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到平沙江的渡口,把船靠岸,众人下船,抬着章大,罗虎骑马,打算把他送到宋营。方走到小庆云山,只见大路上来了六骑马,正是马承隆、马猛泰、朱飞、黄勇、谷桓壮、高杰,骑着马正往前走。罗虎看见,即吩咐手下人道:“把章大扔下,你我回去!”众人这才扔下就走了。
黄勇等六人来到面前,各自跳下坐骑,掀起棉被一看,正是章大。黄勇见他一身伤痕,心中难受,说道:“贤弟,你为何落到这般光景?”章大此时被风一吹,伤痕着了风,迷迷离离,不省人事。黄勇一着急,就晕了过去,多亏马猛泰把他叫醒了过来。这黄勇为人最热情,又最疼章大这人。今日见章大身受重伤,一语不发,心中一恸。这才把笸箩抬了起来,六人同送到铁善寺,与侯泰一起养伤,求纪忠医治。
这六人不敢耽延时刻,急速起身,上龙峒山打听呼延少将军的下落,顺便要捉拿蔡文。六人在道路边走边观看风景,真是山清水秀,地茂林丰,林中野鸟声喧,山上野花媚人,一路看不尽的景致。日已平西之时,众人走得都口干舌燥,但在荒山野岭之中,又无镇店村庄。
高杰性情最急,说道:“列位,天到这般时候,还未用饭,人饿了,马也乏了,找个地方歇息吧!”马承隆说道:“你不要忙,咱们问一问哪有镇店,再往哪里去吧。”正说之间,忽见山上有一个樵夫,信口作歌而来。
马猛泰跳下马来,过去问道:“借问樵夫兄,这里哪有村庄饭店?”樵夫用手一指,说道:“此处离永善县,顺我手瞧,有三里远。转过这一道山,便是永善县地面。”猛泰谢过了樵夫。马承隆、马猛泰、朱飞、黄勇、谷桓壮、高杰六人问明了道路,一齐催马往东南,过了山弯,再抬头往南一看,见一座县城正在眼前。
六人进到城内,只见家家关门闭户,街市上人烟稀少,不甚热闹。这里不是通衢大路,连一家店都没有。六个人正往前走,忽见坡上高搭天棚,挂着茶牌、酒幌,周围都是苇子扎成花障。天棚南边有三张茶桌,北边也有三张茶桌。靠东有房,南边是灶,北边是柜,明窗亮格。后面有棵垂杨柳,也有桌椅条凳。
六位英雄齐下坐骑,把马拴好,一同进了这座饭铺,在天棚底下北边桌上落座。那边过来一个小跑堂的,年有十七八岁,白脸膛,乐嘻嘻的来到六位跟前,说道:“你们六位爷才来吗?这天棚底下今日不卖座,我们这里一位大老爷在这里请客定下的,不叫我们卖座。”高杰一听,气往上撞,说道:“大老爷定下不叫卖座,你认识我不认识?”小伙计连忙说道:“恕我眼拙,不认识尊驾,未领教贵姓?”高杰说道:“我是祖宗,比大老爷还大哪!”
小伙计说道:“大爷,你别生气,我不敢做主,诸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比如大爷你要定下座,在天棚底下请客,我要给你老人家卖了这个座,你来了答应我么?”马猛泰听这小伙计说话清理和顺,接着说道:“小伙计,你别恼,我们这位高爷是粗鲁人,不必计较。我们是过路之人,吃完了就定。伙计,你贵姓哪?”
小伙计说到:“我姓王,排行在三,皆因我作买卖和气,人家都叫我仁义小王三。你们六位要不嫌,在后院树底下,又凉快又清静。”马猛泰说道:“也好。找一个人把我们的马喂上,我们吃完好走。”小伙计答应下去,立刻打发人遛马,然后带六个人到了东院。
马猛泰等抬头一看,但见后院南、北、东三面都是土墙,两棵大垂杨柳,靠北树底有一张八仙桌,旁边放着四条板凳。六人落座,王三过来问道:“要什么酒?什么菜?”谷桓壮与朱飞问道:“你们这里都卖的是什么?”小王三说道:“我们这里因天气暑热,不敢多备。要到冬天时节,我们这里包办酒席,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一应俱全。这天气甚热,就是猪八样儿,带卖点素菜。”
朱飞说道:“你给我们配上六样菜,只要堪堪可口的,不要怕钱多。有什么好酒给我们拿上几壶来就是。”王三答应,把酒菜摆上。六位英雄正在这里吃酒,忽听外面有人说话,声音透哑。六人向外看得真切:来的这个人身高六尺以外,面皮微黑,黑中透紫,两道重眉,一双阔目,正是少年,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裹,进了这座酒饭铺,在天棚底下南边那张桌边坐下,说道:“伙计,你过来,给爷爷倒茶。”
王三一听,就说道:“玩笑啦!今日我们这里天棚底下不卖座。有人请客,是昨天留下的话。这六张桌都被包下了,你老人家到屋里吧。”那个哑嗓的人说道:“伙计,我且问你,是谁请客?你告诉我吧,我可是有人请我的。”王三说道:“是我们这里永善县西门高家坡高大爷在这里请客。”那个哑嗓的人说道:“请我的这位也姓高。你们这里高家坡的叫什么名字?”
王三说道:“姓高,名冲,人称铁太岁,是我们本处一个财主,原先保镖为业,这如今发了财,在我这里请客。”哑嗓儿那人说道:“那不是外人,他是我孙子。”王三问道:“你也姓高?”那哑嗓人说道:“我不姓高,他是我干孙子。”
王三说道:“你老人家别开玩笑哪!”哑嗓的人说道:“我不是说笑,这是实话。他派人请的我,定在你们柳泉居见面。我来的早,还饿了,有什么酒菜先拿来我吃点。”小王三说道:“你老人家可别开玩笑,要是高大爷请的,你可就吃。倘若不是,你可要找不自在,那时悔之晚矣!”那哑嗓的人说道:“你不必害怕,全有我哪。”小王三把酒菜给他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