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着围猎场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专供打猎所用,另一部分则是在相对安全的区域内,设置了帐篷,按照各人的品级所安排位置。
帝后住在最中间最大的帐篷里头,其余皇子公主住在帝后附近,以此类推。
因为此次出行并没有允许带女眷前来,所以男女大防也不是很严格。
因为围猎场内人多手杂,竫皇子也才三岁,徐宁娘实在是不放心,为此在秋猎的前一晚和明武帝言说了此事。
明武帝同意了。
所以说,这次跟着明武帝出行的,只有敏和公主谢明珠一名女眷。
其余奴仆等人一般住在外围,除了必须贴身保护谢明珠的人。
谢明珠一出来,对面就是二皇兄和三皇兄的帐篷,两个人的帐篷外头都有人守着。
不过现下这两个人被告知去了明武帝跟前,据说是被询问功课的事情。
为此谢明珠只能带着梧桐在这四周走走。
说起来正式的狩猎还要等到明天,谢明珠路过明武帝的帐篷外头,看见一身便服腰佩剑的容慕哲守在外头,冲她一笑。
谢明珠倒是不敢多留,只是微微的一笑,就离开了。
谢明珠也不敢走的太远,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现在倒是真的无趣。”谢明珠蹬掉鞋子,往床上大大咧咧的一躺:
“戚烟。”
“公主,奴婢在。”
“你去悄悄儿派几个可靠的人,去私下查查这跟过来的大臣里头,是不是有几个看起来面白的人?而且还刻意遮了耳朵的?”
大梁女子都钻有耳洞,谢明珠也不例外,只是她现在不愿意戴那些耳环而已。
谢明珠这话,就是要查那些侥幸带了家中女孩儿来的。
如今母后不在,父皇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再加上围猎在外,难免……咳咳,虽然谢明珠知道自个父皇只钟情母后一人……
总之,谢明珠就是要杜绝这种情况。
退一步讲,父皇之前明显说了不允许各府带女眷,若是有人阳奉阴违,那可就是妥妥的抗旨之罪。
为此谢明珠才会如此吩咐。
戚烟点点头:“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去。”
这一查直到谢明珠用了晚膳,方才整完。
“如何?”
戚烟上来悄悄道:“公主料事如神,这一查果然查出来了三家,都是做了小厮打扮的。”
“既然是做了小太监打扮……”谢明珠计上心来,你们不是喜欢打扮成小太监吗?行啊,她谢明珠就让你们好好体会体会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小太监。
“这样,你明儿去他们这几家传本公主的口谕,就说本公主这儿缺几个使唤的,你亲自去把人带过来。”
“奴婢明白。”戚烟点点头,记下了此事。
因而第二日戚烟去这三家点了这三名小厮的时候,这三家心里头都是“咯噔”一声。
这敏和公主哪里是缺使唤的人手,分明是知道了!
否则怎么他们三家一点一个准?把他们家中嫡女都给点过去了。
可是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若是敢要直接跟谢明珠说了实话,估计一顿责罚也是少不了的。
为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中嫡女被谢明珠带走,而无能为力。
这被带过来的三个人谢明珠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就叫戚烟把人带下去分配工作了。
一个负责洒扫,一个负责洗衣,还有一个负责拣柴,干的都是这样脏累的活儿。
如此一来,可想而知这几名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大小姐,面临的又是哪种状况。
谢明珠可没有别的心情去心疼这几个人,眼下她叫戚烟把人收拾了后,这会子她正坐在明武帝的帐篷里头。
说起来这小雪狼长得也快,自打明珠宫后头开了个院子给它之后,明武帝不日还送了个驯养的人进来,免得这头堂堂的雪狼真的被谢明珠给养成了狗。
如今这小家伙也是长得壮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走起步子来那叫一个威风八面。
当然,在谢明珠的面前,这条雪狼压根就忘记了自己狼的身份,变得是越发的爱黏糊谢明珠,成日里求抱抱那种。
敏和公主表示:原来养头狼也能如此的心累。
上午稍晚一些时候,众位大臣派了家中能干的子弟,骑马挎箭,往围林里头去了。
有胆大的问了,问明武帝为何不让安北侯定北侯两位下场。
谢明珠在一旁插嘴:“这两位要贴身保护父皇,如何能够离了去?”
一句话说的那大臣哑口无言,明武帝笑了笑,道:
“团团过来。”
谢明珠站起来的时候,原本趴着的小雪狼也凑了上来。
那底下的大臣纵然听说敏和公主有一条雪狼在身侧,但是基本上都没有见过。
为此一看见这目光凶狠体格颇大的雪狼之时,不少的大臣都缩了缩脖子,尽量缩小存在感,生怕这雪狼看上他们哪个,一口给咬了吃了。
谢明珠注意到这些个大臣的神色,在心里头嗤笑一声。
一群色厉内荏的老家伙!
谢明珠甚至想以后要不要在父皇上朝的时候让雪狼跟了过去,保管这底下的一些大臣一句话都不敢说。
而且万一有个不听话的,直接叫雪狼咬一口算了。
保证叫这些大臣比锅贴还要服帖。
谢明珠老老实实的站在明武帝的跟前:“父皇。”
“你这个丫头,伶牙俐齿的样子从哪儿学的,你母后当年也不见得你这般厉害。”
“团团总归是父皇母后生的,既然不是从母后那儿学的,那就是从父皇这儿学的咯。”
“而且啊,父皇也不要小瞧了团团,团团以后会的本事多了去了。”
明武帝喜笑颜开,“行,父皇相信你。”
父女两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底下的大臣哪个敢乱开口的?一个个都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的。
众人在此处用了一顿简单的午膳,过了约摸一个半时辰之后,外头的马蹄声渐渐多了起来。
负责报数的小太监扯了嗓子喊,某某家的猎得鹿几只,兔子几只,獐子几只——收货多的总会得来一片喝彩,当然,也有收获少的,引来一片笑声。
明武帝在长胖里头等着小太监报了数,递了单子进来看过后,瞧了前三,分别是门下侍郎郭营之子郭博,中书侍郎葛严之子葛相中,工部侍郎田舟之子田威寻。
明武帝大喜,吩咐赏。
顾全喜领命下去,这前三都得了丰厚的赏赐,另外再按照老规矩,秋猎前三者,提金吾卫。
新任的三名金吾卫叩谢天恩,其余者未中的,也得了不少的赏赐,只是终究不及这三个人多罢了。
眼下这些儿郎们也都疲累不少,明武帝叫这些人养精蓄锐,好参加晚上丰盛的宴席。
谢明珠听见明武帝提了宴席,便开口道:
“回父皇的话,女儿担心父皇这儿人手不够,那些猎物又要抽筋扒皮的拾掇干净,要不从女儿这儿调几个人过来?”
明武帝想起来谢明珠新找的三名小太监,也就明白了谢明珠打的什么主意。
估摸着这丫头又要折腾人……而且,她的团团谁不点偏偏点了这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人是这吏部侍郎这头的。
看样子这里头有鬼。
不过明武帝倒是没有心情抓鬼,只留着让谢明珠自己来,他在一旁看着,偶尔帮个忙。
于是谢明珠的提议,明武帝同意了。
“戚烟你去带着利落的人,还有那几个,我看着是几位大人身边得用的小厮,想来干活也是利索的。”
戚烟心里头憋笑,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瞧着戚烟退下,谢明珠注意到了那三个人的脸色……那简直就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的。
呵,让你们阳奉阴违带了不该带的人进来,所以你们还是老实点。
不然她谢明珠一个手误打死了,你日后若是追究,她大可以一句“本公主不知”的理由堵了过去,叫这些人无话可说。
谁让你们自己把家中嫡女打扮成小厮模样送来的?换句话说,这是自找的。
明武帝想着这些猎物也多,皮子也叫人仔细的收拾了好赏人。
见得这头的事情差不多了,谢明珠道:
“那么女儿就先告退了。”
明武帝点点头:“去吧。”
就在谢明珠刚刚踏出帐篷的时候,跟在谢明珠身后的雪狼“嗷呜”一声,把谢明珠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被这么大的雪狼一把扑倒在地上,谢明珠疼的眼泪汪汪,觉得五脏六腑几乎都要错移了位置。
“你……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啊。”
好在雪狼没有待多久,立刻就跑的没影了。
明武帝听见响动立刻就冲了出去,可是比他更快一步的则是容慕哲。
就在谢明珠被戚烟扶起来后不久,明武帝拿了一支箭递了过来。
那箭分明就是这次秋猎特供的,看样子这射箭的人就是这次秋猎的人之一。
而且,按照位置来看,这个人的目标,应该是谢明珠。
明武帝立刻反应过了此事,龙颜震怒。
“给朕查!”
“朕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谁敢要了朕的女儿的命!”
暗卫很快就出动,明武帝担心谢明珠会遭遇什么别的事情,故而把人带回了帐篷安顿,还不忘传了太医。
谢明珠现在疼痛稍微缓解,太医过来诊脉之后,开了安神止疼的药给谢明珠,明武帝就吩咐顾全喜下去亲自盯着这煎药的事情。
就在顾全喜前脚刚刚离开,后脚暗卫就来了。
“回陛下的话,人已经带到,只是……”
“只是什么?”明武帝很是不悦,语气加重几分。
“只是属下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被雪狼咬破了一条腿……”
谢明珠一听见雪狼,立刻喊了一句:“雪球!”
威风凛凛的一头狼居然叫了个这么人畜无害的名字,一干大臣表示以后都得离远点。
不一会儿,嘴巴上带了血迹的雪狼跑了进来,往谢明珠身上凑,还讨好的用脑袋蹭了蹭谢明珠的腿。
“你啊你啊。”谢明珠摸摸它的脑袋,确定它身上的血迹不是它的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后者得寸进尺,把整个头都搁在谢明珠的腿上,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谢明珠摸着雪狼,明武帝道:“把人拖进来。”
正常情况下明武帝都会说“把人带进来”,但是如今是非常的愤怒了,直接说拖进来。
不一会儿,两名太监粗暴的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给拖了进来。
众人一看,这哪里是被咬破了一条腿?分明就像是整个人被雪狼用爪子狠狠的挠了一样。
这人原本穿戴整齐的衣裳变得东一道西一道口子,上面还带着血,尤其是那脸上,被凌乱不堪的头发给遮住了伤口,太监把这人头发往后拢了之后,吓得众人那是一跳。
只见那原本算是白净的脸上,竟然是被雪狼落了个血爪印在上头,从右边一直拉到左边下巴,当真是骇人。
众人再仔细一看,哟,这好像是吏部侍郎的儿子吧?
只见那吏部侍郎吓得脸色惨白,方才众人都坐着的时候,可是知道这雪狼是护主的。
如今见得自个儿子被雪狼撕咬成这副模样,这吏部侍郎哪里不明白?
那射向敏和公主的一箭,分明就是他儿子做的!
眼下他只有摘了官帽,叩头请罪。
明武帝盛怒之下骂道:“要是出来的是朕,你是不是想要弑君!”
下头的官员瞧着明武帝发怒,一时间吓得纷纷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息怒?”明武帝还要说些什么,谢明珠却是开口了:
“父皇等一下,女儿有几句话想要问。”
明武帝这才敛了几分怒气:“嗯。”
谢明珠摸着雪狼,语气淡然:“你不知道这大帐是谁的地方吗?”
吏部侍郎之子符期语气微弱,解释道:
“知道,只是草民以为那雪狼是溜进来的——”话未说完就遭来谢明珠的一声厉喝:
“住嘴!”
谢明珠这下子火气是真的被挑起来了:“你当这些金吾卫暗卫都是瞎子不成!这么大的一条狼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
“快说!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下头的符期没想到谢明珠如此厉害,压根就没有糊弄过去。
一时间脸色越发白了几分,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被谢明珠说中了才会如此。
“回……回公主……”符期结巴半天回不出来一个所以然,谢明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道:
“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本公主就直接把你赏给雪球了!”
一旁的雪球也闻声附和,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看向符期。
那吏部侍郎吓得脸色都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你,你……”
这句话当然是对着他的儿子说的,显然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做出来这种事。
符期这个时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砰砰砰的冲吏部侍郎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儿子只能告诉你。”
“因为你的女儿说想要雪狼皮子,说若是不给,那就要把儿子的心爱之人杀了!”
“!”
这句话像是一道雷,差点炸的吏部侍郎晕了过去。
下一刻,符期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吏部侍郎几乎用尽了力气,指着被自己一巴掌打去一边的符期,痛心疾首:
“你那继母妹妹就怎么了你了,你非要把这种事情攀诬到她的头上!”
符期哈哈大笑:“娘,娘你在九泉之下看见了吗?这就你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的好夫君,这就是你看重的好妹妹!为了除去您唯一的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谢明珠瞧着情况不对劲,道:“符期,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兴许本公主还能饶你一命”
谢明珠说完这话后又补充道:“把吏部侍郎拉开,看住他。”
“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一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自己儿子颜面的父亲,能好到哪里去。”
当然,谢明珠也能理解吏部侍郎避祸的选择。
只是这符期说的话,倒是叫谢明珠起了兴趣。
“回公主的话……”随着符期的每一个字出口,这吏部侍郎的身子就软一分,等到符期把事情完全说完之后,这吏部侍郎整个人就犹如一摊烂泥了。
“小人所说,若有一字为假,便叫小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正是因为誓言这种事情都看得很重,故而谢明珠也是信了八九分,吩咐太医过来给符期治伤,而后看向脸上全无血色的吏部侍郎:
“符大人让本公主说什么好呢?”
“说你宠妾灭妻愚钝之极可好!”
原来这吏部侍郎符从霄是个糊涂的,被妾室哄骗的团团转不说,如今这被抬了正室的这位妾室,竟是挑唆自己的女儿去告诉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符期——若是想要出人头地,那就去猎一张雪狼皮过来。
毕竟雪狼皮稀有,明武帝看上了之后一高兴,指不定就给他符期封官。
这位妾室之所以要借刀杀人杀了符期,就是因为她身怀有孕六个月,好几个大夫确认这是一个男孩。
为此,看着符期这么一个嫡长子在前头,占了嫡长两个字的名头,这位妾室能爽快吗?
不能啊!所以才会如此,想要借明武帝的刀,除去符期。
而且符期对他这个妹妹符问桃也是挺信任的,为此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而真正让符期绝望的是,是在他被雪狼撕咬的时候,他那个好妹妹只顾在一旁看着,并未出手救他。
相反,还说了许多恶毒的话,这才叫符期看清楚他这个妹妹的真面目。
原来这几个人早就容不下他。
但是符期还是念了吏部侍郎府的名声,是打算一个人抗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符从霄不应该不顾他的面子给了他一巴掌。
“把她给本公主带上来。”
话音落下不一会儿,符问桃被带了上来。
瞧着身穿小厮衣裳的符问桃,明武帝砸了一个茶杯砸在吏部侍郎脚下,后者动都不敢动一下,更别说说话了。
“好啊!看样子你这个吏部侍郎算是做到头了!当着朕的面也敢阳奉阴违!来啊!把他给朕废为庶人,永不许入京!”
“让他符从霄带着符问桃还有他那个继室赶紧滚!”
符从霄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被带下去之前看见了由太医治疗的符期道:
“孽子!”
谢明珠叫雪狼扑了过去,吓得符从霄和符问桃都昏死过去!
“没用的东西!”
明武帝骂了一句,随后看着两个人被拖下去之后才看向符期。
好一会儿才道:“去金吾卫。”
明武帝的这句话像是个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不仅仅是砸的符期晕晕乎乎的,更是砸的一干大臣也是茫然的。这……这怎么回事啊这事儿?
方才这人都差点杀了敏和公主,往大了说那可是弑君,以明武帝个性,怎么可能会留一个弑君之人在身边?
谢明珠在一旁倒是看得通透。
因为,这符期身上的伤口看着虽然吓人,但是也不至于都在要害之处——谢明珠很是了解护主的雪球,以雪球的个性,八成得咬死符期,压根就不会留一条命给他。
所以说,这符期能从雪球手下死里逃生,说明这人武功底子也是不弱的。若是弱的人,早就成了雪球的腹中餐。
而明武帝把符期留下来当金吾卫,则是看中了这一点。
而且这符期若是真的那么蠢,那么他也没有要留下来的必要了。
只怕早就被他那个继母给吞的渣都不剩。
为此明武帝还是破例了。
处理完事情,天色瞧着也快要黑了,谢明珠想着晚上的宴席,便起身离开。
符期被带下去疗伤,为此晚宴无法出席。
回了自个的帐篷,谢明珠吩咐烧水沐浴,准备参加今天晚上的晚宴。
谢明珠一边沐浴一边想着明天明武帝亲自下场打猎的事情,心里头总不放心。
为此在晚宴结束后,谢明珠私下与明武帝说了此事。
明武帝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是又禁不住谢明珠再三请求,才终于同意。
雪球也是很通人性的蹭了蹭明武帝。
于是,在第二日上午狩猎的时候,陪着明武帝的大臣很是惊恐的看着跟在明武帝马前奔跑的雪狼。
这雪狼也不胡乱转悠,总之只跟在明武帝跟前,除非明武帝示意它冲过去,总之就算是一只兔子从它跟前跑过,它也无动于衷。
总之它牢牢的记住谢明珠交代的话,要保护好这个身穿黄袍的。
一时间跟随过来的大臣纷纷称奇,连连夸赞。
狩猎场里头倒是热闹,可谢明珠这头就不一定了。
因为明武帝带了容慕哲前去,为此就将江晏之留在了谢明珠身边。
这让容少主不开心——好不容易有个单独的机会,居然给了江晏之。
不过,能保护好岳丈,刷刷好感也是不错的。
此时,谢明珠所在的帐篷里头,两名正四品的官员终于是忍不住了,走了进来。
请求谢明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的女儿。
谢明珠手里的茶盏搁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两位是否太过于思念家中儿女,所以才会?”
谢明珠意有所指,无非就是觉得这两个人得了什么癔症。
总之敏和公主现在并不想轻易放过。
要是她如此轻易放过,以后都群起效仿,那父皇日后说的话可不就是成了一纸空文?
所以,谢明珠最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两位既然连抗旨之罪都不怕,牺牲几个嫡女又怕什么?”
总之谢明珠就要叫这两个人牢牢的记住这次教训。
而且像是故意折辱他们一样,谢明珠还特意叫了这两个人的女儿出来端茶。
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头疼宠的女儿,这两个人的心里头那可是跟刀割没有几样。
尤其是看着自己女儿手上的痕迹,两个人心里头那是一个懊悔。
千金难买早知道。
唉,本以为皇后此次不在就可以叫他们有了可乘之机,只是依旧没有想到,这敏和公主从来都不是个好糊弄的,这次的教训实在是叫他们刻骨铭心。
以后若是谁再跟他们说什么把女儿送去皇宫的蠢话,那他就把这个人结结实实的打一顿。
送走了这两个人,谢明珠看着一直站在门外的江晏之,道:
“你也被傻站着,进来歇会儿吧。”
江晏之跟一根木头一样的:“不了,陛下既然说了让微臣保护公主,微臣自然要照办。”
“而且,男女七岁不同席。”
谢明珠看着叫戚烟倒好的第二杯茶水,沉默了一下道:
“你把这茶水给端过去。”
“是。”
木头一样的安北侯老老实实的喝完茶,老老实实的谢恩。
谢明珠瞧着实在是无趣,只得拿了本书打发辰光。
只是谢明珠这心里头,总是十分的惊慌,怕明武帝出什么事。
但是想想有小雪狼在明武帝身后,谢明珠也安了几分心。
只是,当明武帝回来的时候,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谢明珠派了人去打听,却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明武帝围猎场遇刺,刺客手里有太子府的腰牌!
这个认知一出来,谢明珠急急赶过去的时候差点被绊倒,继续道:
“不行!这一定是诬陷!”
谢明珠很清楚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
无非就是有人借了明武帝狩猎的功夫,想要栽赃太子谢长熙。
谢长熙如今在盛京城里头主持朝局,而静安国公府徐初成在一旁协助,这个时候爆出来这种事情,这人八成是想要连徐家一起除了!
计划不是很精明,但是用意足够恶毒。
“想要让明武帝为此怀疑太子有谋反之心——”谢明珠突然顿住!
围猎场派了刺客,那么盛京城——
谢明珠直道不好,然而现在的盛京城确实如她所料。
有人派了刺客闯入太子府中,意图要了太子谢长熙的命。
幸好那天晚上静安国公徐初成在太子府里头,关键时刻替谢长熙挡了一剑。
谢长熙很是恼火,派了人把刺客抓住之后严刑拷打,结果没想到这人居然熬不住酷刑,直接死了。
谢长熙一怒之下,命了侍卫搜查全程城,最终也只是在一处荒废院落里头找到了几张狼皮。
而且看样子并不像是大梁所有。
谢长熙一面派了人去彻查此事,一面又去了静安国公府探望徐初成。
徐初成身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但是由于一剑伤到了右手,为此徐初成很长时间都不能动笔了。
好在穆川柏现在在太子府里头,也迅速的呗谢长熙拉过去替徐初成看病了。
徐初成如今受了伤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尚在盛京城里头的京官也是想要借了送礼的功夫前来攀个关系,只是都被徐初成拒绝了。
徐宁娘知道后也是迅速的来了静安国公府。
徐初成是自小疼徐宁娘的一个人,为此徐宁娘也是很敬重徐初成这个大哥。
如今二哥徐初时跟着去了秋猎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却没想到留在盛京城里头辅佐谢长熙的大哥,竟是替谢长熙挡了一刀。
因为徐初成喜静的缘故,因此屋内并没有太多的人在其中伺候,如今更是因为徐宁娘来了,左右都留了这空间给兄妹二人说话。
徐宁娘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来的路上她已经完完整整的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为此不免低声道:
“大哥你这是何苦?”
徐初成的脸色有点白,可大抵是伤口还没有样养好的缘故,导致他说话的语气都有点不对。
不过底气倒是十足。
“宁娘,你听大哥说,大哥这一剑是替咱们徐家挡灾来着。”
徐宁娘以为徐初成说的是救了谢长熙一命,闻言道:“我知道的,大哥你不用说了,你救了长熙,可不就是救了徐家?”
哪里知道徐初成摇摇头,认真的跟徐宁娘道:
“你以为这刺客是突然冒出来的?其实不是。”徐初成方才想了许久才想出来一个头绪:
“咱们在盛京城这里头遇刺,若是陛下在围猎场遇刺,你说外头怎么看咱们徐家?”
徐初成的话宛若一道惊雷,炸的徐宁娘差点找不到北,后者哆嗦着嘴唇,惊慌失措:“你……大哥……你确定吗?”
大哥你确定这是有人要给咱们徐家的一个教训吗?
徐初成点点头,继续道:“如果昨天太子没了,陛下又在围猎场遇刺,那么盛京城里头就剩下咱们徐家势力最大,你说以陛下的个性,会不会疑心徐家是幕后凶手?”
“大哥你说的有道理。”徐宁娘很是赞同,随后又道:
“我知道咱们徐家已经是最高了,所以不能在奢求太多,为人臣子,特别是重臣,一定要表明态度,表明自己永远都效忠君主,效忠谢家。”
徐宁娘说到这里也是忍不住流下几滴眼泪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入宫做了皇后,如果不是因为我得了盛宠,大哥也不会硬要藏了自己那一身本事……”
徐宁娘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因为她很清楚,徐初成以前的目标是个将军,虽然父亲在世的时候一直想要他习文来着,可是他还是有私底下偷偷的练。
而且徐初成的天资极高,于武功方面的造诣也是不错的——可以说,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徐初成没有显露出来自己的本事,那刺客别说是想要刺伤徐初成,怕是连他的衣角也都碰不到。
大哥是为了徐家不被帝王所怀疑才会如此的。
徐宁娘正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越发难过。
而且大哥也都过了而立之年也没有娶妻,二哥也没有,怕是两个人并不仅仅是看不上那些名门闺秀,而是怕日后娶的妻子万一行差踏错,会给整个徐家带来灭顶之灾!
徐宁娘越发的心疼二人,所以也能理解。
她知道,帝王往往是最为敏感多疑的,哪怕是一直都独宠自己的谢林。
要怪就怪,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太过诱人。
可他们徐家从来都没有起过这等子心思,也从来没有想要学了那“曹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们只想做个一心忠于谢家郡主的君臣。
只是总有人看不惯想要明里暗里的给他们徐家使绊子。
无论是之前的二皇子谢端天花一案,还是眼前的太子府刺杀案,种种迹象都在表明,有人在暗处针对整个徐家,想要致他们于死地。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谁也不知道。
就在盛京城里头因为太子府刺杀案而议论纷纷的时候,围猎场这头,只是受了惊吓的明武帝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命侍卫加强防御,同时也派人去了盛京城。
明武帝知道围猎场那个刺客说的话都是假的,而且太子府的腰牌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退一步来讲,若是这个人真的想要杀了他,为什么要身上带了太子府的腰牌?直接过来杀了他谢临还叫人查不出来身份不更好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就不怕事情败露之后被他谢临给抓了废除太子之位?
所以说,明武帝觉得若是他所料不错,盛京城的太子,应该也遭到了刺杀。
越想越觉得此事像是真的一样,明武帝也就越发的没有了心思在围猎场狩猎。
说起来那日若不是团团硬要留在他身边的雪狼机警,只怕他谢临不死也伤。
而且,当时那支箭是由定北侯拦下的,人也是定北侯抓的。
看着定北侯的身法,明武帝越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可是再不简单又能如何?明武帝之前可是叫暗卫翻来覆去的查了好几遍容慕哲的身世,还是没有任何的不对之处。
唯一突出的,大概就是这个小子天资聪颖,所以才会如此厉害吧?
只是明武帝唯一不爽的,就是这个人跟着他的宝贝闺女走的太近,让明武帝不高兴了。
可是不高兴是一回事,人,总是要用的。
他谢临总不可能放着一个忠心自己且能力墙的人不用吧?他又不是什么昏君。
眼下围猎场出了这种事情,明武帝第二天就吩咐了回京。
一路上众人都胆战心惊的,生怕围猎场的刺杀影响到了明武帝,进而影响到了他们。
就在这马车慢悠悠的往盛京城行驶的时候,跟在后头的谢端,皱了眉头,想着一件事情。
原来明武帝遇刺的那天晚上,深夜,有个人自称是能够让他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的人,想要他跟他合作。
谢端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准确的说,应该是上辈子帮他谢端登荣大宝的人。
只是谢端已经没有了登临大宝的心思,因此也就没有搭理这人,反倒是要叫了侍卫,意图把人抓住。
但是却被这个人跑了。
而且谢端很是清楚的记得,上辈子登临大宝后的他,在前五年内,朝政上的事情他压根就插不上一句嘴。
所以说那五年,他的最大作用就是个花瓶,谁让这些人没有一个顶了谢临儿子名头的人来登临大宝?
不过最后这些人都被他联合明楼一块儿给杀了。
所以说,这辈子的谢端不仅不打算和这些人合作,还要趁这些人还没有长成之前,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只是他现在无权无势,只有一个“二皇子”的名头,实在是无法行事。
为此谢端只能等待,等待时机成熟,再杀了这帮人。
谢端之所以要对这群人痛下杀手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人把持朝政,而是上辈子的时候,谢明珠也早就被他们所算计!
这是谢端所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谢端才会因此而下定决心,杀了这些人。
“我谢端能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
……
因为马车行驶的比较慢,所以等回到盛京城的时候,差不多入夜了。
虽然入夜,可这盛京城从来不缺灯火辉煌的时候。
因为天色太晚,明武帝直接去了凤雎宫休息,顺便瞧瞧竫皇子,另外还让人把收拾好了的皮子送进去凤雎宫,让徐宁娘裁几件心的冬衣。
谢明珠跟谢长熙说了几句话,得知大舅舅徐初成受伤的事情之后,便是留了话明天拜访。
这一夜倒是热闹至极,众人也都疲惫不堪,早早的歇下了。
次日一大清早,谢明珠就带着各色补品,来到了静安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