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老庄主于占鳌派家人到各路探听有没有贼兵,家人下去。于占鳌来至客厅,见众位英雄也都起来了。谷桓壮、马承隆等就要告辞,于占鳌说道:“侯爷与马大人暂且不要忙,我方才派家人到江口各处打听,怕罗文沿途埋伏了人马。”
谷桓壮一听此言,心中甚喜。知道于占鳌是一位久经大敌的英雄,众人便在这里等候听信。早饭已毕,只见家人于荣、于华两个人进来禀报说道:“奉庄主爷之命,到前途探听贼兵的消息。座山雕罗文在小路之上埋伏下人马、干柴、硫黄、焰硝,等你们走到那里,要放火把你等烧死。大路上有他的大队,你等要绕路奔下江口过江,多走四五十里地过江。”
马承隆道:“好,我们不能久待,这就起身。”于占鳌说道:“我给你预备一辆车。”马承隆说道:“不用,叫我们这位高大兄弟背着他。”十位英雄各带兵刃,由隐善庄起身,一直往东南,爬山越岭,走了约有数里,见前面有一带高山。众人顺着路上了山坡,过了这一道大山,才是下江口。众人步山坡,踏山岭,往上行走。但见这一座高山甚是险峻:
冲天处,尖峰直直;占地处,远脉迢迢。转日的是岭头松郁郁,生云的是崖下石嶙嶙。松郁郁四时八节常青,石嶙嶙万年千载不改。林内每听夜猿啼,崖下常见妖蟒过。山禽声咽咽,走兽吼呼呼。山獐山鹿成群作对松松走,山鸭山鹤大阵攒群密密飞。山桃山果观不尽,山花山草应时新。虽然危险不能行,却是游人来往处。
众人走至山顶上,见正北有一座庙。山门关闭,上有一块匾,三个大字是“空空观”。众人走得口干舌燥,想要找杯水吃。谷桓壮说道:“你们在这里少待,待我前去叩门。”谷桓壮叩了两下门,听里面一声“无量佛”,说道:“善哉!善哉!”出来一人把山门打开。谷桓壮一瞧,出来的是一个老道。
但见那老道年到古稀,头戴如意道巾,身穿一件旧道袍,面皮微黄,黄中透亮,眉分八彩,目如朗星。谷桓壮连忙行礼,说道:“道兄请了。我们是山下隐善庄来的,走得口干舌燥,望求道爷方便,赐给我们点水喝。”
老道上下瞧了顾焕章两眼,说道:“你们几位请到庙内鹤轩吃茶。”谷桓壮叫众人进了庙内,在西边鹤轩落座,把武恩放在旁边。老道吩咐小童看茶。小童有十四五岁,长得机巧伶俐,烹过一壶茶来,给众人斟上。谷桓壮问道:“仙长尊姓大名?在此仙山,参修了有多少年?”
老道说道:“山人无名氏,自号贪梦道人。自古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尘不染,万虑皆空。终日在庙中参修,也不知度过多少春秋了。尊驾是何人?”谷桓壮说道:“我叫谷从善,是聋哑仙师的门人。”那老道人一听,点点头说道:“你们众人全是前程万里之人,当下气色不甚通便,须要小心谨慎。”
谷桓壮知道老道是清修之人,问道:“仙长爷,看我等众人后来休咎如阿?”贪梦道人哈哈大笑,说道:“荒山野叟,焉敢妄谈是非!众位吃完茶,就请便吧!”谷桓壮等告辞,出离了空空观,顺着山坡下了大山,来至下江口。
此时天色已晚,一轮红日已将西沉。下江口这里有个旅店。马猛泰到江口看了一看,知道今日不能过江。非得明日一早不可,只得在街上打了一个客店。路北是三义老店,众人进店,占了上房五间。小伙计送上水来。
众人问小伙计道:“这里过江到祁河寺有多远?”小伙计说道:“离此还有七十五里。”马猛泰要了酒饭,正在摆酒,忽听外面有人打门。小伙计出来,见有一位拉马的,头戴青泥得胜盔,胁下佩着一口皮鞘太平刀;年有三十以外,淡黄脸面,两道重眉,一双大眼,鼻直口方,说道:“小二,你把上房给我们打扫干净了。大宋营马大人奉命探贼,要住你们这座店里的公馆。”
小二说道:“我们这住着好几位大宋营的差官老爷。”那拉马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住东边的那座店吧。”马猛泰听见外面说话,心中说道:“哟,又来了一个马大人。”才要赶出去瞧瞧,那拉马的已在东隔壁住店了。马猛泰心中说道:“等到夜里我瞧瞧去,到底是何人冒充我的名姓?”想罢,回到上房,对众人说了方才之事。
谷桓壮说道:“老兄弟,不要管闲事,明日雇船解武恩到大营要紧。”马猛泰点头答应,说道:“今日咱们分前后夜值宿。”黄勇、谷桓壮说道:“我们两人值前夜。”镇八方侯文、乐九州侯武说道:“我二人帮着你们守前夜。”高杰、呼延丕显说道:“我们两个人守后夜。”白桂、姜鸿说道:“我们两个人帮着你们守后夜。”
马承隆一听,心中喜悦,说道:“我和马兄弟,替你们睡觉。”众人说道:“也好,你们二人歇着去吧!”马成承隆、马猛泰到里屋中,两个人斜身躺在床上。马猛泰总是睡不着,心中想着到东边店内瞧一瞧,那假马猛泰倒底是何人。想罢,慢慢起来,带上短刀、避血刺,出了北上房,蹿上房去。
到东边店内一瞧,这店中是北房五间,东西各有配房。见北上房灯光闪烁,悬灯结彩,出入都是差官的样式。马猛泰到了后窗户,用舌尖舔破纸窗,往里面一瞧,但见窗户里头靠北墙一张八仙桌,东边椅上坐定一人,身高八尺向外。看他相貌,面皮微黄,黄中透白,两道重眉,一双阔目,看年岁有三十以外,很透着精神。
马猛泰心中一动,看此人举止不俗,两旁站着有四个汉子,都是年力精壮之人。听见他在那里说话:“方才你们那里住店,他说那里住着差官,你们没问他姓什么?”那个人说道:“我们并未问他等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