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培道:“晚生去了,只恐又连累先生。”
骆先生道:“不妨,不妨,俺自有主意,你们放心快去。”
孙培有不忍之意,马英道:“快些罢,三更了,晚生要走了,得罪先生。”
骆先生把头点点。
马英在腰间取出一条绳子,底下是布,孙培兜在坐下,自己带着绳,先跳上屋去,把孙培扯上了屋去,背在身上,只得慢慢沿屋跳到城边,依旧照前兜住孙培,扯上了城,扶到破城垛处,低低叫道:“邹贤弟。”
邹隆等得心焦,听得城上是马英的声音,答应道:“仁兄,我来了。”
马英喜道:“贤弟,好生接着孙贤弟。”
马英便将绳子慢慢的放下了孙培去,邹隆在底下接着了,马英跳下城,过了城,走到树林之内,取了行李,孙培问了邹隆姓名,三人连夜奔走。
次日到了镇市上,替孙培洗了个澡,便换了衣服,奔山东大路,就往铁山去了。
骆先生见马英同着孙培去了一会,方才故意喊道:“不好了,马英把孙培带去了,你们快快走来。”
惊了隔监的人犯,一齐喊道。那些巡更的人听得喊叫,各执兵器奔到狱神堂前,看见那些狱卒巡役俱睡在地下,便一脚踢醒了,一齐来到骆先生监内看时,果然不见了孙培,惊得面如土色,忙忙去禀了狱官,狱官忙进府衙禀了太爷。
此时正交三更,来太爷审事才完,方才退堂,听得家丁传说,狱内马英劫了孙培去了,吓得太爷魂不附体,即忙坐了大堂,问了狱官几句,即传了捕役兵丁人等赶出城来,四方五路追寻。
赶到天明,影形全无,只得领了众役兵丁,进城回覆。太爷坐了大堂,提出骆辉当堂跪下,太爷怒道:“那马英来劫孙培时,如何不叫禁卒,等他劫去你才假喊假叫?你还说不是马英的朋友,今日看起来你必知他们起脚窝家,你且说来,本府还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不招,必用大刑审问。”
骆辉哭诉道:“青天太老爷,这马英出入,太爷从前都是晓得。昨夜三更,马英从屋上跳下来,小的看见正要喊叫,他手内有刀,便来杀小的,小的怕杀,就不敢叫喊。
他说:我当初弄你到监里来,原为要医孙培,如今孙培病好了,他说连我一同劫去,不料被太爷那番惊吓,险遭不测,今日特来救你二人出狱,并不曾说到那里去。
小的抵死不肯同他去。我说小的有家业,妻儿老小现在半城居住,还随你去,要连累我家眷。况且我受他陷害冤屈,我宁可死在牢内,也不同他去。
马英又说:你不去也罢了,恐我上屋时作声喊叫,惊动人来,岂不又是一场空?他就举起刀来,说不如杀了你罢,免其后患。亏得孙培苦苦劝他,方才饶我性命。他又在腰间取出不知甚么药,抹在小的口内,口内一时咽喉舌头俱麻,不省人事。
他就把孙培背了去了,只等药性过时,小的方知孙培同他去了,小的方能喊叫。实情与小的无干,求太爷高台明镜,笔下超生。”
这太爷是个清正官员,见他说得情实,知道马英的本事,并不加刑,仍然将骆先生收在监内,只把禁卒打了几板,申详上司。那太爷所属的各县人民都知道马英的名儿,各处访拿。
话说马英、邹隆、孙培三人离了汴梁,往铁山而来。非止一日,到了山寨,见了陆冉等人,又见了那冯员外,翁婿抱头大哭,各诉离情之苦,又见过岳父母。正在叙话之时,又见喽罗报道:“邹爷劫了法场,上山来了。”
陆冉率众人迎下山来,大路相聚,同上聚厅来。冯林与冯祝骨肉相逢,各诉离别苦情,包岗、马英各说劫狱劫法场的事情,众人又问了一遍,又问曹爽的姓名,大家无不称赞。今日只少个冯小姐,不知下落,再慢慢的打听。当日大排筵宴庆贺,从此后,每日操兵。
且说冯落霞自被麻仑骗拐奔扬州,不料途中冯小姐不服水土,身染重病,幸得医治好了,耽迟了数十日才到扬州。那麻家父子商量把她卖到乐春院里,银子才得多。便去请了一个妈儿来看。这个妈儿是有名的乐春院里的鸨母,见了小姐的容貌,喜得老虔婆心痒难抓,便问道:“这位姑娘多少年纪?”
麻士说道:“十八岁了。”
冯小姐见这个妇人举止大失正派,心上忧疑,不与他说话。那婆子同麻士回到了院内,正好遇见本城内两个无赖,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见了麻士是北方人,口气不相同,便问道:“此位是谁?”
鸨母说道:“不瞒二位相公说,他是汴梁来的,带了一位姑娘前来投我,故此来讲说,正好二位相公在此,作个中人。”
张三、李四听了此言,满心欢喜,要落得一个媒钱,便说道:“好事好事,恭喜恭喜恭喜,妈妈得了一个新人,必要大发财了。可知姑娘人品好么?”
鸨母说道:“老身有句话要说,二位相公且商量商量,得罪麻相公少坐一坐。”
张三、李四、鸨母且到后边天井内,说道:“姑娘人品好,老身已看见过了,真有西施之容。烦二位相公于中撮合,成事之后,老身愿重重谢相公白银三十两。”
李四道:“那位姑娘叫做什么名字?”
鸨母道:“还不曾问他。”
李四道:“你如今愿出多少银子买呢?”
鸨母道:“难得这个姓麻的愿卖与我,我如今情愿出五百两银子,若还不肯,量意儿些微再添几两罢了。”
李四听了此言,便与张三丢眼色说道:“你同麻大爷在厅上坐坐,待我二人议个话儿,好与麻大爷说话。”
鸨母不知就里,就同麻士去厅上了。张三、李四到了无人之处,说道:“今日这件事儿口气,千金可出。麻兄又是要卖的,我们对麻兄说:我们只允他三百银子,万不得已,允他四百银子,且看他的意思何如。如若肯了,多下银子我们二人均分。那姓麻的若依了,我们到要叫他多要些,不怕鸨母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