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泰便对伙计说道:“小伙计,这给神仙走了没有,你告诉我。”小伙计道:“他没走,还在我们这里住着。”侯泰又问道:“他在哪屋中住着?我去看看他。”小伙计说道:“就在北上房里面,你跟我来。”侯泰跟随在后,到了北房外,见小伙计走了进去,说道:“祖师爷,有人拜望你来了。”
只听里面有人叫了一声“无量寿佛”,说道:“让他进来吧!”小伙计把帘子卷起来,侯泰跟进上房,见正面椅子上坐在一个老道,正是麻将。侯泰到:“你可把我吓苦了!”麻杰说道:“侯老英雄,我是和你开个玩笑,请不要见怪。”侯泰说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麻杰说道:“我自从离开了大营就来到此处,住在找德兴店内。昨晚晌,我在各处哨探,遇见你在树林之内短叹长吁,自言自语。我便跟着你来了,来到这里,你先进店,我随后进店。那一轴画,是我闲暇之时画的,叫小伙计挂在东上房,故意戏耍于你,那话都是我教给他的。”
侯泰说道:“是了。你在这里探访贼人的机密,可探什么消息没有?”麻杰说道:“我探出了一段事情,甚不易办。此去往南昭通府的大路上,有一座龙峒山,山下有一座镇店,名为七宝镇。有一位劝善头领蔡文,带领有一万人马,分为二十个营,还设了十座大营的人马,在金沙江操演水战,安了一座水师连营。这一万人马,在龙峒山操演陆队,每逢初一、十五,在山下七宝镇收养童子兵。他收童男童女带到山上,好练妖术邪法。此人神通广大,术法无边,会打五云筒。”
侯泰听罢,说道:“如此甚好,今天无事,我们要哨探哨探再议。”那马杰忙说:“不可,你在此等俟,我去与你哨探明白,你速回大营送信。然而你为何一人来到此处?他们众人都在哪里?”侯泰把上项之事又述说一遍。麻杰说道:“你在此等候,我明日准来。我送你回大宋营。为此小节,也不可伤了弟兄间的和气。”侯泰说道:“也是我一时的性情,那也不算什么,你就去吧,我这里等你。”麻杰告诉店中小伙计算帐,给了店钱,自己出了德兴客店,往昭通府去了。
侯泰坐在屋中甚是烦闷,和衣而卧,心神不定,一阵的麻乱,心里说道:“不好,莫非我有什么大祸临身?”翻来覆去,躺在床上竟睡着了。方一合眼,觉着迷迷离离,似乎要睡,似乎醒着,仿佛是到了家中的样式,见了兄弟。侯泰正在厅房坐定,正然谈心说话,只见儿子与侄儿给他行礼,心中甚为喜悦。忽然间,四外火起,吓的他站起来,慌忙逃走。忽见房上那一根房梁照他头顶砸将下来,吓得侯泰“哎哟”一声,一下栽倒在地。醒来时,原来是南柯一梦。
侯泰吓得心中砰砰直跳,站起身来到外面一看,一轮红日将要西沉。他想道:“总是我睡多了梦长。昨晚一夜并未睡觉,莫非是我身倦体乏,方得此怪梦?”叫过伙计来,打过洗脸水来净净面,要了一些酒菜,自己独自饮酒。正吃得高兴之际,只见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身高九尺向外,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袱。此人面如白纸,两道眉毛往下耷拉着,一双阔目圆翻。
侯泰一看,来者非是别人,正是章大。他是从马楚王爷的大营中来。只因谷侯爷与马承隆等八个人去探湖耳山,直到这般时候不见回来,王爷甚不放心,派章大前来探他八个人的下落。章大过了湖耳山,所经村庄集镇,各店中细访,并不见这八个人的踪影。来至这座清化镇,一找到德兴店内,问小伙计,你这店内可有八个人住着,如何的模样儿。那小伙计说道:“我们这店中没有住这些人。”
侯泰早已看见,说道:“章贤弟,你这里来,我有话和你说。”章大看是侯泰,顿时就放心,说道:“大哥,你一个人在这里作什么?其他人哪里去了?”侯泰说道:“坐下,咱们喝酒。你是从哪里来?”章大把找马承隆八人没有见到的话说了一遍,问道:“我那黄大哥哪里去了?”
侯泰说道:“是亲三分向。你不打听别人,先打听你大哥哪里去了。你却来迟,你见不着他了。他七个人探小竹子山,全都死在那里了。”章大一听,心中一恸,“哎哟”一声,栽倒就地,说道:“可惜我这几个知己朋友,都死在妖人之手!”侯泰“噗哧”一笑,说:“你起来,我与你闹着玩哪!”
章大站起身来,说道:“侯大哥,我这条命是不要了,我这就去小竹子山,替我众位朋友报仇!”说罢,转身就走。侯泰说道:“你回来!他们一个也没死,都在湖耳山铁善寺内。”他这里说着话,章大早去远了。侯泰说道:“这个人太实心了,我说什么他信什么。不如我追他去吧,倘得落在贼人之手,倒是我的过处。”说罢,站起身来,往外就追,出了这座清化镇,并不见章大往哪边去了。
侯泰无奈,回到店中,越想越感到自己这个事情做得不好,心道:“倘若章大死在小竹子山,如何对得起黄勇与众位?”酒饭也不吃了,算还了店饭帐,打算明日一早起身,到小竹子山前去探访章大的下落。他早早安歇睡觉,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出了店门,要上小竹子山,也不明白道路,料想往正南走没错。走到晌午之时,前面有一座大镇,进了北村口一直往南,走到十字街,见这里人烟稠密,路东有一座酒饭馆,进去一看,上首是柜,下首是灶。一直往后,靠东边往南,上了楼梯,上面一看,是临街酒楼,上面都是金漆八仙桌椅、条凳,墙上名人字画、挑山对联,画的都是山水人物,倒也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