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道:“我也是这个主意。”
二人来到厅上,当下说道:“小弟一时唐突了,未曾请教尊姓大名?”
麻士答道:“小弟姓麻。”
二人说道:“原来是麻长兄,我们失敬了。”
麻士也问张三、李四的名姓,二人说了。鸨母叫厨上备酒,张三道:“且慢些,我们今日也看看,回来好请教麻兄的价钱。”
鸨母道:“不消二位相公去了罢。”
麻士是个老油条,见人面目就知人的心事,便说道:“张李二兄说得正是,与小弟去看看何妨?回来好讲价钱。”
三人起身出了院内,来到了茶房坐下。李四道:“快拿茶来。”
三人吃茶已毕,麻士说道:“小弟初来,今见二兄尊意,小弟尽知,只要尽到我白银六百两,余者奉送二位,听凭二位所要多少。”
张三、李四见他说话在行,便道:“原来麻兄也是我辈,明人不用细说,不敢相欺,允他五百两银子。”
麻士只是摇头,三人说了一会,方才离了茶坊。张三、李四又照应麻士,叫他多说些价钱。
三人回来,到了院中,鸨母接着坐坐,排上酒来,四人坐下,吃了酒饭,半酣,鸨母道:“不知那位姑娘是麻相公什么亲眷?叫什么名字?”
麻士他仗着张三、李四的力,不瞒三位说:“那个女子是有声名人的,他父亲曾作过太常寺正卿冯祝之女,名唤落霞。”
麻士又将落霞遇难,遇他之事说了一遍。那李四道:“无论正卿不正卿,女子买与我们,就凭我们摆布。”
鸨母道:“我将银子买人,有眼主无眼客,到我的院内,就依我的规矩。但不知麻士要卖多少银子?”
麻士道:“外事间人就拿大帽子磕他,况李、张二兄在此,不说虚头,不二价,实价银一千两。”
鸨母道:“这女子就要许多银子?”
麻士道:“这冯小姐一则是个黄花女子,二则是个官宦人家小姐,就是琴棋书画,吟诗作赋,件件皆精。虽然得这宗银子,却抢着利害,如何不值千金?”
李四道:“麻兄不必多言,你的主意这些银子还要让些。”
李四又对鸨母说道:“麻兄要千金,你难道就依他一千两呢?再讲你的,你也要还他价钱,让我们再评着。”
鸨母道:“少也不是路,实五百两正。”
麻士道:“那里有还个对折的道理?”
张三道:“这也少了些,适才我们看得明白,姑娘是果然生得不差,据我们看来,须得八百金,若是的就兑银子。”
鸨母道:“李、张二位相公不是当玩的,不是空口讲白话的,一千、八百既是二位相公说了,添上一百两叫作现钱卖现货,麻相公也要看破些。”
麻士摇头说道:“不肯,适才张三兄说我还不肯。”
李四道:“你们一个是一千,一个是六百,张三兄又说八百,照张三兄说的,只少二百两。”
又对妈妈道:“将钱买货,便宜讨不了。我如今有个道理,且将姑娘接在院中住几天,若依口顺话的肯接客,就是八百两;若还不从,还是六百两。”
鸨母道:“我不答允八百两。”
张三道:“若是姑娘肯接客,等我二人在外打听个大大嫖客,不愁没有二百多金。”
鸨母听了,只得依允。
当晚,麻士辞别了三人回寓去了。到了寓内将此事对麻仑悄悄的说了一遍,麻家父子商议已定。次日早晨,麻士对冯小姐说道:“老汉这两日因探望个亲戚,耽误了两天,今日已雇下船只,请小姐先到船内,行李随后上船,不消十天就到襄州了,与令尊令堂相会。”
冯小姐道:“多承老丈同令郎,到了襄州,少不得重重相谢。”
于是小姐便收拾了行李,放在一边,轿子已在门口,叫小姐上轿。麻士跟着来到院内,轿夫是吩咐过的,一直就抬到后楼方才歇下。
鸨母领着众姊妹向前接见,揭起帘子笑道:“请小姐下轿,麻相公是我亲戚,老身要请姑娘来玩玩,又恐小姐见怪,所以今日才悄悄的请小姐玩玩几天,再送小姐上船。”
冯小姐一见鸨母,晓得昨日在寓处有些犯疑,到了此处无可奈何。小姐看那些女子,俱是扮的妖妖娆娆的模样,搽胭抹粉,嘻笑得扭头怪颈,拖肩搭背,口内不知说些什么。
小姐心内越想越疑,先还有见机之意,这会犯疑,立住了脚,问道:“此是什么所在?麻老丈他父子二人往那里去了?”
鸨母笑道:“他们在前厅上呢,请小姐且到后面坐坐。”
小姐不敢走动。有个丫鬟向前笑道:“我们同姑娘走罢。”
小姐只得走到后面,却是三间大屋,上面是串楼,正中排一座佛龛,供着一尊佛像,红面长须,两道重眉,一只手拿鞭,一只拿如意,不知是位什么菩萨。点着香烛,排着牲礼供献,旁边有个水盆手巾。
鸨母上前点了香,说道:“请姑娘拈香拜神。”
小姐口内不言,心内越发着惊,红脸说道:“自幼生于官宦之家,从未见过这位神圣,却不知你们这里乡风。”
丫鬟道:“奶奶代姑娘拜罢,姑娘是新来的,有些怕呢。”
鸨母道:“也罢,等我代他拜罢。”
小姐说道:“你们这些贱人,把我良家女子诱入娼家,当得何罪?快叫轿来,送我回去。”
鸨母笑道:“我儿,你说的好容易,却不知道是来得去不得了。如今若是依我说,为娘的还疼你,还爱你,作好衣服与你穿,好金珠与你戴,好东西与你吃;若是不从使性子,为娘的吊起你来,剥去衣服打一顿皮鞭,莫说你是正卿的女儿,就是王侯的郡主,进了我的门,就要随我呢。俗话说的好:端我的碗,就要服我管。”
小姐听得此言,急得面如土色,眼睛直睁。鸨母又指着骂道:“你是宦家女子,倚着势力压我,我是不怕的。”
小姐哭道:“莫说是打,就是杀我也不从的。你这老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