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哥,我回来了。"紫衫男子笑吟吟的站在屋前,长发随意的用一根透亮的碧色发簪扎住,又有几缕随意的散落在他肩上,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手中的骨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
"阿言!"伍大夫听到他的声音,似不信,眨了眨眼,连忙跑了过来,沟壑褶皱的脸上满是笑意。
"这么晚了还出诊。"耶律颜一手扇,接过他肩上的药箱,两人并肩走进屋子。
"阿言,这还不是怪你,自从你上替巽亲王府的王妃诊断,这几个月我老头子都没停歇过,你看这不刚从那巽亲王府回来……"伍大夫边走边说,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耶律颜脸色微变,却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依旧笑得和煦。
"你这小子,我老头子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伍大夫坐在桌边上,倒了一杯水感慨着,虽然他和耶律颜偶然相识,却成了忘年交。
耶律颜轻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伍大哥,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又回来京都……"烛光下,光影的摇晃让耶律颜俊美的容颜透着些许的疲倦。
上次南泽一战大获全胜后,耶律颜便知道银巽将百里初雪秘密带回京中。他不放心,便抛开一切要事,尾随进了凤栖京都。他还以为,是银巽擅作主张将百里初雪留在府中。
没想到他多番打探却发现她似乎是心甘情愿留下的,他气不过,气这个女人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他说过,要她做自己的女人。没想到,她却甘愿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拿来给银巽那家伙糟蹋。
当时,番邦正值多事之秋。他又不能离开太久,所以当时将补血丹留下后便立刻离开了京城。本来想着,百里初雪也是个倔脾气,也要让她吃吃苦头,好让她明白,那银巽根本就不是她的良人。可是,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好些日子。
他生怕自己皇兄会怪他沉迷女色,所以也没敢差人暗中察看百里初雪的状况。如今一得空,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凤栖京城。
那个女人,到底怎么样了!?还是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吗?
"小子,这次准备呆多久的?"伍大夫很高兴他的回来,兴致勃勃的。
"不知道呢!"耶律颜捏了捏眉心,轻笑一声,将话题转移,"伍大哥,你有办法解乌蛊么?"
"红珠草世间少有,我老头子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伍大夫摇摇头,脸上一阵惋惜。
耶律颜静默,眸光晦暗不明,脸上挂着轻笑,道:"伍大哥,莫非这摄政王妃不受*?之前我去的时候她一身伤,换你去,她先是染了风寒,现在她风寒未痊愈又中了乌蛊……"
"谁知道呢?要是她没地位吧!几日摄政王听到她也中了乌蛊,也不会听了差点把我这一把老骨头给掐死……"伍大夫皱了皱眉,摇头叹息着,搞不懂那些王侯将相的生活。
"阿言,起来没呢?老头子我要出去摆摊了。"伍大夫敲了敲门。
"伍大哥,我早起来了。"耶律颜蓄着浅笑站在的院落中央,手持骨扇子,冬日阳光的曦光从他头顶落下,那一身青衣仿佛也染上了飘渺,看得伍大夫一阵恍惚。
"那行,我去起死回生的摊位了。"伍大夫挎着药箱拿往外走去,耶律颜不急不缓的跟上。
两人摆好摊位,街道上也慢慢热闹起来。这京都的繁华的确是任何地方也不可比拟的,这城东又聚集着凤栖的皇族贵胄,越发繁花似锦,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群,摩肩接踵,耶律颜眯眼看着这一切,那双墨黑的眸子陡然变呈琥珀色却又瞬间恢复原样。
伍大夫在摊前为前来看病的百姓诊治,他则提笔写下药方,两人竟配合得无比默契。一直到太阳落山,两人收摊准备回家,却见玄真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耶律颜心中一动,来了。
随即,他脸上挂着浅笑,朗声道:"兄台,久违了。"
"伍大夫,赶紧跟我去王府。"玄真不理耶律颜越过他伸手去拉伍大夫,却被耶律颜巧妙地拦住:"伍大哥已经劳累了一天……"
伍大夫转头望向耶律颜盈盈浅笑的摸样,见他微微摇头,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昨晚半夜被喊去出诊,今日又忙了一天,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阿言也算老夫半个关门弟子,让他前去吧!"
又或许真是情况紧急,玄真也就没有计较那些。
这次来巽亲王府,耶律颜被带到北苑。
此时的北苑已被打扫干净,屋子里火盆烧的旺,暖烘烘的,只是这里偏僻安静,只听见屋子里人的呼吸声,耶律颜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上躺着的人。
银巽依旧一身玄色华服,带着一身的冷漠站在*头,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窗前的人直到他走进来,银巽才回头。
"是你。"明明是惊讶的语气却被银巽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看到面前清雅绝伦的紫衫男子,没由来的皱了皱眉。
耶律颜双手微合起作揖,声音如水般轻缓:"小生参见王爷。"
银巽一挥手,示意他上前。
当耶律颜看清楚*上人儿的摸样,心里止不住的震惊,他才多久没见到她,她竟然如此憔悴。
即便百里初雪此时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下巴削尖,脸色苍白干涸,长长若断了翅膀的蝴蝶,静静的在她的眼下透出阴影,这样的她,看得人一股说不出的心酸。
自己心爱的女子,此时竟如同迟暮的老人,了无声息的躺在*上。耶律颜心中止不住的悲痛,都怪他,当初,他就该带她走。她便不会受这些苦了。
耶律颜静静的握着手中的扇子,黑色的瞳仁陡然恢复成了一片琥珀色,手中骨扇哗啦一声展开,他也恢复了一片平静,朝着银巽道:"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昨晚她吐血了。"银巽低声咆哮着,望向耶律颜的目光锐利而冷岑。
"这并不是坏事,她体内的淤血排了出来,慢慢调养会好起来,只是这乌蛊,需要红珠草为药引。"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耶律颜心中蓦的升起怒火,要不是之前她服下自己的那几颗补血丸,恐怕她的身体早就亏损得不像样子了,猛然升起一种很强烈的想法,想马上把*上的女子带走,黑色的瞳孔又不受控制的恢复成了琥珀色,好在他低着头,银巽看不到他的情绪。
"好好照顾,莫约三日就能醒来。"抬头时,耶律颜脸上已是风轻云淡一片,脸上挂着适宜的浅笑。银巽是个多疑的人,若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又免不了一番麻烦。
银巽双眸如刀,刺啦啦的落在他身上,浑身戾气四溢:"三日后若她醒不来,本王要你人头落地!"
银巽不喜欢眼前的男子,他绝对不是表上看着的那样谦谦有礼,尽管他收敛得很快,可是银巽还是感受到了他之前透出的那股杀气。
"王爷若是担心,小生愿意留在王府直至她醒来。"耶律颜此时已经知道了百里初雪是银巽名正言顺的王妃,却不愿意这样称呼她。
"哦?"银巽微挑眉峰,双眼如黑漩涡般,看得人遍体身寒,"那你就照看王妃到醒来。"
"玄真,你这几天就好好替本王照顾这位大夫。"银巽敛去了那声细微的冷哼,朝着门外吩咐着。
耶律颜没想到银巽会同意,含笑着应了下来,心里开始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玄真只是偶尔糊涂,这几次下来,他也能察觉到这书生的不同寻常。应了之后便守在在耶律颜身边寸步不离,好在耶律颜也并无不适,简单的问了一些关于百里初雪怎么生病的事,并无其他。
只是她体内的乌蛊,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夜深人静,两人睡在同一间屋子,耶律颜回想着玄真说的那些,想到百里初雪这段日子所受的伤害,心中怒火一团一团的燃烧着,几次不能自已。
她那样的女子,本该活得潇洒自在,却被银巽伤成这样,若不是她自己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又怎么会这样!
"玄真,她是在王府中的乌蛊,恐怕下蛊人手中有解药。"耶律颜突然出声,玄真陡然睁开眼,快速的摸向身旁的宝剑,听清楚他的话后,略微思考之后,简略的告诉他乌蛊的相关情况。
"*楼,拂梅。"耶律颜提炼出有效信息,声音中的激动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王爷把该查的都查过,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妥,拂梅的乌蛊已经到了心脉,现在恐怕已经殒了。"玄真当然知道找出下蛊之人就能找到解药,银巽早就派了影卫在王府一寸一寸的寻找,竟然一点线索都没。
其实玄真也看不懂银巽和百里初雪之间,原本以为他不喜百里初雪,却偏偏又在她危难时紧张着,以为他对李若兰是有几分真情的,没想到他突然又将清颜接进了浩瀚阁,夜夜笙箫,将李若兰冷落在雅楼。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到真的看不清银巽的心思了。
"也许还有什么漏掉了。明天一起去*楼看看吧!"说完,耶律颜翻身睡去。
二日起来,耶律颜为百里初雪检查了一番,竟然发现她还受了内伤,还好胸口的淤血排了出来,只是这高烧依旧不断,整个人若失了水分的花朵,到了凋零的边缘。
她明明生命力顽强却不愿意醒来,这中间有什么曲折,耶律颜也想不通,当务之急解了她身上的乌蛊。
吩咐小桃好好照顾她后,两人一起到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