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岗问道:“咱去后,不知黄服怎样将冯二员外审法?”
章星叹了一口气,道:“好人没有好报。”
他就将曹如剑到上司处谋划,及元氏已到曹府,只等王命。并将货物封抄,一一细说。包岗听了,大怒道:天下那有这等狗妇,上天怎不报应他呢?哈哈,反了,反了,咱怎肯与黄服干休,不杀这贱妇,誓不为大丈夫。”
章星劝了包岗一会,各人安歇。
次日清晨,梳洗毕,用过早膳,包岗穿了件元色箭衣,里面带了银子,藏宝剑于腰内,外系鸾带。邹训穿件紫花布的大衣,腰束系带。
包岗叫他暗带双刀,别了章星,走上街来。听见行人都有骂黄服的。将近午牌,只见个人拿一根竹子,在街上叫道:“你们各家关门,今日斩人。”
那些开店的听说,纷纷将店门上了,又见些贫穷百姓,各拿些纸钱,齐说道:“我们都到法场上去,等冯员外来时,我等将纸钱烧化,谢他昔日之恩。”
包岗听了,扯住一个问道:“你们说出斩的甚人?”
那人道:“今日出斩的是我们的恩人,乃金鸡巷住的冯二员外,被贱妇奸夫屈害,今日王命到了,在西市桥处斩,我等无所报答,各将纸钱烧化,聊表寸心。”
包岗听了此言,回过头来,对着邹训呵呵大笑道:“咱们来得凑巧。”
包岗又与邹训附耳道:“喜得带了兵器来,且跟他们去看看。”
邹训道:“甚好。”
二人走到西市桥边,只见祭奠之人不计其数。此时还早一刻,未曾绑来。包岗抬头一看,见有一座酒楼,离法场不远,那店收拾关门。
包岗上前说道:“俺是过路的,不意这法场阻住俺的去路,况且肚内又饥,借你楼上吃些酒饭,自然与你银子。”
那店小二不知好歹,便应道:“爷们既要吃酒饭,上楼坐,只是一件,黄老爷的公座紧靠着酒楼底下,爷们且不可高声。”
包岗道:“俺们晓得。”
包岗便同邹训上楼坐下,小二捧上酒肴,二人狼餐虎咽,吃了一顿。小二又送上酒来,包岗对邹训道:“俺们来得这样凑巧,俺们多饮几杯壮壮神,好与这班狗头厮杀。”
邹训道:“早知今日要斩凤二员外,也叫程来来帮助帮助也好。今日眼睁睁是救不成了。”
包岗听了此言,圆睁两眼,对着邹训道:“这样一个大汉子,这般胆小。俺同你来,又不做买卖,又不看亲戚游山玩景,原为冯二爷性命,今日恰恰遇着他典刑之日,正是天不绝冯二爷,方才遇着俺们前来,做大丈夫的也要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才算得好汉。只等冯二爷绑来,你我跳下楼去杀了监斩官,劫了冯二爷出城,上铁山,也有些光辉,好见陆大哥。你若如此胆小,见杀不救么?”
邹训暗想道:“前日同马英到开封府,他是黑夜私行,鬼头鬼脑的做事;今日这包岗青天白日要劫法场,这胆也不知有多大。
邹训便又和颜劝道:“非是我胆小,这劫法场不是一件小事,他自然有守城营兵围护。一者你我二人初到此地,不识路途,倘若他将城关了,如何得出?二者他的人多,你我只得二人,顾前不能顾后;三者,再得一人方好,要一人在前开路,一人背着凤二爷,一人断后,方保无事。我们做好汉的,也要识些时务,何必将这条性命白白的送于小人手内?仁兄须要三思而行。”
包岗道:“你说的多是书生之话,这城内能有几个营兵?却也不在俺心上。当初常山赵子龙在长板桥前救阿斗,难道也有帮手?古云:一人拚命,万夫难当。你是个要命过千年的人,且自走开,不要你管俺,看你是个无用的懦夫,这才是大汉不呆真宝贝。”
正在讲话之时,只听见楼梯上一片声响,只见楼下走上一个人来,头有巴斗大,两道浓眉,一张大嘴,身长九尺向开,头戴一顶大毡帽,花布扎头,身穿一件绒色短衣,大红裤,脚下穿快鞋,口中叹着气道:“罢了罢了,今日同这一般狗头拚命了。”
包岗却坐在上面,先看那人,心想道:若得此人帮助,大事成矣。那个人看见包岗,心内也想:若得这二人帮助,此事不怕不成。便在腰间取出两支有四十多斤有二尺长的锁铁锏来,望桌上当的一声响放下,大叫道:“快些取酒来。”
邹训吃一惊,回头一见,认得那人,叫声:“贤弟从何处来的?多时不见你了。”
那人看了邹训、包岗两眼,大笑道:“好了,好了,有了帮手了。”
那人道:“原来邹哥,小弟有罪了。”
包岗见邹训认得那人,却不起身,就把邹训一扯道:“邹贤弟,你既是认得这位,还不站起身来与人见礼?”
邹训才起身来说道:“贤弟不必另坐,这是俺的哥子,请过来同坐罢。”
那人与包岗见礼坐下,便叫小二添了杯箸酒肴,那人不管好歹,亦不谦让,就如两三个月不曾吃饭的光景,狼吞虎咽吃了一饱,又饮了几杯酒,方才住手。便问邹训道:“此位尊姓大名,贵处那里?”
邹训道:“此位乃洛阳人氏,姓包名岗,也是愚兄盟过的。”
那人起身道:“小弟久闻包兄大名,今日相会,真乃三生之幸也。”
包岗道:“兄长尊姓大名?贵处何方?也要请教。”
那人道:“小弟扬州人氏,姓曹名爽。今日有件大事要做,所以到此楼上吃三杯酒,助助兴。不意在此相会。”
邹训道:“贤弟这一向安在何处?前月在贵县访问,有人说你在外贸易,今日却在此处相会。”
曹爽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二兄,小弟自去岁蒙亲友美意,拿了三百多金,买了些杭货,前到湖广发卖货物,刚刚上了船,小弟得了风寒病,行到半路,遇见大盗,把我货物行李一劫精光,只剩下几件寒衣服随身,还有三四两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