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呼惊动了整个赌坊,刚刚下楼取吃食的伙计,正往楼上走,听到惊叫也是赶紧上了楼查看,楼下大堂的赌客有不少被惊叫声吸引了视线,寻找是哪里传出来的声音。
还有人看到没人关注赌桌,伸手想偷拿银子,不过动作太大被发现,被偷银子的人也不是好惹的主,当即动了手。
一时间楼上楼下乱成一团,街面上也开始大喊大叫,“啊~~~死人了!快。。。快报官!”
刘坊主本来在后院美滋滋的喝着茶,韩家这只‘猪’养的很肥,这一刀下去,银子没少赚,他自然是美滋滋。
但是一想到马文烈从中抢了‘一条肉’,心里就不痛快!这时候又听到前堂嘈杂起来,慌忙起身喊了一嗓子,一个伙计慌忙的跑到他跟前说道:“坊主,不好了,有个人从三楼福厅跳楼摔死了!”
“什么!”刘坊主一拍桌子,暗道晦气,慌忙的出屋去查看情况。
这时候那个公子哥塔斯哈被突然跳楼的韩墨吓了一跳,也不敢在福厅待了,慌张的跑下楼,正对上准备上楼查看的刘坊主。
“见过公子。”刘坊主刚要客气客气。那塔斯哈理也不理直接到了大堂,大喊一声来人,当即有几个在赌桌前玩耍的汉子围了过去,几人都是塔斯哈的家仆兼护卫,主人召唤之下,当即围住主人。
塔斯哈回头瞪了一眼刘坊主,没说话,带着家仆出了赌坊。
刘坊主额角冒汗,心道这位爷可不好整。随即也不再上楼,这时候才想着出去看看跳楼的人。
赌坊外,王贺年已经勾了魂,锁链拴着韩墨,两人也没在,就在一边看着。
韩墨的尸身就这么趴在地上,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胡乱猜测着。韩墨头部先落地,脖子当场就断了,直接一命呜呼。
这时候韩墨的魂魄还昏昏沉沉,一言不发,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刘坊主这时候带着人出了赌坊,手下伙计驱散了人群。刘坊主随即走到跟前查看,一眼就认出了韩墨,嘬了嘬牙花子,吩咐手下说道:“去报官,说清楚情况,就说这人赌钱输了,气不过就跳了楼。”
话说完掏了张银票塞到伙计手里,这银票自然是用来打点差役的。
打发伙计赶紧去。
伙计听了吩咐也不耽搁,快步跑开去报官。
见人走了刘坊主吩咐伙计别走,盯在这,不让别人靠近,保护现场。吩咐完之后回了赌坊,他得拿些钱去走动一下,莫名其妙死了个人,肯定都走动走动,毕竟看他挣钱眼红的可不少,要是趁机找他的麻烦,影响了赚钱可就不好了。
围观的人里边还有一个韩墨的熟人,马文烈。他站在最后面,从人群缝隙里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韩墨,摇了摇头,眼里透着不忍,叹了口气快步离开了。
在王贺年身边的韩墨看见了马文烈,想骂几句,发现自己张不开嘴,马文烈有什么错呢,当初自己沾赌,马文烈劝了他很久,可是他不听啊。
“能不能跟上他?”韩墨低着头对着王贺年说道。
“嗯?”王贺年对于突然开口的韩墨还有点惊讶,不过这个要求不过分,他也看到了马文烈怪异的表现,也想去看看。
王贺年拉着韩墨,就追上了马文烈,只见他一路走到韩墨家里,此时天色渐暗,一连敲了有一会,才来人开了门。
马文烈见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神色一愣,心道这韩家算是完了,诺大的家宅冷冷清清,只有最里边的院子有一点点光亮。
“马公子来此有何贵干啊。” 翠荷认识马文烈,这是自家公子有数的朋友之一,当然是韩墨沾赌之前。
马文烈神色一暗说道:“有急事找老夫人,能不能通报一下?”
翠荷见马文烈的神色带着悲伤焦急,又想到现在的韩家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了,也就没拦着,直接带着马文烈进了里院。
“妇人,马文烈公子想见您!”翠荷在门外轻声说道。
屋里的韩母,躺在床上睡不着,听到声音有些诧异,但也没拒绝,起身穿戴好衣物,说道:“行,前堂等我一下。”
翠荷应了一声,引着马文烈去了会客厅。
不一会韩母出了里屋,到了会客厅,直接做到了主位。
“马公子这个时辰来,有什么事?”韩母问道,他只知道这马文烈是自家儿子的好友,说话还比较客气。
“韩墨死了。”马文烈低沉着声音说道。
韩母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瞬间绷直,“你说什么?”
“韩墨在赌坊跳楼摔死了。”马文烈抬头看着韩母说道。
韩母一瞬间愣住,拎着茶壶进屋的翠荷听到这话,忙上前两步放下水壶,守在韩母身边。
马文烈继续说道:“这钱是韩墨放在我那里的,他说对不住您,这钱留着给您养老。”说完拿出一千五百两银票,放在桌上。
王贺年身边的韩墨看到银票的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昨天输给他的银子。一瞬间崩溃了一样要往马文烈身上扑。
王贺年拽了拽锁链,瞥了他一眼,被拉回来的韩墨停止了动作,脸上透露出悲伤难过和后悔。
马文烈放下钱就出了屋,他还要去收尸,给那个烂赌鬼收尸。
韩母看都没看那钱,一脸落寞的走回自己的房间,翠荷本来要跟着一起回屋,韩母打发翠荷去烧水,说自己想静一静。
翠荷不明白为什么要烧水,但是韩母说的坚决,他不敢刺激韩母,也就去了厨房。
韩母进了屋,寻了一根绳子,扔上了房梁,韩墨看到这一幕,冲过去就要抢绳子,看到自己手穿过绳子之后,回来跪到王贺年身边。
“大人,求你救救我娘,求求你了。”
王贺年不为所动,冷冷的说了一句:“早干嘛去了。”然后也不在理他。
韩墨见王贺年不动,起身再次去抢绳子,或者去抱他娘,王贺年就看着他做无用功。
他看过了,这老夫人阳寿未尽,不会死。就这么让韩墨着着急也好。
这时候韩母已经系好了绳子,还伸手拽了拽,搬了凳子,颤颤巍巍的站了上去,正要踢凳子,心里不放心的翠荷进了屋,见到老夫人要上吊,就往屋跑,紧紧地抱住老夫人的腰不撒手,常年干活的翠荷劲还挺大的,就这么把老夫人给抱了下来。
样本养尊处优的老太太自然是挣扎不开,被抱了下来,张嘴就开始嚎哭,翠荷在一边也跟着哭,一边抚这老太太的后背,一边跟着哭。
见自己娘被救下来,韩墨也是松了一口气,当即给自己娘跪下磕头,然后转了个角度对着翠荷也磕了三个头。
王贺年见他的样子,心道还算有一丝丝的人性。看他磕完头,说道:“行了,走吧。”
韩墨起身,眼里带着不舍的,跟着王贺年出了屋。
“大人,我是不是要去地狱受罚?”出了家门的韩墨突然问道。
“会,你这种嗜赌如命,不孝母亲的会受罚。”王贺年回道。
“哦,该罚。”
王贺年似乎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提问的说道:“好好的当你财主不好吗,为什么沾赌呢。”
“现在想来都是那刘坊主设的圈套,也怪不得别人,怪我自己傻。”韩墨自嘲的说道。
王贺年生前也见过赌坊设套,也不奇怪韩墨的遭遇。
“那时候新从伊犁进了一批货,有个人找上门,那人叫高福,找我想要货,并且想要长期合作,谈的很是顺利,生意聊完,要带我去玩,想着日后有钱赚,也不好拒绝,然后就带我去了那赌坊。”
“我没赌过钱,高福直接拿出一百两给我,说应了算我的,输了算他的,然后就教我赌骰子,那天我运气极好,不到两个时辰,赢了一千两。”
“一千两!我那几家店铺开上半年也就这些进项。”
“虽然赢钱开心,但我还是有一些疑虑,也不再去,可是时间不长,高福就又来找我去玩,那次运气不太好,输了一百两,高福替我给了钱。我心里过意不起还给他降了供货价。”
“就这么一来二去,我和高福熟悉了,几乎引为莫逆。去赌坊的次数也是日渐频繁。”
“也就是这个时候,马文烈找上了我,劝我不要沾赌,可是那时候我已经自认为自己是赌钱的高手,赌钱赢多输少。这个来钱要比做买卖快多了。”
“马文烈见我不听劝,也失望的离开了我,我们见面次数越来越少。生意我也不在上心,心思都放在了赌坊上。”
“后来我家的商队,近乎停滞,跑商的熟手都离开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去了高福那里成了的手下,自然我家辛辛苦苦趟出来的商路也归了他。”
“我自然也发现了这事有问题,可是深陷赌博旋涡的我,脑子已经不正常了,即使知道有问题,也没心思管了。”
“高福接手商队之后,开了两家商铺,把我的生意抢了个七七八八,我没有货源,店逐渐也开不下去了,最后干脆打包转给了高福。”
“换了钱,就去了赌坊,也就是前两天,那天本来在赌坊后院推牌九,马文烈突然进了屋,要跟着一块玩。”
“我见他也来赌钱,心里还挺高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也许是见到当初劝我的人也成了赌徒,心里痛快吧。”
“马文烈牌九技艺精湛,桌上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把钱输了个精光。”
“之后我不甘心抵押了房产,彻底万劫不复!”
王贺年就静静的听着韩墨讲述自己的事,唏嘘不已。这圈套做的并没有多高明,就是平平常常的杀猪盘,只是做的更绝,先是断了商路,在绝了房产,恐怕已经盯了韩墨很久了。
话说完,韩墨惨然一笑,自己重新说了一遍自己经历,才发现自己有多蠢,奈何为时已晚。
王贺年见他的样子,说道:“行了,乖乖受罚,下辈子注意点吧。”
韩墨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下意识的点点头,没回话。
王贺年也不以为意,这韩墨本也不算大奸大恶之人,祖上似乎有人积了阴德,看他应该也不会受太重的刑罚。
起码转世为人问题不大。
王贺年带着韩墨回到了赌坊,此时的尸体已经收敛,赌坊的伙计正在清理地面。官府的人带走了尸身,这案子也好断,输光了家产,羞愤自杀,拉回衙门,等人认领尸体就完了,至于为什么要拉回衙门,不过是差役想在躲要一份认尸钱。
王贺年二人跟着差役回了衙门,刚到门口,就见马文烈已经等在门口,见差役拉回了尸身,忙上前点头哈腰的给差役塞了个荷包。
差役结果荷包颠了颠,听着里边银锭碰撞的脆响,露出了笑模样,说道:“你是这人亲属?赶紧辨认,拉走下葬。”
马文烈忙应了句是,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对着差役说道:“是我家兄弟,那我就先带回去安葬了,这车可否借小的一用啊。”
“这车可是衙门的资产,我不敢擅借啊。”差役说着话,捻着手指。
“我懂我懂,你看这钱当做押金。”马文烈从怀里掏了一块碎银递给差役。
差役乐呵呵的接了银子,说道:“这时候确实也不好找车,你先用吧,一会记得给我送回来!等会,明早在送吧,别耽误我们睡觉。”
“好嘞,谢过差爷。”随行的两个差役倒也没在为难直接离开了,负责拉车的杂役,看了看离开的差役,有看了看马文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老哥帮我送回去吧,这趟车钱我付给你。”马文烈对着老汉说道。
能有钱拿,老汉也不多话,直接拉车车跟着马文烈回了韩家。
“行了,该走了。”王贺年对着身边的韩墨说道。
“哦,好。走吧。”韩墨应了一声,对着马文烈离开的方向拱了拱手,也不再耽搁,跟着王贺年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