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空寂,四周像是寒冰冷窖一般。即使陈梢随身带着打火石,可是没有一根干燥的树枝可以点燃。
嫣凝身上不冷反而烫了起来,明心冰凉的手触到嫣凝的额头吓了一跳。三个人相互看,只能看到彼此间亮亮的眸子,和呼吸间的袅袅白雾。
思绉了一会儿,嫣凝觉得三人待在这里也是坐以待毙。马车上本无什么值钱的物件,嫣凝让陈梢扔下马车,牵着马,三人徐徐的往前走着。
无光亮,只能『摸』黑前进。嫣凝身子越来越弱,必须明心搀着才能前行。可是如果不走动,冻伤身体事小,如若遇到歹人强盗之徒三人『性』命都难保。
泥泞道路都被冻上了,周围有何动静远远的都能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从小驾马的陈梢有些慌了神,“夫人,听这动静至少得有八匹马!”
嫣凝看了一眼三人的处境,狼狈无依靠。对于他们来说,她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唇瓣,“先把马牵到一旁的林子去,我们三人不要分开,躲在一处,千万不要出声,先看清来的是官是匪再说!”
三人此时早已精疲力尽,嫣凝怕三人一分开,就无法再聚首。
陈梢把马拉到一旁的林子里,怕冻伤了马儿,便拴在比较密集的树丛中。回去找嫣凝时,好在嫣凝珍珠白的披风折『射』了月光,倒也好找。
马蹄声越来越近,在寂静的郊外有些瘆人。嫣凝三人躲在路旁草丛中,小心的瞧着渐进的队伍。
一行十人的小队伍,从远处呼啸而至。
“驾!”
男子低沉的喊叫和扬鞭声掺杂着。
夜太黑,嫣凝看不清来人是何身份。但是为首的那人头戴吉冠,冠顶装饰有7颗东珠,在宫里呆了几个月的嫣凝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贝勒的吉冠。
“贝勒爷!”
嫣凝借助扶着自己的明心的力量,站起来,脱口喊叫着。
但是铁蹄铮铮,她娇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队伍的声势之中。明心眼见是官,也急的同嫣凝喊起来。
“救命啊!”
但是一行队伍很快就从三人跟前过去了。
尾随的官兵似乎听到了二人的喊叫,队伍慢了一些,然后就有人调转马头朝三人寻来。
“你们是何人?”
一个身穿官兵服的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嫣凝与明心,官帽上只有一个红顶子,看起来官位不高。
“这是富察府福康安将军的夫人!”明心抬起头高声答道。
那人有些半信半疑,立即调转了马头回去禀报,片刻后,为首的那位贝勒就驾马过来了。
他身旁有人燃起了火折子,嫣凝看清了他的面容,是十五贝勒永琰。
嫣凝的腿有些僵硬,还是扶着明心下跪行礼。“妾身富察氏见过十五贝勒!”明心与陈梢也紧随着嫣凝跪下,“奴才见过十五贝勒!”
“起来吧,表嫂何故会在此?”十五贝勒说话间已从马上跳下,走之嫣凝跟前,单手束在身后。
嫣凝的腿本就有些僵硬,刚刚一跪立即失去了知觉,现下想起身却无奈一点劲都用不上。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却站立不住,被眼疾手快的十五贝勒扶住了。明心见此状立即松了扶着嫣凝的手,低下头,退后一步,不再看二人。
立在一旁的其他下人也全部垂首,嫣凝只觉得浑身发烫,却不知是为此景羞愧还是染了风寒发热。
她想推开十五贝勒却自己站立不稳,可是十五贝勒也只是见她倒地上前扶了一把,她若生气推开他,岂不是要驳了他的面子。
困窘之间,嫣凝抬首看到了十五贝勒的脸庞。十七年岁的他相貌端正却无半点稚嫩之气,一副男子气概天成,只是眉宇间少了与福康安那股凌驾天地间相似的英气。
十五贝勒见嫣凝的腿脚可以活动后,便松开了她。嫣凝对落难至此不愿多说,富察府家事繁杂,他也无权多顾。
嫣凝不会骑马,为了不耽误行程,十五贝勒便与她同骑一马。
路上嫣凝方知道,福康安已经随圣驾回京城,他因为要料理圣驾起銮后的琐事就拖延了这么晚才回京。
嫣凝被十五贝勒抱在怀里,一股阳刚之气把她环住,她心里也不再像是在木兰围场那般把他当作一个孩童看待。
十四岁那年便娶了妻妾,永琰对男女之事早已通晓。怀中传来淡淡的百合香味,他握着缰绳的手有些迟钝。嫣凝倾国之貌,他也曾动过心,可毕竟已是他的表嫂。且福康安手握兵权,是朝堂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不能得罪于他。如若福康安倒戈相向,他定是美人、江山两样落空。
嫣凝脑袋昏沉越来越重,她想要强忍着与永琰保持距离,却连怎么昏睡过去的都不知晓。
起初她还能听到永琰喊她“表嫂”的声音很急切带着点担忧,然后是铁蹄铮铮,之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福康安回府,得知嫣凝出门,原本不作他想。她第一次掌管府中事宜,诸事不熟,想要事事亲身而为,他也是随她去。比起她整日待在建功斋忧愁度日,福康安倒宁愿她这样忙着。
去盯看着芴春用了晚膳,福康安的脚步习惯『性』的移向了建功斋。院中灯火通明,竹香在院门前焦急的踱步。
他的心一沉,眉宇皱在了一起。“夫人还未回来吗?”
竹香被福康安惊得立即跪在了地上,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答话,嫣凝临走之前,特意交代过,要尽力瞒住福康安她不在府上的事情。
赵兴已经派人去寻找嫣凝的行踪了,但是也是迟迟未归。竹香的双手紧张的搅着,嫣凝这个时辰还不回来,保不齐是出了什么事情。
福康安束在身后的双手渐渐有些收紧,从竹香支支吾吾的样态他已经猜了出来。
“赵兴呢?”
“他,他去找夫人了!”竹香低着头答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福康安的声音冷意如冰箭,令竹香更加胆战心惊。
问及嫣凝的去向,竹香也直摇头,嫣凝并未说起自己要去何处。
福康安脚步快的可以飞起来般,他命人去前院让管家备马,然后亲点了十名护卫跟着自己出府。刚出府门就碰上了无果而归的赵兴,赵兴一见福康安,连忙把自己在城门处问到的消息告知福康安。“城门守卫说,拂晓昏沉之时辰本不该放行,是四爷让放行的!”
福康安停下了脚步,他的手握紧了。福长安与和珅几乎一体,这事也定有和珅参与其中。
府门前挂着两盏大如石尊的红灯笼,烛光透出来,红黄参杂。福康安伟岸的身影挺立在府门前,他的面容隐在一片阴暗中,看不清是何表情。
护卫紧随其后出门,管家也把马匹备全了。
福康安扯起缰绳,刚跃上马。空旷无人的街道远处传来铁蹄铮铮,他一眼便看到了为首的人。跳下马后,他顾不得君臣礼仪,从永琰的怀中一把接过嫣凝搂在怀中。立在石阶处躬身行礼,“臣告退!”而后便抱着嫣凝匆匆进府,命令一旁的赵兴速去请大夫。
永琰看着对自己无礼的福康安,一双眼眸微眯。如若他有此美妻,也定是同福康安般心绪紊『乱』。
不作停留,永琰便扬起缰绳,回自己的贝勒府。
福康安抱着嫣凝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直到昏『迷』中的她吃痛的扭捏起来。他双眸如箭,令建功斋的下人不敢直视。
皇子,权臣,他不知道嫣凝的容貌到底还要引出多少麻烦!
永琰与嫣凝让他想到了自己的额娘与当今圣上,他的手握的越来越紧。
“福康安,我把你带走好不好?带你回我的时代,那样就不会有芴春、夕盈、萼兰、香儿,甚至那些我不知道的女人!”
嫣凝的眼睛微微睁开,看着他含糊不清的说道,通红发烫的脸颊娇羞醉人。
他愣住,心里的怒意减了许多。他把她轻轻的放在暖榻上,嫣凝又重新昏睡过去。
接过竹香手中的衣服,福康安就命下人都下去,双手触到嫣凝发烫的肌肤,他有些恻然。
她是他的夫人,他不该疑心她。
嫣凝醒来后,已是次日黄昏。
室内光线昏沉,檀香味道绕在鼻尖,深绛『色』的帷幔是前几日刚换的,福康安喜深绛『色』,橱柜中的衣物多数都是深绛『色』。嫣凝让人特意去绣制了深绛『色』的帷幔,帷幔一动像极了福康安撩起长袍的动作,洒脱果断。
原来她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一切,熟悉了福康安守在身边的日子。
竹香在她身旁守着,一见她睁眼,就忙让人去告知福康安。
嫣凝只觉得脑袋不像昏睡前那么沉重了,她动了动有些干疼的喉咙,想要问福康安在哪里?又停住了口,福康安这个时辰定是在春樱苑。
“夫人可把奴婢们吓坏了!将军把您抱回来的时候,您发热的像个火坛子一样!将军守了您一昼夜了,连换衣服这样的事都不让奴婢们『插』手!”
嫣凝见竹香说的眉眼笑意盈盈,心里也不由得开展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不同昨日的寝衣,她双颊有些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