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承隆在外面一听,说道:“好哇!马老兄弟,你过去问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当什么差事?我回大帐等你。”马猛泰进去,说道:“辛苦众位哥们!”那些个兵丁一见猛泰过去,全望下拜。那喝酒的坐在那里,佯作不理。
猛泰问道:“兄弟贵姓?”那人说:“我姓魏,名鲁,是这左营的百夫长。你说在哪营当差?黑夜来此何干?”因为猛泰没穿着官衣,是日常打扮。
猛泰说道:“我在中营当差,我当什长,我来这里找人。听见你喝酒,念念叨叨的,我进来瞧瞧。”说罢,道少陪了,回归中军大帐,将此事说与承隆知道。承隆点头说道:“你我咱们四个人,两个人睡,两个人值夜。”说罢,大家安歇。次日天明,升坐大帐,聚齐诸战将,正在议论军机大事。
又见流星探马禀报:“天寿兵败白龙滩。又有急先锋萧可龙由鹿耳门带有数万贼人,顺大路杀奔苏州而来。所经州县,势如破竹。西海统制官为国身死,阵亡文武官四十三员。请主帅定夺。”承隆与众人一听,面面相觑,惊慌失色。承隆只得说道:“再探!”
又见守营门的来报说道:“外面有两个人,一位姓周的,一位姓黎的,前来找张光泰大人。”承隆一听,心中早已明白。知道是黎桂、周重不放心张光泰,前来打听打听。知道昨天与贼人开了兵啦,二人奉夫人之命,前来探问张光泰的下落。马承隆当即传令,叫张光泰带二十马队,前去探贼人虚实。张光泰说道:“得令!”转身出了大帐。
马猛泰赶紧跟着出去了,见张光泰把马队点好方才要走,猛泰过来说道:“承隆这是同你我有交情?还是同你我有仇?派你这一去上白龙滩。一则贼人势大,二来你的兵少,不是成心害你吗?依我说,我见见他,把令箭追回去。你就不必去了。”张光泰一笑,说道:“好哥哥,你我兄弟身为武职,理应该临难,为国尽忠。大丈夫处事,若遇兵荒马乱之际,将死付于度外,当以马革裹尸!”说罢,转身往外就走。
马猛泰与张光泰却都不知马承隆的心事。原来马承隆一听外边有人来找张广光泰,他想了一下,才传这一支令箭,心中想道:“这就是要别人瞧着我军令无亲。连我的朋友,我还派他去探贼哪!这样的险差事,不能派人去。”再者说,军营里要是正行营,不准找人,怕有奸细勾串。他给张光泰这一支令,叫他带着马队去探贼去。他不去也不妨事,外边有八方的流星探马哨探,这是叫张光泰回自己帐中安置,尽朋友之情。
张光泰乃是一位烈性的英雄,他总是想道:“我是朝廷的大官,理应如是。”不但他不怨承隆,还感他做事周到:“倘若是派别人去,那时间叫众人瞧着就不好了。”光泰到了外边,瞧二位拜兄在那里拉着马站定。光泰说道:“二位哥哥,不在衙门中照料,来此何干?”黎桂、周重一齐说道:“我二人在衙门里,听见昨天有贼人与官兵打仗,我等甚不放心。里面两位夫人也说,衙门内有蒋羽在,料也无妨,就叫我二人前来瞧瞧你们怎么样。你这是有什么差事?”
张光泰说道:“前去探贼去。”黎桂说道:“既然如此,我二人和你一同前去。”随即上马,带着官兵,奔正南大路上去。走了有七八里路,只见云生西北,雷声响亮,少时大雨如注。黎桂说道:“我先往前边找个避雨的所在吧。”说罢催马,一直催马望正南而去。走了约有数里之遥,只见前面有一座大庄村,烟雨之中细看,是南北的大街,路西有一座大店,店门关着,街上并无一人。黎桂来到门外叫门,里边问道:“是谁敲门呀?”李贵说道:“开开吧,我们来住店来啦。”里边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店小二,把门打开,说道:“你们是做什么的?”黎桂说道:“我们住店。”那小二一瞧,见黎桂身上也湿了,拉着一骑花马,说道:“我们这里人都逃走了,店内就是我看店。你还不快逃命,我们这正南三十多里就是贼营,你还有心住店!”
黎桂说道:“我们是水师营的,张大人有紧急的差事,你不能不叫我们住。我要占你一个公馆。”小二笑了,说道:“你在衙门当的是什么差事?伺候的是哪位大人?”二爷黎桂说道:“你瞧着我像个跟人么?我实告诉你说吧,连马大人,我说什么,他都听什么,好好的伺候我。”
小二说道:“你先别吹着玩,跟我进来,西上房内也干净;把马交给我,拴在马棚之内。”二人进了店。黎桂一瞧,里面房间很多,院中也甚宽大。小二把马拴在棚内,到了上房说道:“你这个好大话!今天要是水师马大人来到,你敢说他的名字,那时间我请你喝酒。”
黎桂说道:“我要是不敢叫他,那时间算我吹着玩;我要是叫他的时节,你请我五斤酒吧。”二人正说着,只听外面雨也住了,乱马奔腾。黎桂站在西上房台阶上,瞧着是张光泰带众人前来。黎桂就嚷叫道:“张光泰,我在这里叫你哪!快快前来吧。”张光泰说道:“我大哥又喝醉了,在那里直嚷我。”带人进去,到店内下马,唬得小二目瞪口呆。
光泰进了上房,在北里间屋内落座。二十个兵丁在外间屋内,先叫跑堂的给要酒,问有什么菜蔬。小二说道:“有鸡。”“杀几只,白煮着也好。”小二说道:“我们店中没人,叫一个人帮着我就是。”光泰即派了两个兵,去到外边帮着小二作莱。少时,酒菜已熟,立时光泰三人在屋内喝酒,二十个兵丁在外面喝。
黎桂到外边去出恭,方一到后边,顺墙根蹲下出恭。雨也不下了,他望天上一看,见墙上露着一个蓝大脑袋,瞪着两只眼望下瞧。吓了一跳,想要起来,地下一滑,他望下一坐,又坐进去了。站起来手提着裤子,望西屋里面直跑,说道:“吓死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