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谢明珠随手翻了翻暗卫送过来的情报,道:“这阮家两姐妹也盯上许臻言了?”
“回公主的话,正是如此。”谢明珠得了暗卫肯定的回答,思忖一会,道:
“老样子送去太守府。”
“是,公主。”暗卫答应一声下去,服侍在一边的戚烟倒是不解:“公主为何要把这种事情告诉定北侯?”
谢明珠戳了一块剥干净的橘子,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道:
“不告诉定北侯的话,等着他多一个定北侯夫人不成?何况这人来江南郡是处理江南郡里面的事情的,又不是为了娶亲。”
“为官者必定要先顾大家,而后才能顾小家。”
“所以,不要说什么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话——这话本公主知道有道理,可是——”
“真正扫天下的人,是真的顾不上自己的。”
戚烟听着谢明珠这话也有些牵强,倒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于是便继续道:
“既然公主都把此事告诉定北侯了,那么接下来阮家那边的宴席,公主依旧要出席?”
“不然你以为呢?”谢明珠看了一眼戚烟,继续道:
“戏这个东西,总要自己去亲眼看了,才知道有多精彩。”
说起来,她谢明珠真的好奇,阮家两姐妹狗咬狗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
想来一定是精彩无比吧。
谢明珠想着这事,外头有人进来,说是郡尉陆子义派人求见,说是要送东西与公主。
谢明珠听着奇怪,这陆子义她了解不深,但也知道是个粗人,最不喜欢那些送礼事,怎么也跟着那些官员一样了?
来江南郡这么久,除了郡尉陆子义和郡监宋标,不是没有人想要送礼,通过谢明珠对明武帝说几句好话让自己好被提拔,但是都被谢明珠叫暗卫拦在了府外,一个都没有进来。
谢明珠心想这事出反常必有妖,便是叫人传了陆子义的人进来。
进来的人中等个子,其貌不扬,身后跟着几名家丁打扮的人,手里捧了各色礼物前来。
谢明珠也不等这人开口,便道:
“礼物都给本公主收回去,有什么话,你说了就是。”
带头的人是陆子义的心腹,名叫刘建,听了这话后,重重的叩头:
“还请公主救一救我们家郡尉!”
通过刘建的讲述,谢明珠算是理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陆子义去一家青楼喝花酒,酒后杀了这家青楼的一个头牌。那假母一大早的发现这事情之后便是着人去了太守府,容慕哲一听,便是着人拿下了陆子义,准备审问。
“如今这人证物证都是有的,可是我们郡尉虽然是个粗人,但是断断做不出来这种事啊!”
“若不是坚信郡尉是清白的,卑职也不敢贸然求到公主这儿来!”
谢明珠见得这刘建一个大男人红了眼,也有些于心不忍,指了银杏和另一名暗卫道:
“你们俩先去太守府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本公主收拾一下,很快就过来。”
“是!”
等谢明珠来到太守府的时候,堂上正好传来假母那尖利的哭声: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杀了我的青青姑娘!还敢不认!”
“求太守为草民做主啊!”
论理来说,这青楼里头莫名其妙没了姑娘的事情都是常有的,多半是因为不服从管教而被假母活活打死而后悄悄埋了的,一般都没有人知道。
可是如果这楼子里头的摇钱树被人杀了,那么这事情就大条了。
假母要是不告到官府要杀人凶手偿命,也是难消心头之恨。
就好比现在被杀的青青姑娘,实打实的头牌,一天不知道给假母赚多少银子,如今一下子就被人杀了——对于断人财路本就与谋害性命没有两样的假母来说,这真的是叫她十分的愤怒。
要不是容慕哲叫人按住假母,估计假母能够当场掐死陆子义也不一定。
谢明珠也没有叫人通传,而是静悄悄的从太守府的后门进来了的。
容慕哲的武功底子在这儿,对于藏在后头看自己审案子的小姑娘自然是察觉到的,一时也不戳破,简单的问了几句之后,就下令退堂,延后再审问。
那假母还要开口,被容慕哲一个眼神威慑到了,这才老老实实的下去了。
容慕哲转到后堂,先是请了谢明珠的安,这才说起正事:
“公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谢明珠理了理裙摆,一只手捏着裙摆上的小珍珠道:
“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想问问定北侯作何感想?”
“疑点甚多,不好判断。”
得了这八个字的回答,谢明珠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可是为何?”
“死者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而死,但是我问过了,若是陆子义真的酒后杀人,那么伤口就不应该如此的简单。”
“要知道酒后的人往往醉态频出,若是陆子义真的想要杀了死者,清醒状态下的陆子义是可以做到一刀封喉的,可是醉酒的陆子义却不行。”
“要知道人醉酒后力气往往会比平时小一些,而且那房间我也叫人去看过了,若是这位青青姑娘真的被陆子义杀了,那么定然会有呼救声传出来。”
“但是我已经问过了,那天晚上并没有传出来什么呼救声。”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陆子义那天出来,压根就没有带任何武器。”
“如何能够一刀封喉?”
“照你这么说,你是相信陆子义无辜?”谢明珠头也不抬的问。
“是不是真无辜,谁也不知道。”容慕哲看向谢明珠,继续道:
“公主今日怎么有心情前来?”
谢明珠便把陆子义的人求到她门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容慕哲听完就皱起了眉头:“这些人莫不成想要你点头同意之后,借了你的手对这件案子施压?”
谢明珠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当时她就是觉得陆子义应该是无辜的,没有想太多,哪里知道会……
叹了口气,谢明珠目不转睛的看着容慕哲道:“果然还是本公主疏忽了。”
容慕哲笑笑,继续道:
“公主说的什么话,公主还小,一时间考虑不周到也是正常的。”
“不过还请公主放心,这儿有微臣。”
谢明珠点了点头:“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这儿有你,我才不会为此而感到恐慌无助。
两个人说着,话题又转到了阮家的事情上。
容慕哲听见谢明珠提起阮家,眼里的笑容顿时黯淡了下去。
谢明珠瞧着他神色不对劲,又见得这堂下左右无人,打趣道:
“可是担心以后左拥右抱不过来?”
谢明珠这话本就染了几分含酸拈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容慕哲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黑:“公主……真的觉得微臣应该左拥右抱吗?”
不用说,容少主现在心里头火大得很。
自己巴巴儿等了两辈子的人,居然要他去左拥右抱别的女人???
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容少主脾气一上来,什么也不顾,上前抱了一把谢明珠,把后者直接愣在了当场。
谢明珠就这样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谢明珠一把把人推开。
指着容慕哲,你了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跺了脚离开了。
容慕哲两手空空,目不转睛的看着谢明珠离开的方向。
团团,你究竟是怎么了呢?
明明以前,我还是你的护卫的时候,你都会让我抱一下的,怎么如今我成了这定北侯,你竟然也是不愿意了?
团团,这天下怕是没有这样的道理罢。
谢明珠急急忙忙命人摆了轿子回府,一路上整个人心里头小鹿乱撞,脸上烫的有些吓人。
她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说好不再理会他的,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样?
谢明珠一路上怀着这种心情回了府,一进府门,就连跑过来的小雪狼都没有搭理,一个人逃也似的跑进了内院。
一个人慢慢的坐在了床沿边,慢慢的平复自己的心情。
刚刚容慕哲那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是怎么回事?是想告诉她谢明珠,他的心里头只有她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许臻言谁也不爱,没有女子能够走进他的心里!她谢明珠也不是例外!
否则当初也就不会编了个有未过门娘子的理由告诉她了!
如今对她这般献殷勤,八成就是想要更进一步。
试问权利,天底下哪个男人不爱!
上辈子的黄枫就是个例子!
这一世,黄国公府已经覆灭,没了黄枫,难不成这辈子还要再来个许臻言让她谢明珠重蹈覆辙吗!
不知不觉中背了一堆黑锅的容少主:……自己要娶回家的娘子,拼了命也要娶啊!
这会子正在太守府里头寻思怎么让谢明珠不误会自己的容少主,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在未来的娘子心里头居然成了这样的人。
容少主:我是冤,是真的冤。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等这江南郡第一朵桃花开的时候,两个人总算是说上了一句话。
不为什么,就因为这阮家。
谢明珠去阮家纯粹为了看戏,容少主则是收拾人。
好在两个人马车都是分开坐的,都是一前一后停在了阮府门口。
今日这阮府门口倒是门庭若市,守在阮府门口的小厮眼力好,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二人的车驾。
一时间立刻就有人飞奔进去报了。
不出一会的功夫,阮家大房二房的男眷女眷都出来迎接二人。
在这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中,谢明珠看见了阮冉冉。
比之那日的狼狈,阮冉冉更是多了几分志得意满。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为自己接下来举办的宴会而如此。
至于知道的这二位,则是压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这么多暗卫,要是还能够叫阮冉冉得了手,这些人也该回去深山老林重造了。
谢明珠叫了免,阮家主上前亲自为谢明珠和容慕哲二人带路,并且将二人请在了贵宾席上。
谢明珠瞧着这些人,一边是各家小姐,一边又是各家公子。
今日也是凑个巧,阮家此处的的桃花林子倒是开的比外头的早,一时间也只能叫人以为是赏桃花的,实际上,众人心知肚明。
说起来这江南郡的规矩倒是比别处不同,若是哪家大家小姐要嫁人,寻个良人了,都可以把江南郡里头家里有名头的公子小姐叫一起,编个名目,使得这目的不是那么明显而已。
谢明珠看着这儿珠环翠绕的,一时间只说有点闷,要出去透透气。
立刻就有几名打扮温婉的小姐站了出来,说要替谢明珠带路。
而这身为主家的阮家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也释然了。
谢明珠今天没有带戚烟,而是带了梧桐银杏和几名暗卫扮成的侍女前来。
眼下有几个说要主动带路的,实际上还不是想要为自个家族说几句好话?
谢明珠寻思着:或许这几个人等会有用。
想到这一点,便点点头:“可以。”
末了又补充一句:“本公主不喜欢有人多话,几位若是不习惯,可以自行返回席面。”
“公主放心,我们姐妹都听公主吩咐,绝不多言。”
见这几人一口答应,谢明珠也不再多说,立刻就往桃花林子里去了。
那厢阮家的人看见谢明珠离开了,立刻朝一名侍女使了个眼色。
那侍女立刻端了一壶茶水上来,阮家主也在一边道:
“这是最近采下来不久的春茶,侯爷尝尝。”
容慕哲嗯了一声,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实际上则是看见了阮家主和那名侍女的眼神互动。
行啊,如你们所愿。
可结局如何,就不是他容慕哲可以决定的。
阮家主看见容慕哲喝了一盏茶,心里头大定。
那茶水里头加了曼陀罗花,一旦药效发作,只要把人扶进去厢房,到时候他再假意去寻人……
这下子定北侯可不就是他的良婿了吗!
做着美梦的阮家主,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包括整个阮家都已经在容慕哲的手里掌握着。
只要今天阮家主说什么捉奸,他就抖出来阮家的那些破事,到时候阮家就要玩完!
容慕哲喝了这一盏茶水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是有些站不稳的,要去休息。
阮家主顺水推舟,立刻叫小厮扶了容慕哲下去。
高兴之中的阮家主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一个致命的错误:容慕哲今日可是带了追风追影前来的,为什么没有叫自己的亲信扶自己下去,而是让阮家的小厮扶下去?
阮家主看见容慕哲被扶下去之后,立刻叫后头的阮思涵准备。
阮思涵先一步到了厢房,厢房内早就点了上好的香药。
因为是要做这种事情,因此这附近都是没有人经过的,这也方便了容慕哲动手。
容慕哲一边装晕一边给身后的暗卫打暗号,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叫后头的暗卫动手。
好在之前得了穆川柏给的一瓶百毒不侵丸,服下去之后可以无视一个时辰内所有的毒药,包括香药。
因此,暗卫很是顺利的打晕了小厮跟阮思涵。
“还有一个阮——”容慕哲的话还没有说完,刚刚顺着消息找过来的阮冉冉就被暗卫先一步打晕了。
容慕哲听见响动,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
“把这三个人处理了。”
容慕哲说完就往桃花林子里去了,一路上并没有碰见任何人。
暗卫得了容慕哲的话,把这三个人都给扔到了床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还贴心的带上了门,甚至还留了一只阮冉冉的鞋子在外头。
做好这些,暗卫离开原地。
——
谢明珠折了一枝桃花在手里把玩,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头却在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容慕哲怎么样了。”
谢明珠知道容慕哲不会中招,可是她就是……就是压制不住的担心他。
唉,之前说好的不理人呢?
谢明珠有些丧气,低着头走路的时候一不留神踩到了一块石头,整个人就往前面扑去。
就在她护着脸的时候,忘记了一件事。
身边的梧桐银杏几人都是暗卫出身,难不成还会让她摔了不成?
谢明珠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梧桐接住自己避免了她摔倒在地上的厄运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目光。
那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叫她如芒刺在背,想不回头看看都不行。
正起身的时候,谢明珠没注意自己崴到了脚,一下子碰到痛处,冷不防倒吸一口冷气。
“梧桐……我……我好像崴到了……”
梧桐闻言,立刻就要把谢明珠背回去,哪里知道后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给我吧。”
随着这道男声响起,便是听见:
“参见定北侯,定北侯万安。”
谢明珠:……
他怎么在这里?
似乎像是印证了谢明珠的想法一样,容慕哲大步上前,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将谢明珠给打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拥抱叫谢明珠不由自主的环住了男人的脖子,后者道:
“公主放心,微臣绝不会摔了您。”
谢明珠:她在意的不是这个好不好!