿子有了几两银子,便说:“儿呀,你如今快三十岁了的人,也该放老成些了,积几两银子,要房媳妇。你娘也老了,早晚间伏侍伏侍,也不枉我养你一场。”
吴志道:“孩儿在外面打听哩。”
毛氏快嘴道:“这孩儿呀,向日还亏你没有要朱二姑娘,我今日亲眼看见来,有些不正气。”
毛氏便把那日见骑马官人一笑,细细说一番。那吴志不听尤可,听了大怒道:“我前日叫了几位好朋友向这老儿说这亲事,只是不允,一定是这个贱人阻拦,今日他到看上了黎家小畜生,这个可恶可恨。”
吴志当晚气得连晚饭也吃不下,说道:“我要睡了,明日要起早呢。”
毛氏听说,收拾完了,自己归房去睡了。吴志进房坐在凳上,想道:“世上有这样不值钱、不识羞的贱人?他父母只怕肯与我,我想他肯定要嫌我丑陋,他到看上黎举人。我如今怎肯甘心?当初我在他家玩耍,也曾将言调戏他,他一些也不理我,如今怎样有个方法算计他才好。”
吴志又想了一会,道:“有了有了,我如今装做黎举人的姓名,越墙过去,看他怎样。”
吴志便起了一点邪心,要越墙过去强奸朱二姑娘。忽又想道:“不妙不妙,他若依从便好,若不依从,喊叫起来,怎么处?”忽然又想道:有了有了,去年那马英杀了人,有口宝剑寄在我家,如今现在那里,我带着此剑爬过墙去,闯进他房内,他若肯便罢,他若喊叫,就把剑吓他,不怕他不从。”
吴志主意定了,便取马英的剑带在腰间,走到后院墙边,将一个架子搭脚,上得墙头一看,月色朦朦,四方寂静,只是无处下脚去。低头往下一看,只见那边房檐下有张短梯,吴志即从梯上爬下。
原来这朱家住的是三进房子,第一进是厅,二进是朱老儿住的,三进西首上厨房,东首是二姑娘的卧房的。后有小院一间,即是丫头妇女睡处。
这吴志平日熟识,那时站在天井内,一会,樵楼已是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