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泰靠窗找了一张桌子落座,叫伙计前来,要酒要菜。又问伙计道:“这镇叫什么名字?”伙计说道:“叫七宝镇。”侯泰闻听,又问道:“今天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伙计说道:“今天我们这里的祖师爷收童子兵。”侯泰问道:“是哪位祖师爷?姓什么?”伙计说道:“那位祖师爷姓蔡名文,人称劝善头领,就在这里的正西。”
侯泰问道:“怎么叫收童子兵哪?”伙计说道:“你老人家原来不知道?我叫刘快嘴,我是最爱说话。你老人家也许是从远方来的。我告诉你吧,我们这里属于昭通府管辖,都是乾坤会所辖之地,家家都有户口册子,祖师爷按户要人,并要童男五十名,童女五十名,都要过十岁以外的。如要送去童男一名,给白银五十两,每个童子都是管吃管穿,每月初一、十五日,放工一天。如家中有小孩子不送来,要是被祖师爷查出,那就是灭门之祸。今日在这七宝镇的正西,你看那里搭着席棚,四外有兵护守,今日正午点名。那些个小户人家都愿意把儿子送了去,那些大户人家都舍不得骨肉分离。今日也有哭的,也有笑的,你老人家可以去那里看热闹。”
侯泰一闻此言,赶紧吃了几杯,算了酒饭帐,下了酒楼,一直往西,到了村口以外。只见路北高搭席棚,有绳儿拦截,不准闲人过去,两旁瞧热闹的,人山人海。这些个会匪之兵,都是年力精壮之人,不过此时蔡文还没有来到。
正西有一里路外,正是龙峒山口,南北立着两个大山峰,山坡上插满了旌旗,分青、黄、赤、白、黑,枪刀密布,杀气腾腾。往南一看,东西一道大江,水花滚滚,白浪滔天。
那金沙江北岸上面就是水师连营,分八卦营寨,里面出入有门,进退有法。侯泰正在观看之际,忽见正西山口号炮惊天,由龙峒山闯出一营马队。大约有五百之众,都是怀抱长枪,明晃晃的,有一尺多长的枪头,通红的枪杆。马队过去后,跟着五百步队,都是怀抱四尺多长的斩马刀。步队过去,后面就是十六个道童,手打着金锁提炉,后面有一乘八人大轿,敞着轿帘。
里面端坐着一个老道,胁下佩一口宝剑,面如紫玉,两道扫帚眉,一双虎目圆翻,二目神光烁烁,看他的年岁,足有花甲以外。后面跟定四员大将,各跨坐骑。侯泰一看,正南上骑马的,正是梅峰、张宝、任凤。后面还有一个蔡文的徒弟吕道。侯泰看了多时,心中一动,想要拿刀过去刺杀蔡文。
侯泰又见贼人人多势众,便不敢贸然下手。即钻入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只听得前面那些开道的兵丁说道:“闲人退后,祖师爷来啦!大家一齐跪接祖师爷!”那些瞧看热闹之人不敢违背,连男带女跪倒一片,惟有侯泰在当中丁字步一站,并不跪倒。
后面的张宝在马上看得明白,即跳下坐骑,把马交给从人,来至侯泰面前,用手一指,说道:“这位贵姓?”侯泰说道:“你问我呀?大老爷姓侯名泰,人称追风仙猿。鼠辈,你可知道?”张宝说道:“好!你就是偷盗了阴阳八卦幡的那个侯泰?本头领早就认识你。你的胆量不小,敢来七宝镇刺探军情!待我将你拿住,前去报功!”即抡刀就剁,吓得瞧热闹的人往两旁一闪。张宝大刀落下,再来找侯泰,早已踪迹不见。
张宝正纳闷之际,忽觉身后一阵凉风。急忙一缩脖颈,闪身避开,吓初浑身冷汗。这边任凤一看,赶了过来,协力帮助。侯泰在当中一站,张宝摆刀分心就扎。侯泰先不躲闪,见刀临近,他才一转身。贼人这刀刺空,往前一探身,侯泰手起刀落,张宝死尸栽倒在地。
此时任凤抡刀正朝侯泰剁来,侯泰拿眼盯住了,并不躲闪,见刀相隔且近。侯泰是行侠作义之人,久经打斗的高手。他知道贼人剁这一刀是诓招,你要是一躲,他就跟着变招,分心就刺。你要是不躲,那刀就实拍拍的剁了下来。侯泰等刀临近,自己顺水推舟,竟将任凤结果了性命。贼兵大乱,蔡文吩咐道:“一起拿人,别放走了这个奸细!”
侯泰身形一晃,踩着看热闹之人的肩头,蹿到了房屋之上。蔡文下了轿,再一展眼,侯泰早已不见。蔡文点了点头,说道:“宋营中能人果然甚多,今天此人连杀了我两员大将。在我眼皮之下,他还能逃走。”吩咐手下之人道:“急速将此人拿获,不许漏网!”又派人把任凤、张宝两个人的尸首装殓起来,把灵棺送到他二人家中。
蔡文来到七宝镇里面,设摆座位。蔡文落座,吕道、梅峰及贼兵在两旁站立。先把七宝镇临近十三村的花名册打开一看,按帐点名,收了五十名童男、五十名童女。本家人各把银子领下去,童男、童女各用小轿搭回龙峒山。蔡文今日草草完事,坐着轿,带着马步军队回山。
蔡文刚刚走到山口,忽见粮台之上火起。吓得蔡文亡魂皆冒,心中说道:“大事不好,这必定是宋营派人前来断我的粮草,计毒莫过绝粮!”连忙催动人马进山。到了白石梁,忽见山上一个小头目跪倒轿前,说道:“报!山上火起,着了太丰仓。现正在传锣救火,不知是被何人所烧毁。”
蔡文一摆手,说道:“知道了。”往西走了不远,到了迎恩关,南北都是山,当中修了一道虎溪桥,高有二丈余,上面安着檑木滚石、灰瓶炮子,甚是凶险。当中一座关城,有两杆“师”字大旗,上面写着:“改山河扶保真主,转乾坤颠覆大宋。”
蔡文进了关城,往西走了不远。往北一拐,四面都是山,当中有一片空宽之地。方圆约有三十里地,这是他修下的一个教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