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什么好戏?
谢明珠把头埋在容慕哲的怀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才堪堪在一座府邸的屋顶上停留下来。
谢明珠本想着要从某人的身上下来,只不过看着这个屋顶的时候,谢明珠放弃了。
她没有学过武,万一这要是不小心闹出来什么响动就糟糕了。
虽然她顶了一个公主的身份,但是……谁家公主大晚上爬人家屋顶的?
这要是传出来了,她谢明珠后半辈子的名声估摸着全部都毁在了这上头。
不过容慕哲也没有打算放谢明珠下来的打算。
谢明珠自男人的怀里探出来一个小脑袋:“话说我们两个人这是在哪里啊?”
夜里的风也是冷的,吹在谢明珠的脸上也叫她清醒了不少,容慕哲抱着谢明珠道:“容将军府。”
“你说的好戏,是容将军府?”谢明珠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不小心吃到了被风吹到嘴巴里的头发。
将肩膀上的头发往耳后挽了,谢明珠唯恐掉下去似的,将自己的一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
容慕哲很满意谢明珠现在的动作,低声道:
“团团看。”
就在谢明珠一个转头的功夫,容少主自屋顶上骤然飞下,将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口的容府侍卫直接给用药迷晕了。
“原来你也会用迷药。”谢明珠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对人家出手的时候,都用刀用枪或者赤手空拳的,而不是用迷药。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容慕哲抱着谢明珠,悄悄的在这座略显偏僻的院子绕了半个圈儿。
容慕哲轻手轻脚的走到一处墙角旁,在谢明珠的强烈要求下把人放了下来。
谢明珠看见在这不甚明亮的院子里头,有一女子背对着他们二人,而床上似乎还有一人……
“栾梦柳。”
听见容慕哲低声报出来这个女子的名字,谢明珠一回头,一副“这就是你说的好戏”的表情。
“嗯。”容少主说这话的时候,瞥见不雅的一幕,赶紧的趁怀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把人往怀里一带,踮起脚就飞回屋顶。
随后离开了容将军府。
两个人在大街上一处比较偏僻的巷子里落下,谢明珠站在地上,将方才还没有说出口的话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那个栾梦柳……”
“据说容威章在娶了先夫人之后,就没有了孕育子嗣的能力……”
容慕哲这话,叫谢明珠差点叫出声来:
“那……那个栾梦柳生的容溪彦?”
容慕哲点点头,“并非亲生。”
这个秘密是他上辈子临死之前听见容溪彦亲自跟他说的,不然他还不知道。
至于为什么今天晚上恰好叫谢明珠看见那一幕,则是之前他派去容府的暗卫查探到的。
如今容溪彦眼看着就是容将军府唯一的嫡长子,若是这个节骨眼儿爆出来容溪彦不是容威章的亲生儿子——谢明珠想到这儿,又想起来一件事:
“不对啊,你说容威章没有孕育子嗣的能力,那那个姚氏怎么回事?”
容慕哲低声在谢明珠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完之后,谢明珠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姚氏肚子里的,居然是容溪彦的孩子……
“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这容威章岂不是太可怜了?”
除了一个生死不明的大儿子,其他的居然都不是他容威章的孩子……
所以谢明珠才会说容威章可怜。
“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说出这话的是容慕哲,谢明珠到今天晚上才觉得,她家的这位,好像对容将军府的敌意不是一般的大啊?
容慕哲也注意到了谢明珠怀疑的目光,不由得找了个理由道:
“一些官场上的事情。”
听到这个解释,谢明珠才打消了心里头的那份疑惑。
“既然是官场上的事情,那么本公主就不问了。”其实谢明珠大抵也是想要问的,不过看这个人的意思,估计也是不会说的。
所以明智的选择了不问。
何况,他也不是她谢明珠的私有物,总得有自己的空间才是。
“谢谢,团团。”
谢明珠莫名的脸一红,低头挠了挠脑袋道:“那个……今天晚上还算热闹,咱们逛逛夜市?”
“都听团团的。”
两个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还是谢明珠不愿意走了,叫容慕哲背了回去的。
背着谢明珠的时候,容慕哲总觉得他背负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又睡着了……”
一刹那间,容慕哲觉得身边的景物都跟着模糊起来,唯一清晰的,只有彼此的心跳。
“团团,若是能够一直这样该多好。”
容慕哲想起来自己的最后一层身份没有揭破——之前的那层身份被揭破的时候,这丫头也是避了他的。
若是被她知道他就是当初拿了她那枚珠花的人,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是惊讶,还是生气?
或者是别的?
容慕哲边想边回了两个人之前下榻的酒楼,将睡着的谢明珠放回她自己的床上。
看着熟睡的谢明珠,容慕哲纵然不忍心打扰,可是想着谢明珠每次入睡都要沐浴的习惯,于是叫了小二抬水进来。
那个小二抬了水进来的时候,看见容慕哲站在房间里头,表情先是呆滞了一下,而后立刻抬了水进去沐浴的隔间。
抬完水之后,小二擦擦额头上的汗,顺嘴说了一句:
“客官你待你妹妹真好。”
容少主:……
那小二见眼前这位年轻男客官的表情有些阴沉,但是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话,正要告罪下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容慕哲的声音:
“叫两个手脚麻利的丫头上来伺候沐浴。”
小二应了一声,立刻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叫进来两个收拾的干净利落的丫头。
容慕哲给了小二银子让他下去,而后转头轻轻的拍醒谢明珠。
“团团,醒醒。”
“沐浴后再睡好不好?”
容慕哲的声音温柔的似乎能够滴出水来,一旁的两个人丫头低着头,脸也红了红。
真没想到这位客官居然是个这么温柔的性子。
在容慕哲轻声的叫喊下,谢明珠总算是迷迷糊糊的醒了:
“唔,阿言……”
刚刚睡醒的谢明珠,声音软软糯糯的像只小奶猫,容少主忍住心里头莫名涌起来的火气,接过往自己身上倒的迷糊丫头。
“乖,我叫了人过来伺候你沐浴,你洗个澡再睡好不好?”
“不好。”谢明珠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整个人跟没有骨头似的软在容慕哲的怀里,两只手的衣袖都往后拉了半截,露出来白玉似的肌肤。
“我要阿言。”
谢明珠这会子甚是粘人,一边说还一边跟小狗似的往男人脖子里头嗅了嗅:
“阿言……好闻……”
容少主:……
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容慕哲轻轻的拍着谢明珠,用颇为温柔的声音继续道:
“团团去洗个澡好不好?”
“我要阿言陪……”谢明珠抱着容慕哲,很是安心的赖在他的怀里,咂吧两下小嘴,又睡了过去。
无奈之下,容慕哲只能起身抱了谢明珠去沐浴隔间里头,又叫了方才愣在外头的两名丫鬟进来,叫她们好好伺候谢明珠沐浴之后,就离开了。
容慕哲这一离开算是很仓皇。
泡在冷水里头好一会儿,容慕哲才算是压下去心里头那股莫名的火,转头又在热水里头泡了一会,这才起身穿了雪白的中衣。
就在容慕哲拿了墨色的外衫披了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容慕哲一看,看装束,好像是之前伺候谢明珠沐浴的其中一名丫鬟。
“小姐沐浴好了?”容慕哲的脸色不似方才对待谢明珠那般温柔,而是覆盖了一层冰霜似的。
那丫鬟见这阵仗,心里头定了定,硬了头皮继续道:
“小姐已经沐浴睡下了,奴婢寻思着公子应该还没有睡下,所以、所以……”
“嘭——”
三楼的一间房门连人一块儿被踹了出来,外头等着的小二见状吓得不轻,低着头努力缩小存在感。
方才那丫鬟被容慕哲一脚踹了出来,那可是真的半分情面也都不留,容少主冷笑:
“下次再有这样的,可不是留一条命这样简单了!”
被一脚踹出来的丫鬟痛的早就昏迷了过去,容慕哲一身墨色长衫,还带着水滴的头发披散在肩后,配上那副冷峻的表情,当真像个活阎王。
一时间谁都不敢朝这儿多看几眼,生怕叫这位脾气不好的活阎王给抓了踹出去。
容慕哲转身就去了谢明珠的房间。
原先留在谢明珠房间里头的那名丫鬟一看见容慕哲这尊煞神走了进来,立刻就跑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关上。
容少主把门从里面锁好,轻手轻脚的走到谢明珠的床前。
谢明珠方才被人伺候着沐浴后换了一身粉色的琵琶扣睡衣,这会子正背对着容慕哲睡着。
容慕哲轻轻的掀开了被子,轻轻的躺了进去。
还不等他伸手抱过谢明珠,后者就自动的往他怀里钻。
“阿言抱。”
容慕哲伸手抱过谢明珠,后者像只小猫崽一样往他肩膀上蹭了蹭。
“睡吧。”容慕哲伸手往外一挥,烛火熄掉大半,只留几只继续燃烧,唯恐谢明珠要起夜什么的。
轻轻的拍着怀里熟睡的小姑娘,容少主也慢慢的睡着了。
一夜相安。
谢明珠是从某个人的怀里醒过来的。
醒过来的时候谢明珠脑子还有些迟钝,但是好歹知道这旁边的人是她男人,于是迷糊劲儿还没有褪去的敏和公主,竟是对着容少主的脸上亲了一口。
本来就快醒的容少主这下子一下子就醒了,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只看见谢明珠一个小脑袋,不由得伸手把人抱的更紧了几分。
谢明珠被容慕哲这么一抱差点缓不过气儿来,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叫男人稍稍松了手。
这个时候谢明珠也算是清醒过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都被换成了自己穿的寝衣,不由得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往后退,直到靠上隔了一层帐子的墙壁。
谢明珠扯住被子,“你……这衣服……”
现在敏和公主满脑子都是自己被看了的想法,耳畔却是传来容慕哲的低笑:
“放心,是两个丫鬟替你换的。”
“真、真的?”谢明珠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容少主故作忧伤:“唉,团团居然不信我,太叫人伤心了。”
敏和公主差点跳脚:“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少前车之鉴!”
容慕哲笑的很是爽朗,不由分说的伸出来一双手把抗拒的某个人给揽到怀里抱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团团这个小折磨。”
容慕哲这话带着几分调侃,听出来他意思的敏和公主,又一次的把头偏向另一边,不敢对视男人那双墨色的双眸,仿佛会被他看穿似的。
两个人赖了半个时辰的床,这才起身。
各自梳洗之后,容慕哲拉着谢明珠出了门的时候,迎面走过来几个人,冲二人行礼:
“微臣参见北宁王,参见敏和公主。”
这几个人都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谢明珠好奇的看了容慕哲一眼:
“他们怎么知道咱们两个人在这儿的?”
几名官员心里头暗自腹诽:昨儿晚上估计也就公主您不知道了,北宁王昨儿晚上把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给连人带门给踹飞了。
昨儿本来这吏部侍郎也在的,出来一看:好家伙,可不就是北宁王兼他前任的上司?
所以这样,一个晚上的功夫,别说是这座酒楼了,八成皇宫里头也就知道消息。
容慕哲简单的说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
谢明珠:北宁王辣手摧花的罪名坐实。
两个人客套的说了几句话,正要下楼的时候,楼梯口被突然冒出来的一群金吾卫给堵住了。
随后,一身太子常服的谢长熙自人群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参见太子殿下!”
声音响彻整座酒楼,谢长熙说了句免,上前仔细的打量谢明珠:
“团团你可还好?”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皇兄啊。”
太子殿下这幅紧张的表情,一副容少主欺负了他皇妹的样子。
谢明珠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皇兄别太过担心,团团好着呢。”
“何况,阿言也不会委屈我。”
听见自家皇妹两句不离北宁王,太子殿下嘴角抽了一下:
“不委屈你就好。”
声音平淡,但,若是容慕哲敢要欺负谢明珠,估计太子爷就敢提刀砍他。
容少主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把自家未来娘子从某个人的怀里给扯了回来,直接对上太子爷那副要吃人的目光,笑声多了几分嘚瑟:
“太子殿下放心,团团好着呢。”
太子爷忍了又忍,才叫他没有现在往某个人的脸上打一拳:
“好着就好。”
谢明珠瞧着这两个人有些剑拔弩张,不由得瘪了一下嘴:
“我饿了。”
一句“我饿了”比什么都管用,太子殿下拍拍手,立刻出现八九名拎了食盒过来的小太监。
“放进公主的房间。”
接到谢长熙的吩咐,顾有福冲后头打了个手势,带着一干小太监鱼贯而入。
谢明珠一手牵了一个,落座。
左边是谢长熙,右边是容慕哲。
这两个人一坐下来,就你夹一个我夹一个的放在了谢明珠的盘子里头。
敏和公主:……
一顿早膳总算是用完,太子爷叫了人进来收拾桌子,这才道:
“团团跟着皇兄回去皇宫住几天?”
不等谢明珠开口,容少主在一旁道:
“团团这次出来,也出来的够久了,也该回去神医谷了。”
太子爷听了这话,恶狠狠地瞪了北宁王一眼:
“说起来北宁王也该去封地。”
容少主白了太子殿下一眼:“全天下都知道我是明楼少主,缺你那点封地不成?”
这话说的有几分挑衅,容少主继续补了一句:
“太子爷也好歹十六,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难怪火气这么大。”
“那个……”谢明珠满头黑线,“回去神医谷的事情倒也是不急。”
“不如我去皇宫住几天也行,顺便看看竫儿竑儿。”
听了这话的容少主心里头也不情愿,但是这是谢明珠的意思,所以他答应了:
“嗯,我跟着你一起去。”
这次轮到太子爷补刀了:“容少主方才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北宁王,既然你不是北宁王,那跟着团团来皇宫做什么?”
“明楼少主也可以。”
谢明珠生怕这男人那之前他半夜多次摸进明珠宫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打了个哈哈:“那个,皇兄就看在团团的面子上可以吗?”
太子殿下不情不愿的应了,“这是看在团团的面子上。”
容少主颔首。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只不过快到宫门口的时候,有小太监上前说容将军在御书房等太子殿下。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谢长熙问了一句,如果不是什么紧急的,他可以去了明珠宫再过来。
小太监继续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说是为了府中嫡长子的事情而来。”
谢明珠双眼一亮,道:“既然容将军有事情,不妨团团也跟着过去看看?”
谢长熙是知道谢明珠和那位容府得嫡长子有些关系的,当下也不阻拦,带着二人就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地龙烧的暖洋洋的,顾有福端了茶点上来,谢长熙坐在御案后头,谢明珠和容慕哲坐在了一起。
容威章一一见过三人,这才作了一副沉痛的表情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前不久传来消息,说是府上长子在外游历不慎为山贼所杀,尸骨无存,所以微臣想求太子殿下为微臣做主。”
谢长熙不着痕迹的看了谢明珠一眼,见谢明珠神色如常,这才继续看向容威章那副悲痛的脸:
“爱卿节哀顺变,回头本殿自会派了兵前去剿匪,以告慰府上公子的在天之灵。”
对于自己曾经的伴读就这么死了,谢长熙还是有些悲痛的。
容威章在下头叩首谢恩。
谢明珠特意过来就看见这幅情景,寻思着栾梦柳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谢长熙的时候,容慕哲倒是抢先一步开口了:
“容将军怕不是老糊涂了,连消息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您的那位公子,不巧被明楼的人所救下,如今这人好端端的在明楼里头养伤,容将军怎么说人死了呢?”
刚刚还在窃喜自己的嫡次子终于成了嫡长子的容威章,脸色一僵,片刻后带着僵硬的笑容道:
“北宁王……说的可是真的?”
“你以为本王乐意跟你开这种玩笑,嗯?”
要不是时机不对,容少主现在就想要告诉容威章,他容慕哲好端端的就站在他的面前!不仅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还成了明楼少主以及大梁的北宁王!
到时候这容威章八成就得吓瘫。
只是,这猎物一下子弄死了就不好玩了,得慢慢来才是。
为此容慕哲才会说在明楼养伤这种话。
容威章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虽然不知道这位北宁王为什么三番两次的针对他,但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一点闪失才是。
“既然是北宁王说的,微臣自然是信的。”
“只不过在明楼养伤,只怕是叨扰了明楼,微臣想要现在就把人接回容府叫他好好养伤可否?”
容威章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合情合理:作为父亲,心疼儿子理所当然。只不过他这是不是也太过了?
哪家当爹的知道儿子受伤了在接受最好的治疗的时候,要把人挪出来?
说什么接回府里?
这里头要是没有鬼就奇怪了。
谢明珠想到此处,那头容慕哲的话音响起“明楼跟神医谷也是至交,难不成容将军觉得,区区明楼,治不好一个人不成?”
见得这位容少主大有不放人的样子,容威章也不敢跟他硬碰硬,只得说了几句软话,这才出去。
见容威章下去了,谢明珠又瞧着容少主脸色不好看,索性拉了人往回去明珠宫的路上,慢慢的走着。
“你说这容将军,明明巴不得他那个大儿子死了,还偏偏要做出来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说什么山贼把人杀了……我看啊,分明就是等他那个嫡次子成为嫡长子以后,外头能够少一些质疑。”
谢明珠想起来方才容威章的模样就觉得作呕,又继续道:
“你刚才说容慕哲在明楼养伤,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