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宫大内如此森严,他们如何进来?更不要说及笄礼当天了。”
谢明珠的话并无不妥,然容慕哲却是道:
“以暗宗的个性,必是无所不用其极——别说是这皇宫大内,哪怕是龙潭虎穴他都得闯一闯!”
“团团,我想你应该是了解谢端的个性的。”
谢明珠沉默了会,“我知道他是如此的固执。”
“而且陛下也不要忘记了,谢端被人称之为少宗主。”
容慕哲的意思就是说谢端被人称为少宗主——意味着谢端不是最后的主使人。
“况且微臣推测,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允许谢端胡作非为夺走团团,实际上是想要利用团团来要挟咱们。”
明武帝的目光晦暗难明,看向谢明珠的身后带了深深的担忧。
看样子他是时候去找慧无方丈了。
只不过之前影翼说慧无方丈早在四年前就云游去了,至今不知去向。
明武帝一下子就犯了愁。
谢明珠见这两个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父皇和阿言不必担心,大不了团团就简单的在宫里头举行一下及笄礼就是。”
“想来不请那么多人也是无妨的。”
“那怎么行?”明武帝出言反对,“你是朕最疼宠的女儿,哪怕是稍微有点钱财的平头百姓,都得给女儿举办及笄礼的。”
“可是团团实在是不想在那些大臣的面前装一副温婉的模样了。”及笄礼那天她谢明珠是不能发脾气的,不然会有人说她坏了礼数。
上辈子她的及笄礼是林家的人操办的,这话是林家的人跟她说的。
其实不管是不是林家说的,重要的是,坏了礼数非同小可。
容少主轻笑一声:“团团这会子觉得自己会坏了礼数?”
“难道不是吗?”
谢明珠这话音方才落下,明武帝就笑了:
“也不知道谁当年摔了朕的玉玺。”
见父皇旧事重提,谢明珠把脸埋在容慕哲的怀里,闷声闷气:
“父皇真是的!”
那个时候她还小,不知道这个东西有那么重要。况且小孩子本来就喜欢摔打东西的,所以真的怪不得她。
见谢明珠不好意思了,明武帝朗声大笑:
“所以团团还是听父皇的?”
谢明珠:摇头。
明武帝:……
经不住谢明珠的要求,明武帝最终还是同意了谢明珠的提议。
及笄礼那天不要太多人,就在明珠宫里头摆上几桌,请了自家人一块儿吃顿饭就好,热闹热闹一下。
而且吧,没有那么多人,想来也不会叫人轻易的混进来。
从御书房里头出来以后,谢明珠就拉着容慕哲慢慢的走回明珠宫,路途的时候撞见几名正要捧了绸缎去长坤宫的宫女。
谢明珠瞧了那绸缎也是新织出来的,叫住宫女问了几句,而后就上手摸一了下,才叫她们走了。
容慕哲知道现在得做个样子,于是当着这长街上的宫女太监的面儿道:
“团团若是喜欢,为夫就去明楼替你搜罗些来,省的眼馋这些东西。”
“说什么呢。”谢明珠扯了一把容慕哲的袖子,一副不愿意提起长坤宫的模样:
“她有的东西本公主自然有的。”
容少主一手牵了人一手慢慢的走着:“你的得比她的更好。”
两个人一路上慢慢的走回了明珠宫,还未走到宫门口,就看见安如挽起袖子叉腰跟人吵架。
“看服饰好像是六尚的。”
谢明珠说了这么一句,跟容慕哲加快了脚步。
“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玩意,往年的绸缎哪个不是我们明珠宫先挑的!”
“如今你们倒好,欺负公主不得宠还是怎么的!?净送这些老气的颜色过来,存心跟我明珠宫过不去?!”
“没想到安如也会跟人吵架。”谢明珠含笑的声音传来,立刻就有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谢明珠瞧一眼那送过来的绸缎,样子还可以,只是颜色都是些俗红老绿的,根本不适合谢明珠穿。难怪安如会在宫门口骂了。
“你先下去,这儿本公主自有论道。”
安如起身谢恩退下,但也没有走远,就跟在谢明珠的身后。
“行了。”
谢明珠也懒得管这送绸缎的,顿一顿继续道:
“既然你们要巴结长坤宫,那本公主就给你们这个巴结的机会。”
“这种料子,本公主的库房里头也不少,你仔细着拿回去裁了衣裳,借花献佛送了长坤宫的那位。”
“还有。”谢明珠微微俯下身,一只手轻轻的抬起为首的宫女:
“以后这种料子不要送来明珠宫,否则本公主看见一个就打一个。”
“不怕死的尽管来!”
谢明珠这话着实是凶狠,那宫女连连点头,随后就带着人走了。
进了正殿坐着,谢明珠一副很心烦的模样。
容慕哲宽慰谢明珠几句,后者扭了身子不理他。
“团团,还生气呢?”容少主撇了一眼,示意宫人们都下去。
戚烟会意,立刻带着人下去了。
还顺带将殿门关好。
殿门落下的声音传来,谢明珠总算是卸了方才那副不高兴的神色:
“这一天天的。”
低头喝口茶的容少主闻言差点叫喷了。
谢明珠白了一眼容慕哲,“还好,林家这会子削了爵位,父皇收拾个伯爷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不过我也不大清楚,父皇怎么不直接收拾了林家,反倒是跟熬粥一样慢慢的熬着?”
“团团方才也说了,直接收拾一个伯爷比国公爷更方便。”
“况且现在德慈太后跟林恩伯定然是起了嫌隙。”
说到德慈太后,谢明珠搅着手里的丝帕,“你说我把人弄得又聋又哑还瞎,是不是挺心狠手辣的?”
“那是她自找的。”容慕哲放下手里的茶盏,继续道:
“说起来你的及笄礼真的不打算大办一次?”
“我的风光又不是非要依靠这种东西。”谢明珠这话倒是说的不错,她谢明珠荣宠殊胜,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再说了,咱们人少点,万一这暗宗混进来了,是不是也好动手?”
“你说的也是,到时候万一混乱起来更是不好抓人。”容慕哲摸了摸下巴答道。
“只不过可惜的是,母后没办法参加。”谢明珠对于自己的及笄礼上少了徐宁娘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
“你想让她来参加也可以,如今不是宠妃吗?”
容慕哲的一句话倒是点出来了关键,谢明珠一拍大腿:
“阿言你说的不错!”
反正到时候都是自己人,送菜的全部换成暗卫跟死士,万一有个什么也可以及时反应。
“不过这个事情我感觉还是要跟皇婶婶透个底。”说到江韫,谢明珠倒是想起来了:
“自打母后以元贵妃的身份入住,皇婶婶许久都没有进宫了。”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她会是何等表情。”
谢明珠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极了。
下午的时候,谢明珠就来了洛亲王府。
洛亲王妃江韫正陪着几个兔崽子玩儿,一听见谢明珠来了,赶紧的叫人进来了。
而且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遍,见谢明珠还圆润些,这才放下心来。
“团团你没事就好,那个劳什子贵妃你要是看不顺眼,皇婶婶替你出气。”
江韫叫人把几个孩子带下去,又道:“就算是皇后娘娘走了,皇婶婶还是可以护着你的。”
“我明白。”谢明珠示意左右下去,方才拉了江韫去了内室。
“我今儿来想要告诉皇婶婶一件事情。”
……
谢明珠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江韫惊的差一点叫出声来。
所以,这个元贵妃,实际上是徐宁娘?
一直以为明武帝是负心汉的洛亲王妃:……
然而等听到谢明珠准备及笄礼的事情之后,江韫同明武帝一样,都是反对的。
“你这个丫头,及笄礼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马虎呢?”
“团团反正都有你们撑腰了,会差那么一点风光吗?”
“何况及笄礼所操办的银子,我打算捐给乞丐。”
“到底是比不过你这个丫头鬼主意多。”江韫笑笑,“一来不使众人看轻你,二来则是收了不少的好名声。”
“其实名声这个东西倒是其次,只不过君如舟民如水的道理我也是明白的。”
“嗯。”江韫点点头,又说起了要留谢明珠用晚膳的事情。
谢明珠经不住江韫可怜巴巴的表情,只好答应了。
因而在今天洛亲王府的晚宴上,让洛亲王府上的几位公子见到了自己的亲娘还有另一面。
就连洛亲王都只能靠边站。
在洛亲王府用过晚膳,谢明珠回皇宫的时候,是容慕哲过来接的。
“北宁王。”
双方互相见了一礼,容慕哲更是以小辈的姿态同洛亲王夫妇说话:
“见过皇叔,皇婶。”
容少主这是第一次如此喊二人,话音方才落下,洛亲王妃江韫那股子护崽子的模样就出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现在叫皇婶叫的太早了。”
容慕哲不怕死的来了一句:“没关系,早晚都得叫”
洛亲王拦住要发火揍人的小媳妇,使了个眼色示意谢明珠一行人赶紧走。
谢明珠冲二人行了个礼就和容慕哲上马车离开了。
远远的,听见江韫的一句:
“好啊谢慎!今天晚上别想进房!”
谢明珠“噗嗤”一声就乐了,还学了一句:
“好啊容慕哲!今天晚上别想——”话到这儿硬生生的停住了。
她还没有成亲呢,学个什么啊!?
容少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得谢明珠把头往一边偏了。
把害羞的某个人强制性的往怀里抱了,容少主挑眉道:
“团团可以继续说完的。”
谢明珠:不说了不说了。
啊啊啊怪她自己嘴欠!
等回了明珠宫,谢明珠抢先一步就要从马车里头跳出来,浑然忘记某个人的反应比她还快。
“为了避免娘子将为夫拒之门外,所以为夫也只好抱了娘子进去了。”
厚脸皮的北宁王压根就不惧谢明珠拧他腰间软肉的事情,反倒是在谢明珠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让谢明珠闹了个大红脸。
呸!谁要跟你洗鸳鸯浴!?
这天晚上,谢明珠几次想要把某个人踹下床都没有成功,相反还被逗得满脸通红。
丫的!以后谁要是跟她说北宁王不近女色一本正经之类的话,她就要揍人。
再说暗宗这一头。
谢端之前派去的人带回来了消息,说林家已经被降为林恩伯,德慈太后也变得又聋又哑又瞎。
守在谢端身边的亲信听了这话直说不对:“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用过什么东西?”
谢端目光凉凉的看了一眼亲信,很快就把目光收回来了。
亲信下意识的摸了摸胳膊。
跪在地上回话的紫衣人道:“回少宗主的话,德慈太后唯一用过的药只有解药。”
“出自元贵妃手里的解药。”
谢端轻笑一声,语气是掩饰不住的轻蔑:
“也就是林家蠢,那个解药既然是出自元贵妃得手里,也还真的给了林云盼那个老女人吃。”
“少宗主的意思是?”
“呵,别忘了敏和公主师出神医谷,有这种假药也不奇怪。”
谢端站起身来,背了手,走了几圈后方才停下来继续道:
“及笄礼的事情打听到了没有?”
“并没有,据说现在盛京城那些有头有脸的都没有收到请柬。”
谢端皱了一下眉头,心道不对啊。
上辈子团团的及笄礼在五个月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请柬也是四个月之后发的,怎么会到了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再去探。”
想不出来究竟因为什么,谢端示意紫衣人继续查探。
“是,少宗主!”
谢端见得人走了,又让其他人都下去:
“你们都下去吧,本少宗主要一个人待会儿。”
“是。”
所有人都一下子走光,方才还显得不是很大的议事堂里头,顿时变得空旷起来。
谢端走到窗户下,借了一点阳光,小心翼翼的从胸口掏出来一块用手帕包裹的东西。
里面是一个草编的狐狸。
那狐狸编的栩栩如生,看起来十分灵动,谢端仔细的端详许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团团,你可知我的心意?”
天下?天下对他谢端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我倾尽所有,只为了一个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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