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惨死，连尸骨都没找到一星半点，这都成了他心里的一道疤，提不得，想不得，可现在告诉他，那个令他心痛的儿子还活着，为了一个任务，变成了丧尸，哪怕到此刻，他还在为那个任务在虎狼之地艰难求存，这比惨死还让他痛心。
寒家人为了国家付出了太多，寒夜行更是将一生奉献给了祖国。
寒夜行，寒老爷子想起这个名字就觉得痛心，从这个名字里就知道，他是在寒冷黑暗中行走的人。
而他的所作所为，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一朝踏错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寒老爷子又看了几个孩子一眼，没有了刚才的疾言厉色，他平静地说，“好好配合他，他不会背叛祖国，不会背叛人民。他不想让我知道，就当我不知道吧。”
说完他就转身下了楼，老人步履蹒跚，一身孤寂，岁月在他身上、心上留下的足迹很深，他虽然觉醒了木系异能，虽然他平时也爱跟小辈开玩笑，但寒家人走得太多太早，每一条生命都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慕挽歌快步跟上他，“爷爷，父亲也只是不想让您担心，他说他想给您一个惊喜，但您提前知道了，我们就一起期待他凯旋的那一天。”
寒老爷子点头，他不像平常那样笑呵呵地说好，他驻足站了一会，“夜行那孩子我知道，他天赋异禀，这个任务持续了十几年，就说明他的处境很艰难，或许他自己都没把握活着回来。”
慕挽歌：“爷爷，父亲能够在那个地方能够活十几年，就不会轻易死去。”
寒老爷子：“小挽，你是个好孩子，你去吧，老头子我什么风浪没经过，不用担心我，我坐一会儿。”
慕挽歌知道他也需要时间静静，就没再说话，看着老爷子坐在变异橘子树下，她起身回了客厅。
寒翊川迎了上来，“爷爷没事吧？”
慕挽歌摇了摇头，“任谁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爷爷说要自己坐一会儿，而且他自己就是个军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清楚父亲的处境。”
寒熙晨：“爷爷的事情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太爷爷会想开的，至少爷爷还活着。”
寒翊川点头，“好好筹划这次任务，全力配合好父亲，是我们唯一能够为父亲做的了。”
午饭的时候，餐桌上静得可怕，甚至比早上还静。
寒老爷子一副自然平常的样子，但他的神情有些悲戚，可能是因为寒夜行勾起了往事，那些掩埋的血泪重新被翻开，让他又重温了当年的惨痛。
寒熙晨给他盛了碗竹笋老鸭汤，“太爷爷，爷爷的本事您是知道的，他那么厉害，等会就回来了也说不定啊。”
寒老爷子接过，喝了一口，“快闭嘴吧。你那张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寒熙晨：“……”
被寒老爷子这么一打岔，餐桌上的氛围活跃了一些。
寒老爷子大概也是察觉到了，“都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去干活，别拖累了我儿子。”
寒熙晨不平了，“您儿子回来了，就不待见您孙子和重孙子了，何况您重孙女和小重孙子都在呢。”
寒老爷子：“你这个重孙子不讨喜，任谁都不会待见。”
寒熙晨卖力地逗寒老爷子开心，寒老爷子也说几句玩笑话，可慕挽歌就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勉强的笑容和硬撑着的伪装。
再看他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她忍不住开口，“爷爷，您要累了，就回房间休息一会吧。”
寒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就放下了碗筷，“好，我回去休息会。”
他走后，张妈有些担心，“等会我给老爷子下碗面？”
慕挽歌：“不用了，他应该吃不下，一顿没吃，没事的。”
张妈点头，她现在也知道了寒夜行的事，她下午还在厨房里偷偷哭了一回，她在寒家生活了大半辈子，早就将自己当成了半个寒家人。将寒家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疼，她和寒老爷子一样，送走了大半个寒家人。
听到寒夜行的消息，她是喜极而泣，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正在执行任务，但她想得很简单，寒夜行那么厉害，不久之后一定能平安回来。
翩跹和黎生两个孩子很乖，见大人没有说话，他们也都静静地吃饭，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响声，苏辞依旧尽心尽责地给翩跹夹着菜，寒翊川照顾着黎生。
翩跹的想法有些复杂，果然跟前世的轨迹相差很多，前世她长那么大，都没有听过爷爷的消息，这才末世五年，爷爷就出现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她不清楚，显然这一世跟上一世相差得太多了。
那妈妈应该不会变成丧尸了吧，她现在的异能等级那么高，而且爷爷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明朗起来，或许不久之后，末世就可以结束，回归末世前的世界。
那她也不用早死了，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跟苏辞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呢？
她咬着筷子傻笑着。
苏辞轻轻敲了她的头，“好好吃饭，不要咬筷子。”
翩跹乖乖地应着，“哦。”
黎生看到这一幕，冲翩跹挤眉弄眼，小声地趴在翩跹的耳边，“妹妹，你变心了没？”
翩跹：“咳咳……”
她被米粒呛到了，一颗大米进到她鼻子里。
苏辞手忙脚乱地帮她清理。
翩跹特别想将她哥丢出基地，她哥是傻子吗？在坐的都是异能者，还都是高级异能者，他以为他小声说，别人就听不到了？
果然，“变什么心？”寒翊川问了出来。
黎生一惊，不满道：“爸爸，你怎么偷听我和妹妹讲话？”
寒翊川嗤了一声，“用得着偷听？”
黎生一噎，他强撑着，“这，这是我和妹妹的秘密。”
寒翊川没再追究，小孩子的心思，他没放在心上。
翩跹见众人都没放在心上，便松了一口气，她心里想着等吃完饭，一定要将她哥好好教训一顿。
可还没等她下手，她哥就被她妈叫走了，她心里有些不安，她怕她哥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金句。
她焦躁不安地等再门外，生怕黎生将她给出卖了。
众人没将黎生说的话放在心上，可慕挽歌这个当妈的不能坐视不理，她一直注意着儿子和女儿的身心健康，希望他们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尤其是翩跹和别人不太一样，她不得不多关注一些。
所以，她对那句“你变心了没”异常敏感。
慕挽歌坐在书桌前看着黎生不说话，黎生被老妈的死亡凝视看得毛毛的，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都抖搂出来，但又想到答应了妹妹，他又低下了头，对妈妈的凝视置之不理。
慕挽歌叹息了一声，“黎生，你爱妹妹吗？”
黎生：“爱。”
慕挽歌：“你希望妹妹好吗？”
黎生：“希望。”
慕挽歌：“所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黎生：“没有。”
慕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